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頭山」
雙手伏案,眼楮死死盯著地圖中一片小小的山巒。
當李懷忠將大軍的進行路線指明之後,寧永年第一時間便注意到了牛頭山這片區域。
「皇上,牛頭山一線是通往蜀州城最短的路,若走其它路少說也會耽誤五日以上的功夫。」
一旁的李懷忠猜出寧永年在擔心什麼,便小聲解釋道︰「並且牛頭山雖是山區,但其中並無太多天險, 東南西北皆算是通暢。」
「想來蜀軍應當不會在這里設伏。」
「」
簡單介紹了一下牛頭山情況,李懷忠便不再說話。
他的分析其實沒錯,牛頭山雖然相比于其它地方多少凶險一些,但還遠遠稱不上「天險」,想要在其中設伏的難度很高。
更何況如今蜀軍只有三萬多人,根本就不具備埋伏三十萬大軍的能力。
所以李懷忠是覺得蜀軍肯定不會干這種「送死」的事情, 一定是要退回蜀州城跟大黎援軍一起守城的。
老太監的想法合情合理,但其實這正是魏長天當初想要營造出來的「假象」。
畢竟如果找個十分危險的區域設伏, 傻子也能看出其中有詐, 而這片「危險系數」不那麼高的牛頭山區便不太會產生這種問題。
因此他才會選在牛頭山布下陷阱,並且由此制定出了整套作戰計劃。
當然了,在原計劃中,朝廷大軍應該是在蜀軍突圍後便立刻追擊前往牛頭山的,根本不會給寧永年思考下令的時間。
而現在由于震山營和秦正秋的出現,朝廷大軍晚了兩日才出發,「追擊」也就變成了「推進」,多少影響了一點整個計劃的流暢性。
魏長天自認為這樣一點小「意外」問題不大,應該不會影響大局。
但實際上,當對手是寧永年這般人物時,任何一點小紕漏或許都會被無限放大。
「」
看著地圖,寧永年足足百息沒有說話。
他其實並沒有懷疑韓兆這個人,也沒有質疑韓兆打算走牛頭山一線的決定,更明白自己應該盡量少干預戰事。
畢竟韓兆身處前線, 要遠比自己更清楚情況。
可是寧永年心中就是總有一絲不安的感覺。
雖然除了那個「一劍斬三千卒」的高手之外蜀州戰事便再無什麼異常,甚至可以說進展的十分順利。
但就是因為太順利, 反而卻讓他感受到了那絲隱藏在黑暗中的危機。
「告訴韓兆」
突然,寧永年終于不再猶豫,伸手一點地圖上的另一個位置︰「讓他改走晉原一線。」
「晉原?」
李懷忠有些驚訝的看了眼地圖,小聲提醒道︰「皇上,如今大軍已開拔半日,如果此時轉向恐怕會大大影響行軍速度。」
「加之晉原一線路途本就稍遠,這樣一來大軍恐怕要晚上數日才能抵達蜀州城。」
「晚幾天就晚幾天吧。」
搖搖頭,寧永年語氣平靜︰「朕不想蜀州那邊有任何意外。」
「這老奴明白了。」
既然寧永年都已經決定了,李懷忠自然也不可能再多說什麼,頓了頓後又問︰
「皇上,奉元那邊該當如何?是否要與李岐和談?」
「談肯定要談,不過卻不是和談。」
寧永年眯了眯眼︰「傳令給鄔定,將李岐立刻押送至懷陵府。」
「是。」
李懷忠聞言低頭應聲,心中已明白寧永年這是要做什麼了。
懷陵府位于大奉邊境,與原州之間僅僅隔著一條蟒河和一片西漠戈壁。
寧永年很明顯是要在這里跟李岐「談判」。
當然了,如今大奉已經投降,李岐也已經傻了,所以這只是借由「談判」的名頭來「強取豪奪」而已
谷遜
「皇上。」
看著寧永年,魏賢志輕聲問道︰「不知您打算何時去往懷陵府?」
「不急,讓鄔定先將李岐押過去,等著就是。」
寧永年擺擺手,隨口說道︰「對了,到時候將李岐縛于懷陵城頭之上,只要別讓他死了就行。」
「」
將李岐縛于城頭?
听到這話,李懷忠不由得一愣。
將人吊起在城牆上示眾,這是常用的一種警示手段,一般都用在犯下諸如謀反、通敵之類大罪的犯人身上。
可現在寧永年竟然要把李岐吊上城頭,這擺明了就是要羞辱你大奉了。
畢竟大奉雖然投降了,但李岐再怎麼說也還是一國之君啊!
更何況你還要在人家的地盤上吊人家的皇帝??
「皇上,這」
李懷忠猶豫的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勸寧永年再考慮考慮。
他倒不是可憐李岐什麼的,只是覺得這個做法無疑會激起大奉民憤,對將來接手大奉的地盤頗為不利。
不過寧永年卻直接打斷道︰
「照做,朕這麼做自然有原因。」
「是」
喉結蠕動,李懷忠沒再說話。
因為他突然明白寧永年搞這麼一出是要給誰看了。
不是大奉百姓,也不是魏家。
而是李梧桐
子時,廣漢城外五十里。
入夜時開拔,至今過去四個多時辰,二十多萬大軍已遠離廣漢縣城,快速向著牛頭山方向行軍。
火把綿延,似是一條火龍一般綿延數里,照亮了道路上密密麻麻的黃甲。
當然了,作為主將的韓兆自然不可能跟著普通士兵一起「跑步前進」或者騎馬,而是穩坐在寬大馬車上跟一眾副將商議著要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攻下蜀州城。
雖然韓兆知道自己大概率連蜀州城的影子都看不到,但該裝還是要裝的。
「報!」
突然,一騎傳令兵自從後方策馬奔來,手中高舉著一個封了火漆的小鐵筒。
「稟將軍!京城密報!」
「嗯。」
韓兆掀開車簾,手伸到車窗外接過鐵筒,一眼便看到了火漆上印著的三條龍紋。
三紋,意味著這是最高級別的密報,除了他和那個接受信息的傳令兵外其余人暫時都不會知曉其中內容。
這還是蜀州之戰開打以來他第一次收到三紋密報。
瞳孔微微收縮,韓兆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並沒有著急打開,而是先令一眾副將離開馬車,待車轎中只剩自己一個人之後才緩緩將小鐵筒旋開。
抖出其中紙張,低頭看去。
只見韓兆的表情突然僵了一瞬,然後便匆匆將紙條收回鐵筒,從懷中模出一塊子母玉給魏長天傳信。
寧永年忽傳令大軍改走晉原一線,此事如今只有我一人知。
公子,我該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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