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告別了老嫗之後,魏長天便去河心涼亭那里找到了韓兆的一個親兵。
而後者則是給了他一套衣服、一塊腰牌、一匹戰馬。
打扮成普通斥候的模樣,魏長天就這麼光明正大的縱馬出城,然後便向著南方疾馳而去。
斥候雖隸屬斥候營,不過為了能更大範圍的偵查情報一般都是只有幾人為一組,或者干脆單獨行動。
所以他一路上並沒有引起什麼懷疑,很快就徹底月兌離了朝廷大軍的駐扎範圍, 直接奔赴往牛頭山。
作為從廣漢縣到蜀州城最近的一條線路,牛頭山距離廣漢縣城並不算太遠,騎馬不歇的話差不多也就只需一整夜的功夫便能到。
而如果是行軍,那差不多則需兩天。
也就是說朝廷大軍應該會在後天下午抵達牛頭山關隘。
到那時候,等待他們的便是天羅地網。
「呼!」
疾風自耳邊呼嘯而過,駿馬所掠之處青草皆搖顫伏倒。
魏長天平時出行基本都是坐車, 騎馬的次數少之又少, 所以剛開始時還不敢騎得太快。
不過短短適應了一段時間之後,他便逐漸放開顧慮, 不僅胯下戰馬跑的越來越快,他也慢慢開始享受這樣一個「騎快馬」的過程。
微眯著雙眼,感受著劃過臉龐的強風,身體隨著馬蹄的起落有節奏的上下起伏。
魏長天突然多少理解為啥前世那麼多人喜歡飆車了。
速度,確實可以帶給人以一種莫名的刺激感。
只不過這種「激情」是以「危險感」為基石的,而戰馬的速度又明顯不足以讓魏長天感受到「危險」,所以時間一長也就沒了興致。
甚至是有些枯燥。
對了,也不知道許歲穗被傳送到哪里了
看著前方一望無盡的原野,百無聊賴的魏長天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按照這個女人的智商,應該能判斷出蜀軍順利突圍了,也就應該會去牛頭山找自己。
可拿到新的子母玉後魏長天曾跟楚先平傳過信息,知道許歲穗並未出現在牛頭山。
再加上韓兆那邊也沒有任何關于「抓住奇怪女子」的消息。
所以是有事耽擱了?
還是傳送位置不好?不幸死掉了?
畢竟清絕玉佩是隨機傳送,不小心掉到什麼江里湖里也說不準。
不過許歲穗運氣應該不至于這麼差吧
心中嘀咕了一句,魏長天沒再繼續想下去。
或者說自打得知了許歲穗的系統是什麼之後,他就一直在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想這方面的事。
因為想的越多, 有些事情便越沒有「意義」。
當世界「真」與「假」的界限變得模糊, 然後以套娃的形式一層層揭開時或許宇宙的真相遠不是魏長天所能理解與接受的。
因此, 為了防止自己的世界觀和價值觀就此坍塌,魏長天決定暫時還是不要去思考這麼深奧的問題為好。
「噠噠噠,噠噠噠」
耳邊,被風吹亂的馬蹄聲支離破碎。
此時日頭已經落到了西邊,約麼著很快就是黃昏了。
魏長天抬眼往遠處看去,眼中是南方少見的空曠原野之景。
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
天空沒有一只飛鳥,山麓的曠野一望無垠,遠遠地向左右伸展。
一條不算多寬的江水在視線盡頭緩緩流淌,江邊有一座若隱若現的木橋。
這就是魏長天望見的、在一片深秋蕭瑟中僅留下來的景物。
此時此刻,置身其中的魏長天的身影顯得有些微小與孤單,甚至如果將視線拉的再遠一些,恐怕便只能看見一個向著前方緩慢移動的小黑點。
前世有人曾說過——人經歷得越多,便說的越少;書讀得越多,便越懂得自己的無知。
而如果結合上魏長天如今的經歷,這話或許還可以再加上一句。
路走得越遠,便越知自己的渺小
谷
入夜,大寧京城。
戌時,距離魏賢志帶人包圍皇宮已過去了將近一天的時間。
這等事情自然做不到完全封鎖消息,更何況魏賢志壓根就沒想這麼做。
所以這樣一件足以稱得上「驚世駭俗」的大事早就已經傳進了百姓耳中,更是瞬間便引爆了坊間輿論。
也就是這年頭沒有熱搜榜,否則「魏家意圖造反」的話題絕對會霸佔很長一段時間的榜首之位。
直到另一個足以將此事蓋過的重磅消息突然傳來
「馮兄!听說了嗎?大奉投降了!」
「你才知道啊,京報今兒中午就加刊報了此事,說是朝廷大軍都已經進了奉元城哩!」
「已經進城了?那大奉皇帝呢?逃掉了?」
「逃?那位現在人都傻了,听說已經被鄔將軍軟禁起來了。」
「傻了?嘖嘖嘖,這般心性還當皇帝呢,也難怪大奉敗的這麼快!」
「誰說不是呢,要我說還是咱們聖上」
「咳!馮兄慎言!小心隔牆有耳!」
「劉兄,你我二人如今在大街上,沒有牆」
「」
在魏賢志已經擺明了要跟寧永年對著干的節骨眼上,大奉的投降無疑算是一場及時雨,及時幫助後者鞏固了一下原本已因糧價問題搖搖欲墜的民心。
大破敵國,幫原州城二百多萬同胞「報了仇」雖然眼下大寧百姓大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但這樣一餐「精神食糧」倒也足夠讓大家為之一振。
畢竟無論如何這都是一件大好事,也絕對算得上寧永年的千古功績。
只是就如同剛剛那兩人一樣,大部分百姓卻並不敢「明目張膽」的稱贊寧永年的好。
甚至連寧永年本人此時都絲毫沒有什麼興奮的情緒,面無表情的模樣就跟誰欠了他多少銀子一樣。
「老李,蜀州那邊如何了?」
石渠閣中,寧永年今天已經是第五次問起了蜀州的情況。
而李懷忠也很快回答道︰
「回皇上,韓將軍已率大軍自廣漢城而出,直奔蜀州城去了。」
「嗯。」
點點頭,寧永年看著面前的地圖,眉頭又一次皺起。
自打蜀州之戰開打後,他一直都在琢磨一件事情。
那就是蜀軍為什麼敢正面接戰。
要知道朝廷大軍足足有三十萬,而蜀軍卻只有六萬。
如此懸殊的力量對比之下,魏長天卻仍然敢打,那就說明他一定覺得有取勝的機會。
可是這個機會在哪里?
寧永年目前能想到的只有大黎。
但情報顯示大黎最多只派了十萬人去蜀州,兵力仍舊遠遠不夠。
並且魏長天為什麼要守廣漢城?而不是直接守蜀州城?
雖然自古以來打仗從來都沒有「兵力不如敵方就干脆不打」的說法,歷史上也從來不缺「以少勝多」的經典戰役。
不過寧永年卻還是覺得這其中有些古怪。
「老李,你說魏長天為什麼要守廣漢?」
轉回身來,寧永年突然問向李懷忠︰「此子的性子你比我更清楚,他可是那種會做沒有把握之事的人?」
「這個」
李懷忠低頭思考一番,慎重回答道︰「皇上,此賊子雖頗有心計,但行事卻時常會鋌而走險。」
「依老奴所見,他之所以守廣漢城應當便是為了拖延我大軍步伐,好等待大黎軍隊趕到蜀州。」
「嗯」
微微頷首,寧永年似乎接受了這個唯一合理的解釋。
不過就在他拿起朱筆,準備繼續批閱奏折之前,卻突然又抬頭問道︰
「對了。」
「進軍蜀州城,韓兆是走的哪條路?」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