紀妤哭了許久,才漸漸停了。
鄒氏哄了紀妤半天,也頗有些口干舌燥。喝了一杯茶之後,對紀妤說道︰「妤姐兒,你娘的病不宜見人,我也就不多待了,這就回去了。」
紀妤用袖子擦了眼淚,紅著眼楮說道︰「姨母難得來一回,怎麼著也得吃了午飯再走。我這就打發廚房去準備午飯。」
「不用了!」鄒氏輕嘆一聲︰「眼下你娘生了這樣的怪病,你心中忐忑,少不了手忙腳亂。我們就不給你添亂了。」
說著,便站起身來。
許瑾瑜許徵也各自起身,向紀妤道了別。
紀妤平日性子浮躁冒失,如今乍然遇到這樣的事,只覺得天都塌了一半,一夕之間長大了不少。見許家母子要走,立刻起身相送。
紀妤一直將許家母子送到了門口,然後迅速的扯了扯許瑾瑜的衣袖,小聲央求道︰「瑾表姐,我娘今天下午就要離府,以後就我一個人待在府里,怪冷清的。你若是有空,多來陪陪我說話。」
眼里浮著一層水汽,仿佛隨時都會掉落。
就像一只即將被遺棄的家貓,收起了所有的利爪,只剩下可憐。
許瑾瑜心里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低聲應下了。
紀妤這才依依不舍的松了手。站在原地,目送著許瑾瑜等人上馬車。待馬車遠去後,才落寞的轉身進了府
「妤姐兒也夠可憐的。」鄒氏忍不住嘆了口氣︰「她娘這一病,府里這麼一攤子瑣事都落到她身上。她不過是個孩子。哪里能應付得來。」
偏巧的又到了年底。不說別的,只送年禮這一項就足夠人頭痛的。別說一個沒接觸過內宅瑣事的少女,就算是經驗老道常年掌管的內宅婦人也要忙的團團轉。以紀妤的性子。哪里能應付得來?
許瑾瑜的腦海中浮現出紀妤淚光點點的模樣,默然不語。
鄒氏想了想說道︰「要不然這樣,我這些日子多去威寧侯府幾趟,指點指點妤姐兒如何打理家事。」
許徵沉默片刻說道︰「娘,妤表妹確實有些可憐。不過,我們和威寧侯府遲早反目成仇。既是如此,此時心軟幫忙又有何意義?姨母不會承我們的情。妤表妹將來回想起這些,也只會憤怒指責我們假惺惺裝模作樣!」
既然已經是仇敵了,索性心腸冷硬到底!
許瑾瑜深呼吸口氣。接過了話茬︰「大哥說的對。說到底,這都是威寧侯府的家事。姨母生病要離府,自然會安排好這一切。」
小鄒氏都狠下心腸不管不顧紀妤了,他們何必多事。
這麼說稍嫌冷漠無情。卻也是人之常情。
鄒氏被一雙兒女澆了冷水。心里的熱情也稍稍退卻,長嘆一聲道︰「罷了,你們說的也有道理。我听你們的就是了。」
話是這麼說,可心里到底不是滋味。
一路上,許家母子難得的沉默相對
當天下午,小鄒氏收拾行李上了馬車。隨行的還有幾個貼身丫鬟和管事婆子。
小鄒氏離府的動靜比顧采蘋小的多,攜帶的衣物行李日常用具卻足足多了一倍,堆滿了六輛馬車。就連平日用慣的梳妝鏡都帶上了。一副離府長住的架勢。
小鄒氏身上起了紅斑之後,便穿的嚴嚴實實。又特意帶了帷帽。長長的面紗遮住了小鄒氏的臉龐和神情︰「妤兒,我此去田莊養病,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你在府里要好好的,我特意留了幾個經驗豐富的管事媽媽給你,你有什麼事都吩咐她們去做就行了。若是還有不懂的,就等你兄長回府的時候,讓他做決定」
紀妤眼淚汪汪的听著,忽的放聲痛哭起來︰「娘,我不要一個人留下。我也要陪著你去莊子里住著」
涕淚交加的模樣,頗有些狼狽,當然好看不到哪兒去。
小鄒氏看在眼里,自然也是心疼的。
可她此行是為了掩人耳目,也是為了養胎,絕不可能帶上紀妤!
想到這些,小鄒氏稍稍軟下來的心腸又硬了起來。狠狠心說道︰「不行!我患的是罕見的皮膚病,你不能隨我一起去田莊,不然,這種病若是傳給你怎麼辦?你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姑娘家,臉面身子都是頂頂要緊的,萬萬不能疏忽大意。」
「你別胡鬧了,安心留在府里,我病好了,立刻就會回來。」
小鄒氏的語氣十分堅決,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
紀妤心里既失望又黯然,知道沒有跟去的希望,也不再鬧騰了,改而說道︰「那我過些日子去看你。」
小鄒氏不假思索的應道︰「不用去了!我是去養病,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享樂,你去做什麼。再說了,田莊里也沒什麼可看的,哪里比得上我們侯府內宅。」
「又不準跟著去,又不準我去探望!」紀妤連連被呵斥,心里委屈極了,眼淚唰的涌了出來︰「哪有這樣的道理!娘,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女兒。你就沒有半點舍不得我麼?」
從三歲起,威寧侯遠離京城去了邊關。紀妤對父親的印象十分模糊,生活中只有兩個姐姐一個兄長還有小鄒氏這個親娘。
紀嬛和紀妧對她這個妹妹冷冷淡淡不算親熱,紀澤待她也不算親近。真正說起來,她最親最近的人只有親娘小鄒氏。
小鄒氏這麼一走,紀妤頗有點被親娘拋棄的惶恐不安。
看著放聲痛哭的紀妤,小鄒氏既心疼又惱怒。
如果可以,她也不願意獨自去田莊。算算日子,至少要住到八九個月才能回府。這麼一攤子瑣事交給紀妤,她也放心不下。也舍不得離開女兒啊!
可又有什麼辦法?
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不等人。再不離府,很快就會顯懷了。也只能硬下心腸,委屈紀妤這一回了。
小鄒氏咬咬牙,狠狠心轉身離開。
「娘」
身後傳來紀妤的哭聲。
小鄒氏眼中閃過水光,腳步卻未停
(未完待續……)
PS︰紀妤也是個可憐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