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次上門拜訪,還有一件事想請封燊你成全。」
沈逸景很是客氣,但也很認真地說︰「過些天就是我爺爺七十大壽。他老人家喜歡古瓷。上次他觀展,看到粉彩侍女撲蝶壺,之後是念念不忘。
「我從未見過他老人家,如此惦記一樣東西。所以我想在他大壽時給他一個驚喜……我知道有些冒昧,不知你能否割愛。」
封燊微微皺眉,沉吟一會說︰「你對老人家的孝心,我感同身受。只不過,那壺是我祖先留下的,也是我某位先輩珍愛之物……封家早些年困頓時,也沒人想著將那些東西外售。如今,我並不缺錢……
「而且那壺,即將在仿古城舉辦文玩交流展會展出……所以請你見諒。」
「封燊,我明白它的紀念價值,是無法用錢衡量……如果你願意割愛,我願意以同等價值的文玩跟你交換……如果你願意割愛,絕不會影響它參展。」
看到封燊沉吟不語,他又說︰「我知道文玩價值很難有明確價格,我說的同等的價值,是指你認為等同價值的古玩……」
封燊心里總覺得有些奇怪,總覺得沈逸景的表現太過急切了些。
不是說沈逸景的話急切,而是行為。
雖說兩人認識,但實際上也只是一酒之緣。
雙方除了一起喝過一次酒之外,就再無其他交情。怎麼就敢獨自上門要求換東西。
是這麼肯定他會賣這個人情?
正常來說,至少找個雙方都認識的人說和吧。
說起來,兩人之間彼此認識的朋友,也就魏士進。
當然,魏士進肯定是不會做這個中人的。畢竟魏士進既不是收藏圈子的人,對古玩收藏也幾乎不感興趣。
如果沈逸景能跟谷毅打上交道,那麼請谷毅做中人更合適一些。因為谷毅跟封燊的關系已經很熟。
只要谷毅開口,哪怕只是打個電話,封燊也會更願意賣個人情。
可是沈逸景沒有找谷毅做中人,而是自己直接上門了。那說明,他的‘社會地位’,跟魏士進是同一個檔次的。還沒機會跟谷毅搭上關系。
對上封燊,不應該有那樣的自信,認為彼此認識之後才不到三天的前提下,封燊會賣他面子。
這樣的表現……
難道他爺爺的生日近在咫尺?
但即便是那樣,也不至于那麼‘不講規矩’。
從上次一起喝酒中,沈逸景的表現,並不是那麼急躁的人。照理說不會做出這樣唐突的事。
這與他的人設不符……
封燊本身就是個老陰陽人,對很多事都會多考慮一二。遇事首先考慮的是‘失’。所以首先想到的,會不會有‘陰謀’。
既然覺得其中有不妥,沈逸景提出來的交換,封燊自然不能答應。
當然,他也不會拒絕得那麼直白。假裝矛盾了一會,說︰「逸景,我需要考慮一下。」
沈逸景點頭說︰「確實是我冒昧……我等你的好消息。」
他也沒有逗留太久,說是先回華亭去買茶葉……
封燊含笑目送他的車子轉下水壩,笑容一下就收了回來。
他又站了一會才轉回家里,準備搬到木屋去住。
主要需搬遷的,其實是他寶貝女兒的東西。他跟蘭莛,在那邊有充足的生活物品,根本不需要帶太多東西,主要就是換洗的衣物。
經過徹底掃除的木屋里,明窗淨幾。可謂是縴塵不染。
蘭莛看到連地毯都換了,心里算是放心了。
孩子還太小,抵抗力低下,確實需要一個干淨衛生的生活環境。
小萱萱還在睡著,這是她第一次來木屋,蘭莛並沒有將她放房間里。而是讓她睡在搖籃中,就放在客廳。
免得小東西醒來後發現是陌生環境,受到驚嚇。
她將孩子放下,去廚房將孩子用品放進去,又打開兩個冰箱看了一下,發現里塞滿了各種物品。其中一個,還是專門放孩子的女乃粉的,足夠女兒喝上一個月的。
再出來時,正好看到封燊從樓上下來︰「冰箱好多東西,我們是要在這避暑嗎?」都塞了一兩個星期都吃不完的肉。
封燊摟著她來到沙發坐下,看著女兒的水臉,說︰「算是避暑吧。」
這夏天太長,有差不多半年呢︰「這里涼快些,空氣也好些。而且,孩子還小,總是吹空調也不好。」
在封閉空間里吹空調,涼快是涼快的,但空氣未必好。
「那我們住到什麼時候?」
「先在這邊住著。需要的時候就回宅子住幾天。」
這里的居住環境也不比大宅子里差,而且空氣更加清新,也更涼爽一些。住著更舒適。
但如果有客人來,這里未必騰挪得開。到時候招待客人,還是在宅子更好些。
「行吧。听你安排!」蘭莛靠在他肩膀上,目光注視著女兒。「不知道萱萱會不會喜歡這里。」
封燊笑著說︰「應該會喜歡吧。」
正說著,萱萱手腳動了動,眼楮慢慢張開。濕漉漉的眼楮望過來,嘴巴一裂‘hiehie’笑出聲來,還手舞足蹈的。
蘭莛趕緊將她抱出來︰「萱萱醒了。是不是要噓噓。」
「噗噗。」
蘭莛笑著說︰「真乖,媽媽帶萱萱去噓噓哦。」說著就往洗手間去了。
不管是不是,小家伙醒來,肯定是要去一趟洗手間。
封燊也起身去廚房,準備泡牛女乃。這時間也該是喂女乃的了。
兩夫妻配合默契,小家伙剛把尿出來,封燊就拿著女乃瓶出來。
小家伙含著女乃嘴,雙手力氣雖然還沒辦法扶住女乃瓶,卻也已經能準確抱著了。
封燊將人抱著,對上小家伙的視線。小家伙追看目標物的時候,眼楮一兩分鐘都不眨眼的。
而大人看東西十幾秒鐘就不自主眨一下眼。
他笑著說︰「小孩子的眼楮看東西好像不會累的。」
蘭莛倚在他身上,看著女兒咕嘟嘟喝著女乃,眼神卻專注得很,沒忍住伸出手指在她眼前緩緩晃了一下,輕易就將女兒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
「所以孩子的注意力沒辦法集中太久。眼楮累了,視線就會轉移。」
不是孩子不知道眼楮累,只是還不知道怎麼才能緩解眼楮的疲勞。
小家伙因為是早產,出生時小小的一只,現在雖然也不見得胖,臉上肉嘟嘟,手腳也是肉乎乎的。
軟乎乎的,一抱起來就讓人心里也軟乎乎的。
兩人說話,聲音並不是很大。因為孩子這個時候,對聲音很敏感,聲音太大會被驚嚇到。
但有需要適當的聲響刺激她听力發育。
小萱萱吃女乃,似乎已經完全是本能,可以全身心投入‘偷听’爸爸媽媽說話。
兩人說話,誰說話,她的眼珠子就瞧向誰。
當女乃瓶里還剩下十幾毫升的時候,她就松開手,將女乃嘴吐了出來。
封燊知道她喝飽了。現在孩子‘體能’好了一些,喝女乃已經不用使出‘吃女乃的力氣’的階段了。
之前,小家伙是喝著喝著就直接睡著了。現在喝完女乃還挺精神。
封燊熟練地幫她拍出女乃嗝,蘭莛已經取出恆溫箱的濕紙巾,小心幫她清潔面部。
小家伙就更加活躍了一些。
封燊將她放到搖籃里,她還‘啊啊嗚嗚’的自娛自樂。
突然小家伙嘴里吐出一個泡泡,噗的一聲破了。小家伙被嚇得渾身都抖了一下。臉上也滿是呆滯……
封燊以為她是被嚇得要哭了,正要伸手去抱。
卻發現小家伙一咧嘴,hiehiehie得笑了起來。然後‘噗噗……’的噴著氣,似乎是在很努力地想復制一個氣泡,可惜一直沒能成功……
小家伙蹬了兩下腿……
「噗噗……」可是氣泡還是沒能出來。
「啊啊……」好生氣哦。
小家伙皺著眉,嘟著嘴。好像是在思考為什麼沒有好玩的泡泡……
蘭莛禁不住笑出聲來。
笑聲一下將小家伙的注意引了過來︰「啊……」還舉起了小手手。
蘭莛伸手將她小心抱起來,垂到胸前的頭發就被抓住了。
「小壞蛋,輕點。」蘭莛吃疼,低頭咬了一下她的小手。
可是小家伙就是捉住不撒手……
幸好,到底是年幼。小萱萱玩了一會,就開始打哈欠了。
蘭莛趕緊再給她把了一次尿。等再從洗手間出來,小家伙就已經睡沉了。
蘭莛抱著孩子說︰「我去睡一會……」
「嗯。要不孩子放這里?你好好休息一下。」
「讓她在房間睡吧。反正沒兩三個小時也不會醒來。」
封燊點了點頭。
等她們母女去了房間,封燊也上了二樓的大陽台。
在上面的太陽傘下坐下,拿出手機給魏士進撥了電話。
魏士進正好有空。
封燊就說沈逸景來找自己的事,重點是對方想買粉彩侍女撲蝶壺︰「他說是要送給他爺爺做壽禮。你知不知道他爺爺什麼時候過壽?」
魏士進听他問這麼個問題︰「怎麼?你是懷疑有問題?」
「就是感覺他太急切了些。他好像對古董瓷器很有研究。」封燊這麼說,是因為沈逸景能看出宅子那邊兩個元青花的真偽。
要知道,那是從未在外邊流傳過,也沒有什麼傳承譜系的東西。就算是專家看了,大概也要對其打一個問號。
而沈逸景似乎很肯定那是真品。
能對一樣東西有那麼深入研究的人,通常是很沉穩的人。而沈逸景今天的表現卻並不算沉穩。
要說是為給他爺爺準備壽禮,這理由也說不通。
「我跟他其實也不算是很熟悉。不過我家老頭子跟他老子商業上往來比較密切……我問一下,等會打給你。」
「好。」
沒多久,魏士進就回了電話︰「我爸曾經參加過他爺爺六十五大壽的壽宴,不過具體日期他也不是很記得了,只記得好像是在七月中旬。」
「五年前的七月中旬?」
「應該是。我爸說他記得參加完那場壽宴後沒幾天,就因為胃潰瘍住了院。」
「那我知道了……」
「還有其它事沒?」
「沒了,就這樣。」
封燊掛了電話,調出手機的萬年歷,查看了五年前七月份的陰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