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湯顯祖的這句名言其實頗有道理。
愛情本來就是一種難以言明的感情,從來都是不知所起,不知所終。
但人卻總喜歡去探究這樣一種心理活動之所以會產生的原因。
就像此時的魏長天,便在苦思冥想李梧桐為啥會愛上自己。
不過思來想去,也只得出「長得帥」、「實力強」這兩個結論。
很明顯,魏長天必不可能為了斷掉李梧桐的念想自廢修為,更不可能毀容這張帥臉。
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有把話徹底跟後者說明白。
「公主。」
想到這里,魏長天已然決定「長痛不如短痛」,早挑明早拉倒反正痛的人也不是自己。
「如今閻羅已死,不出意外的話幾日之後我就要回大寧了」
看著已仿佛意識到什麼的李梧桐,魏長天稍作停頓,從懷中模出一個小玉瓶。
「這是你此前給我的天元丹,今後我估計也用不上了,所以還是還給你吧。」
「啪嗒~」
白玉小瓶輕輕落在桌上,沒能震起杯中茶水半絲漣漪,但卻震動了李梧桐的心弦。
「」
她死死咬著嘴唇,紅著眼眶看向魏長天,好半晌才掙扎著說出三個字。
「我不要。」
「」
從企圖向魏長天討回丹藥,到如今拒絕掉魏長天的還丹之舉。
隱約猜出魏長天此舉含義的李梧桐也在用她的方式「負隅頑抗」。
而魏長天對此並不意外,便也沒再糾結天元丹的事,只是接著說下去。
「公主,我尚且記得我們來時途徑懷陵府所遇的那位申公子。」
「我當時與你說過,多情自古空余恨,好夢由來最易醒。」
「那時這句詩說的是申公子,而如今我亦將這句詩贈你。」
「公主,你我之間雖也算得上有緣,不過」
「魏公子!」
突然,顫抖且急促的聲音打斷了魏長天的話。
在後者疑惑的目光中,李梧桐「噌」的一下站起身子,旋即便以更為局促的語氣說道︰
「本、本宮突然有些乏了,改日再與你說話。」
「你、你也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我會命人來接你進宮見父皇的。」
說完話,也不等魏長天回答,李梧桐立刻便轉身向屋外走。
她的步子越來越快,最後更是變成了小跑,很快便消失在了院中青石小路的盡頭。
「呃」
看著敞開的房門,魏長天稍稍張大嘴巴,臉上的驚訝慢慢化作一抹苦笑。
當鴕鳥是麼?
可又有什麼意義呢
瞥了一眼仍擺在桌上的小玉瓶,又看了看李梧桐那盞未喝一口的茶水。
最後,視線停留在掛在牆邊的星辰刀鞘上。
跟之前的習慣一樣,雖然鞘中長刀已由龍吟變成了漏影,但刀柄上依舊綁著一根紅繩。
這是離開蜀州時自己從徐青婉發間解下的。
唉,算起來離開蜀州已有將近三個月了。
明明當時還答應小徐同志很快就能回去的。
快了
大奉,建昌府,安水縣城。
就在魏長天以為自己很快就能返回蜀州之時,已經昏迷了整整六個時辰的白有恆則是終于睜開了眼楮。
「白公子!你醒了!」
一個男子的聲音立刻在耳邊響起,雖是一副商販模樣的打扮,但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凌厲殺氣卻代表著他曾殺過很多人。
「咳!」
干咳一聲,臉色慘白的緩緩半坐起身。
白有恆看了一眼屋外的夜色,然後才艱難問道︰「什麼時辰了?」
「回公子,已是子時了。」
漢子回答一句,接著說道︰「小人們記得公子的囑咐,並未繼續趕路,如今我們尚在安水縣城。」
「嗯。」
點點頭,又接過一碗水喝了幾口,白有恆終于感覺自己多少有了些力氣。
「你先出去吧。」
「是,小人便在屋外守著,公子若有吩咐只需喊一聲就好。」
雖然還是有些擔心白有恆的身體狀況,但這名龍衛卻依舊謹遵臨行前寧永年的那句「听從白公子一切命令」,轉身便走出了房間。
而恢復神智的白有恆也終于在此時露出了無比絕望與不甘的表情。
陰謀!
所有的一切全是魏長天的陰謀!
而自己竟然就這樣上當了!
白有恆並不傻,甚至十分聰明。
所以當白天他操縱蠱雕逃命時,便已經明白這一切都是一個針對自己的巨大陷阱。
什麼可以尋到閻羅的寶物、什麼五日之內必能讓閻羅現身,統統都是假的!!
奉元城中發生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自己心生疑慮,進而去冒險打探情報!
而當自己真的上鉤,操縱閻羅走進打更人衙門的那一刻開始,結果便已注定。
還有那柄劍
雖然持劍之人並不同,但白有恆卻依舊認得那柄自己曾在原州城見過的長劍。
此前心中的僥幸想法並沒有成真,那柄劍竟然真的能夠斬殺蠱雕。
想到這里,白有恆的腦海中不禁又閃過那副自己昏死過去之前,借由蠱雕之眼看到的最後一幅畫面。
突然暗沉的天色,宛如曜日的金光,面無表情的秦正秋,不可抵擋、仿佛是由神仙斬出的劍勢,以及蠱雕在金芒中破碎湮滅的身體
雖然懷中銅鏡尚在,自己境界未跌,但蠱雕沒了,便代表著加持在自己身上的天道氣運就此煙消雲散。
也意味著,自己對于寧永年不會再有任何價值。
事關兩國國運的計劃已然落空,奉元城已沒有再去的必要。
但「閻羅已死」的消息卻不可能瞞得過寧永年。
身邊的一百個龍衛隨時都可能變成要取自己性命的「刺客」,所以如今首先要考慮的,是該如何逃命。
「」
時間一點點流逝,不管心中再如何不甘,白有恆卻始終沒有喪失冷靜思考的能力。
他很快便已經想好了一套如何從龍衛手中逃月兌的計劃,但也就在此時,一絲無比微弱的「呼喚」卻突然于腦海深處響起。
嗯?
白有恆頓時愣住,然後不可置信的閉上雙眼,飛快掐動熟悉的手決。
「什、什麼」
「這」
一炷香後。
「白公子,您喊我?」
「嗯。」
「即刻出發,按計劃回奉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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