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將近,天還未亮,但在長安城啟夏門的外面已經有很多的人在等待了。
在武德年間,城門的鑰匙並不是由負責管理城門開關的城門郎來保管,而是在每天關門之後,直接由專人送進皇城中,放在固定的位置處。到了每天早晨子時,又會有專人帶著鑰匙,按照宮城,皇城,外城的順序將鑰匙送出,差不多就是丑時左右送到城門郎的手中。
過了丑時,到了四更一點,也就是差不多凌晨一點四十的時候,長安城的城門就打開了。
此時在城門外等著進門的這些人中間,有大戶人家一早從城外的莊子送菜的,也有一大早出來趕著去兩市擺攤的,還有趁著天黑打算來人群中模點小獎的……熙熙攘攘,在城門兩側點著的火把的照耀之下,顯得影影綽綽。
在道路的兩側還有一些敏銳的看到了商機的人擺出的攤子,比如說賣糖水的,賣雜貨的,賣舊物古董的,形形色色。因為光線昏暗,所以那些對攤子上東西感興趣的人只能上手模索,在起伏的燈火之下,顯得跟鬼市一樣。
在距離城牆最遠處的一個糖水攤子上,攤主正一邊招呼著往來的人群來他的攤子上歇息,一邊時不時的用好像真的看見鬼一樣的眼神偷偷看著坐在他攤子上的一幫奇怪的人。
這些人全是美女,而且衣著華麗,但是一個個面無表情,目光呆滯,看著你的時候眼珠都不轉動,十分詭異,看的人頭皮發麻。
在這些神情呆滯的美女跟前還坐著五六個非常活潑的女人,她們嘰嘰喳喳的,時不時還說點讓人听不懂的話,看起來似乎很正常。但攤主敢發誓,有好幾次他都感覺自己在這些女人的裙子下面看到一條毛茸茸的東西在擺來擺去。
這種配置總讓這位見多識廣的攤主感覺到一陣陣的發毛,往常听那些歇腳客們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場景頓時都涌上心頭。
「啊啊啊啊……這個好好吃!」
二十九娘手里端著一塊鱈魚披薩,吃的一臉感動。「郎君的法術真的好神奇,居然能變出這麼好吃的東西。」
「這個也好好吃……」
二十四娘一把一把的朝自己的嘴里塞著薯條,吃的兩個腮幫子都鼓囊囊的。
「以前都從來沒有吃過這種東西。」
噸噸噸噸噸……
一只穿著粉色衣服的搜索狐一口氣灌下去了一扎啤杯的可樂,然後大大的打了一個嗝。
「哈……還是這個好喝!」
某只趴在孔清肩膀上的小女乃貓這是一邊抱著一顆金光閃閃,好像是金丹一樣的東西在舌忝啊舌忝,一邊晃著自己的尾巴,用鄙視的眼神看著這幫大吃二喝的狐狸。
真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鄉下狐狸,目光短淺……
明明鳳尾蝦才是最好吃的!
「我說你們幾個不要光顧著自己吃……」
孔清一只手上下的拋著幾顆跟小女乃貓懷里的金丹一模一樣的東西,另一只手揉著自己的眉心,一臉的無奈。「你們幾個就不能跟二十娘學習一下,給那些可憐的人也喂點吃的嗎?」
「無妨的……」
正在挨個安排那二十多個美女吃東西,喝可樂的二十娘听到孔清的話之後,趕緊擺了擺手。
「這些姐妹們都很听話的,我一個人也忙的過來。」
「听話……」
說到听話這個事情,孔清頓時臉上的無奈之色又加強了幾分。
太乙神的確是讓孔清給弄死了,但麻煩的事情也來了。
這二十來個美女被太乙神神力控制的時間太長了,就算是現在被救了出來,她們也變得渾渾噩噩,似乎完全沒有了自主的意識。
你讓她們吃就吃,讓喝就喝,讓走就走,讓停就停,讓彈琵琶彈琵琶,讓吹簫就吹簫……
就跟一個算盤珠子一樣,撥一撥,動一動,你不給她們命令的話,她們就能一直保持一個優美的姿勢一直坐著。
就跟提線木偶沒什麼區別!
為了治療她們,孔清甚至拿出了一瓶治療藥水,但無濟于事。甚至孔清還找青霞子蘇元朗來檢查過,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用蘇元朗的話說,他擅長的是怎麼打人,救人的事情應該找孫思邈!
所以折騰到最後,孔清也只能先把這些美女帶回清都觀去,交給某個在清都觀借住的地祇看一看,畢竟大家都是神圈的人,應該會知道該怎麼救的……吧?
要是這位地祇也不行的話,那也就……只能先拖著了。反正再等四個月之後,孫思邈老神仙就該來長安了,到時候再請他老人家出手救治這些人也來得及。
反正吃喝不用發愁,每天披薩可樂薯條都可以管夠!
至于說半年後她們會不會胖一圈那就無所謂了,反正唐朝現在大家都喜歡豐腴的美女,就是有s形曲線的那種,說不定到時候大家會覺得她們更加美艷了。
就在孔清正帶著一群搜索狐們在城門口等著進門的時候,在長安城歸義坊的某個宅院里,昆侖奴摩利正對著面前的一面古鏡在犯愁。
「明明某看到清微小郎君拿起這面鏡子的時候,這面鏡子那麼強大啊,為什麼到了某這里,鏡子就毫無反應呢?難道說小青那妮子拿錯鏡子了?」
摩利伸出手,在古鏡上一扣。
錚!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聲徹一室!
「沒錯啊,那為什麼某拿著這個鏡子就沒用呢?」
說著,摩利再次用雙手拿起了鏡子,學著孔清當初做的事情一樣,將自己的真氣運轉輸入了古鏡之中。但不管是他朝著古鏡里輸入了多少真氣都如同石沉大海一樣,就連讓古鏡的光澤略微變化一點點都做不到。
折騰了半天之後,摩利再次坐了下來,將手中的古鏡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這樣蠻干不行,我得想想……那天清微小郎君說起這面鏡子的時候,還說過一些什麼?」
摩利用手捋著自己卷曲的短發,認真的思索著。
「那天……好像……對了!」
認真的捋了半天之後,摩利終于想起了一個隱隱約約的畫面。
就在除妖的那天,他見到清微手舉寶鏡,光芒四射,一轉眼就把室內的邪祟全部蕩平,然後當他一臉艷羨的朝著古鏡走去,打算把鏡子拿下來看一看的時候,清微小郎君正轉過頭,跟李遜之和他的兒媳婦說話……
他們是怎麼說的來著?
「此鏡雖靈驗,但可惜被某種邪力壓制,如果李大使想要激發寶鏡之力的話,當以金煙薰之,玉水洗之,復以金膏涂之,珠粉拭之,則可助古鏡之力以破邪祟,到時舉以照日,必影徹牆壁,舉以照人,應照見腑髒……」
「沒錯!」
摩利睜開了自己的眼楮,黑色的臉上滿是喜悅之情。
「以金煙薰之,玉水洗之,復以金膏涂之,珠粉拭之,然後古鏡就可以重光。讓某看看,金煙,玉水,金膏,珠粉……嗯,金膏,珠粉某去西市自己挑就好了,但金煙和玉水還得去道觀里找……」
說到這里,摩利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可惜,如果不是因為要處理的是這面鏡子的話,找清微小郎君才是最合適的。」
為什麼摩利說金煙和玉水要去道觀里找呢?
因為這個金煙並不是把黃金燒成煙,那個需要的溫度太高,事實上在唐初的現在想要融化黃金都很難,所以才有‘真金不怕火煉’之說。
這個金煙指的其實是王常那樣的術士們在煆燒水銀和黃金混合體的時候所形成的那種紫色的煙霧,也就是所謂‘武帝愛神仙,燒金得紫煙’的這個紫煙。
而玉水也不是說把玉燒化了之後的液體,那個叫玉液。
玉水是指那種清澈到了極點,靜置宛如美玉一樣的水,這種水一般是煉金術士們推崇的好東西,也是磨鏡子所用的水中的最上品,後來玉水兩個字也被指代鏡子。所謂‘瑤匣若浮雲,冥冥藏玉水’就是這個意思。
「這樣吧,明天白天的時候,某先去一趟西市買一些金膏和珠粉,然後帶著鏡子去一趟玄都觀,把金煙和玉水的事情搞定,晚上再來如法炮制……嘿嘿!」
摩利憨厚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狡詐的笑容。
「到時候這面黃帝古鏡就可以為我所用了,有了這面神鏡,某在隱門的地位又可以上升一步,說不定最後還能執掌整個外門呢。」
就在摩利欣喜若狂的時候,在青龍坊的一處宅邸中,一個穿著白衣的美艷女子正站在廊下,定定的看著長安城西的方向。
「白衣,白衣……」
一個三十多歲的美婦人快速的從旁邊的院子里沖了進來,一條粗大的蛇尾在她的裙下快速的擺動著。
「我剛才又感覺到了摩伽法的痕跡,在長安城的西面。看來從李遜之的家里偷走那面古鏡的小偷就住在長安城的西面。」
「我也感覺到了……」
白衣女子轉過頭,一雙眼眸竟然是金色的豎瞳,煞氣滿滿。
「那個小偷在試圖突破曇獻的封印,這幾天的時間內,他不停的在用真氣沖擊,雖然說現在封印還算是牢固,但這麼持續下去,神鏡遲早會從封印中掙月兌的。」
「不能再等了……」
三十多歲的美婦人晃了晃他裙子下面粗大的蛇尾,在房屋前面的庭院中拍打出了深深的印痕。
「明天晚上我們就去長安城西守株待兔,只要那個小賊敢再次用真氣沖擊封印的話,我們就直接把他抓出來,然後吃掉他,拿回寶鏡。」
「也只能如此了……」
白衣女子扭過頭,繼續注視著長安城西漆黑的夜幕,仿佛她的目光已經穿透了黑夜,直接照射在了某個偷走鏡子的賊的身上。
「不過動靜不要鬧的太大,不然驚動了太史局的那個老家伙的話,事情就不妙了。」
「白衣你放心!長安城南地廣人稀,只要我們不恢復原身的話,絕對不會被人發現的。」
美婦人答應了一聲,一條靈活而分叉的舌頭一彈,在空中發出了 的聲音。
「小賊,你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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