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魏長天所預計的那樣,趁著門外張三「打瞌睡」的空檔,支離果然悄悄找到了許全。
月色中,兩人的目光對視在一處,一個有些急切,一個有些驚訝。
不過或許是也猜到了支離會來,躺在床上的許全很快便就輕輕搖了搖頭,艱難說道︰
「妖王,不用管我,你走吧。」
「.」
明明被封住了穴脈,但竟然還能勉強動彈和說話。
這當然不是許全有什麼厲害的手段,而完全是因為魏長天有意放了點水,出手時故意沒有封住許全的幾條次脈。
否則後者又不能說話又不能動的,倆人還怎麼「互訴衷腸」?
「我不走,我不能看著你就這樣死了。」
繡眉微簇,支離的回答很果斷︰「來時我看過了,魏長天已經睡了。」
「我讓手下在城外接應我們,只要能逃出城,他便是發現了也找不到我們。」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這就帶你先離開這兒」
說著話,支離走近一步,伸手便欲將許全背起來。
只是她才剛剛踫到後者的手臂,便感覺到了許全的抗拒。
「妖王.」
咬牙將手抽了回來,許全的眼神十分堅決,看來是同樣早就有了決定。
「多謝你來救我。」
「但我不會逃,不能逃,也逃不了.」
不會逃,不能逃,逃不了。
許全一連說了三個否定,亦代表了他不會逃走的三個不同的原因。
不會逃,這是主觀因素。
許全覺得整件事是他對不起魏長天在先,故而理應承擔相應的代價。
換句話說,即便就是魏長天要殺了自己,許全認為也是自己「活該」。
而不能逃,則無疑是怕牽連許歲穗。
作為許全在世上唯一的親人,許歲穗在許全心中的地位自不必說。
許全十分明白如果自己真的逃跑成功了,那魏長天一定會將怒火發泄到許歲穗身上。
所以哪怕只是為了自己的小妹,他也不能逃。
最後,至于「逃不了」.
這就更好理解了。
許全深知魏長天的手段,清楚他能逃掉的概率微乎其微,哪怕有支離幫忙也是一樣。
並且一旦逃跑失敗,那後果無疑會更加嚴重,因此還不如不要冒這個險。
綜合以上三點,許全最終做出了「不逃」的選擇。
支離雖然不知曉這其中具體緣由,但卻能從許全的眼神中看出他並非是在逞能,而是真的不打算逃走。
「.好。」
皎白的月光中,支離愣了一愣,然後輕輕將手收了回來。
她沒有追問許全為什麼不逃,只是直直看著前者認真說道︰
「不過如若魏長天真的要殺你,我還是會盡力救你的。」
「.妖王,你這是何苦呢。」
目光一滯,許全苦笑著搖搖頭︰「你不欠我什麼,那三枚聖果本就是應還與你的。」
「話說起來,其實是我有愧于你,搶走了你四枚聖果。」
「所以你當真沒必要為我再做什麼了,更不必有任何愧疚。」
「路是我自己選的,我就是這般性子,與你沒有關系。」
「還有魏公子會如何處置我,也與你無關。」
「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真的想要拿回那三枚聖果,便不要忤逆公子。」
「最起碼這樣你應當能將命保住。」
「好了,你快走吧,再不走便要被人察覺了.」
有些無力的擺了擺手,許全很快就把他想說的都說完了。
很難講他說的這些是真的覺得此事與支離無關,還是不想支離受到牽連。
但在支離心中,原因便是後者無疑。
「你」
咬了咬嘴唇,支離回想起白天時許全將聖果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眼神中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柔情。
其實她也明白許全說的都是事實,自己根本不欠許全什麼。
若不是許全和楊柳詩,聖果壓根就不會被搶走,自己也不會被魏長天所威脅。
換句話說,自己才是受害者,面前這個男人充其量只能算是「自作自受」。
但是支離卻偏偏又對許全生不起一絲恨意,反倒.
「嗯,我明白了。」
輕輕點了點頭,支離深吸一口氣,臉色漸漸變得平靜。
她像是想通了什麼,後退了幾步似是這就要離開。
不過就在即將推門而出的前一刻,她卻又轉回頭,看著許全一字一頓說道︰
「但我還是不許你死。」
「魏長天若真要殺你,那他就得先殺了我。」
「.」
月光依舊,白色的裙角消失在慢慢掩起的房門縫隙,只留下了表情有些呆愣的許全。
後者看著那重新閉合的房門,好半晌之後才緩緩閉上了眼楮。
而與此同時.
「相公!許全怎麼這樣木訥!」
隔壁客房,楊柳詩緊緊拉著魏長天的衣袖,既不忿又興奮的嘟囔道︰
「支離都說的這樣明白了!他還不懂得別人的心思麼?」
「笨死了!連相公你的萬分之一都不及!」
「呃」
一旁,魏長天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柳詩,你這是在夸我還是罵我呢?」
「當然是夸呀。」
楊柳詩眨了眨眼︰「相公當初可是只用了一首詩就把奴家騙到手了。」
「還有幾位妹妹,不也都是被相公三兩下就騙的神魂顛倒的麼?」
「再看許全,人家支離都這般說了,他還猶猶豫豫的。」
「哼,難怪到現在還沒討到媳婦」
「.」
輕哼一聲,楊柳詩對許全的木訥表達了十分的「不滿」。
而魏長天則是頗為尷尬的模了模鼻子,心說楊柳詩現在「指桑罵槐」的本事倒是越發高超了。
「行了,不管怎麼說許全現在肯定知道支離的心意了,咱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在心里無奈的嘆了口氣,他趕忙岔開話題︰「走吧,回屋睡覺吧,明早你記得去找許全說清楚。」
「奴家記得的。」
楊柳詩又看了一眼牆壁,揮手撤去幻陣。
偷听結束,兩人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洗漱過後躺到了床上。
盯著屋頂看了一會兒,魏長天剛準備進入夢道,楊柳詩卻突然翻了個身,疑惑的小聲問道︰
「相公,你說支離怎麼會喜歡上許全呢?」
「我倒不是說許全不好,只是這未免也太過突然了些吧。」
「明明前天支離還想殺了他呢,怎得今天就甘願舍身救人了?」
「難道就因為許全將聖果還給了她?」
枕著魏長天的手臂,楊柳詩十分期待前者可以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來解答這個困擾了她一刻鐘的疑問。
不過魏長天卻只是撇了撇嘴,回答了一句「廢話」。
「因為他是許全。」
「.」
「相公,這是哪門子原因!」
「我說的是真的,他要不是許全,你信不信支離才不會管他死活。」
「我不信!」
「不信拉倒,睡覺!」
撂下最後一句話,魏長天很快就自顧自閉上了眼。
而楊柳詩則仍睜著眼楮,不解的嘀咕道︰
「因為他是許全.」
「這算什麼理由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