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借故視察軍營的韓兆已經孤身一人站在一座四下無人的涼亭之中。
廣漢城北只有一條河,河邊只有這一座亭子,所以他自信沒有找錯地方。
但如今周圍卻是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
「」
不動聲色的環顧一圈,面向不遠處的樹林站定身形。
韓兆就這麼一言不發的站著,十幾息後便有一個人影出現在視野之中。
正是早已藏在附近多時的魏長天。
為了能夠傳話給韓兆,他特意找了一個落單的軍漢,一番「勸說」後「破例」讓後者加入了同舟會,再借由軍漢之口給韓兆帶話來見自己。
這是魏長天能想到的最簡單的方式。
畢竟服過傀儡丹之人相互之間有一種特殊的聯系,因此韓兆肯定不會有什麼懷疑。
而他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露面,則是擔心有人在跟蹤韓兆,便以防萬一多等了一會兒。
「」
「韓將軍。」
「魏公子。」
幾息之後,兩人于涼亭之中終于見了面。
雖然這是魏長天和韓兆第一次見到對方真人,不過由于早就看過彼此畫像,所以倆人當下都沒有多驗證什麼,而是抓緊時間直接切入正題。
「蜀軍成功突圍了嗎?」
這是魏長天問的第一個問題。
而韓兆也立刻一五一十將從前天夜里到現在為止發生的事情復述了一遍。
蜀軍成功突圍,寧永年下令暫時不要追擊,自己的子母玉和電碼本落在了游文宗手里
魏長天快速將這些事情串聯起來,又思考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再次問道︰
「韓將軍,你覺得寧永年是因何不許大軍追擊?」
「應當主要是因為那個高手。」
韓兆回答的很快。
雖然他很想問問魏長天知不知道那個「一劍斬三千卒」的人是誰,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只是慢慢分析道︰
「這樣一個人足以顛覆蜀州戰局,在沒搞明白他的來路之前寧永年定會格外謹慎。」
「再有,公子您昨日孤身一人拖延震山營,此事恐怕也會使得京城那邊不太安寧。」
「寧永年或許有意先與魏大人談一談」
寧永年要與魏賢志談一談。
雖然韓兆的措辭十分委婉,但魏長天卻知道京城那邊肯定不會是「談一談」這麼簡單。
不過他倒也不太擔心兩邊會真的爆發太大的沖突。
畢竟魏兆海還在京城,魏賢志和秦彩珍也不是吃素的。
最關鍵的是,如今的魏家已今非昔比,一旦徹底撕破臉,那整個大寧絕對會陷入比「春龍之亂」還要恐怖數倍的動蕩之中。
眼下大寧糧價飆漲、雙線作戰,世道本就艱難。
如果這時候再來上這麼一遭大亂,後果一定是寧永年無法承受的。
所以,京城那邊估計大概率還是打上一通嘴炮拉倒。
「」
搖了搖頭,魏長天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說下去。
對自己來說,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怎麼逼寧永年繼續進兵蜀州城。
嗯?
想到這里,魏長天突然眼神一亮。
「韓將軍,剛剛你說我那兩塊子母玉將要被送到京城?」
「是,游文宗確是如此說的。」
韓兆點頭回答︰「不過公子放心,我方才已與楚公子傳信說過此事,想來不會出什麼岔子。」
「楚先平已經知道了是麼?」
魏長天模了模下巴,突然輕笑道︰「此事想要遮掩過去很簡單。」
「不過既然那個游文宗想要借此機會來算計同舟會,我們為何不能反而算計一下他?」
「嗯?」
韓兆一愣,瞬間便懂了魏長天的意思。
「公子,你是說」
「沒錯。」
眯了眯眼,月光之下的魏長天一臉陰笑︰「他們不是想知道那個高手是誰麼?不是想知道軍中細作是誰麼?」
「那我們就編個好故事說給寧永年听」
「」
又是半個時辰之後。
懷揣著韓兆帶來的新的子母玉,魏長天已經回到了小院。
雖然他已經十分注意了,但破舊木門還是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動靜,吵醒了依舊坐在竹椅上的老嫗。
「婆婆,你怎麼不去床上睡?」
見後者慢慢睜開了眼,魏長天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這門實在太舊了,趕明兒我給你換扇新門。」
「」
老嫗看著魏長天,好像反應有些遲鈍,好半晌之後才緩緩站起身,自顧自轉身去了里屋。
而魏長天也沒多說啥,借著月光便走到小床邊準備睡覺。
被褥鋪展的整齊,雖然打著不少補丁,但卻干干淨淨。
並且與他走時相比,床頭多了一件衣裳。
魏長天當下就認出這是老嫗今天一直在縫補的那件。
原來是給我縫的啊
家中有年輕男子的衣裳,說明老嫗確實有過子女,就是不知道現在是在外遠游還是已經死掉了。
拿起衣裳看了看,魏長天心中不免一陣唏噓,同時也想到了秦彩珍時不時從京城寄來的桂花糕。
雖然魏長天並沒有繼承前主的口味,一直就不喜歡吃那甜到發齁的「母愛之糕點」。
不過此時此刻,他倒突然又懷念起了那個味道。
太久沒吃的緣故嗎?
窗外的明月如鉤,空氣中似乎有淡淡的桂花香
京城,魏府。
偌大的府宅之中一片黑暗,只有主院之中點著燈。
風韻猶存的美婦人焦急的等在門口,視線不停向著遠處眺望。
不知過了多久,一盞燈籠自小路盡頭出現,她立刻便快步迎上去,急促的問道︰
「怎麼樣?」
「沒事。」
提著燈籠的中年男人點點頭,只是兩個字便令美婦人重重松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
以如今魏家的能量,昨夜發生在蜀州的事自然瞞不過魏賢志和秦彩珍。
倆人听說魏長天一人前去阻攔震山營,並且不知所蹤之後便始終沒有合過眼,甚至每隔幾個時辰便要去查看一下魏長天的命牌。
幸好直到現在那只命牌都完好無損。
不過雖然魏長天沒事,但魏家如今的處境卻有些不妙。
因為就在剛剛,寧永年終于又召魏賢志進宮面聖。
蜀軍突圍是昨晚發生的事,但前者一個白天都沒動靜,非要在這深更半夜的召見魏賢志,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他要干什麼。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或許,這位天子終于決定要跟魏家翻臉了也說不準。
「你不如別去了。」
跟著魏賢志回到屋中,秦彩珍一臉擔憂的勸道︰「這節骨眼上寧永年不定會做出什麼事。」
「白天時在外的禁衛軍盡數都回城了,擺明了就是給咱們看的。」
「先稱病拖上幾日,等長天那邊有信兒了再商議也不遲。」
「」
將燈籠擱在牆角,魏賢志沉默了很久才說話。
雖然秦彩珍說的不無道理,但他思考問題的角度明顯要不一樣。
「不去寧永年就會作罷麼?」
「蜀州那邊會變成什麼樣子誰又說得準?」
「唉,兒子惹的禍,我這個當爹的早晚是要給他擦的。」
「可是」
秦彩珍皺眉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被魏賢志揮揮手打斷道︰
「不用說了,此事再拖下去也沒有意義。」
「寧永年不是要給我們看禁衛軍嗎?那我們也給他看看懸鏡司就是。」
「」
這一次,秦彩珍沒有再勸。
雖然她平日里對魏賢志不怎麼客氣,但遇到大事時其實也如尋常女子一樣,從不會在自己男人已經決定的情況下唱反調。
「那我去請父親出關?」
「去吧。」
點點頭,魏賢志目送秦彩珍腳步匆匆的離開,然後又沖門外輕喝一聲。
「王二!」
「老爺。」
王二立刻閃身進屋,躬身應道︰「小人在。」
「嗯,你現在便持我的令牌去懸鏡司灼祖玉。」
說著話,魏賢志隨手丟給王二一塊通體黑色的令牌。
他的語氣是如此的平靜,使得王二一度以為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老爺」
王二看了一眼手中如假包換的懸鏡司指揮使令牌,瞪大眼楮確認道︰「您是說灼祖玉?」
「嗯。」
「然、然後呢?」
王二呼吸急促的又問︰「不知老爺要做什麼?」
「」
魏賢志稍稍停頓,看著屋外的夜色平靜回答道︰
「然後,隨我去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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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劇情太多條線了,切換著寫要考慮邏輯、布局、閱讀觀感,寫起來有些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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