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青霞子忽然出現之後,孔清和舒綽用手撐著地面,一挺腰就打算站起來行禮。
接著下一刻,只見青霞子一抬手,他們兩個的肩頭就被壓上了兩只枯瘦的手,瞬間好像泰山壓頂一樣,將孔清和舒綽他們兩個拍在了台階上。
「不用這麼客氣,老道就是路過,听個稀罕……」
說著,青霞子毫不客氣的在孔清另一邊的台階上坐了下來,還催促了一句。
「快點,接著說,這個垃圾玩意有什麼神奇的功效。」
「好吧!」
既然青霞子如此不拘小節,孔清也就坡下驢的在台階上面坐好,拿起手中的韋陀杵晃了晃。
「貧道發現佛門這種容納香火願力的法器可以有效的隔絕龍氣的影響,換句話說,只要有這個東西,佛門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對朝廷官員下手……」
「什麼?」
孔清的話才說完,就看到青霞子一聲驚呼,接著他就感覺到自己的手上一輕,韋陀杵就到了旁邊的青霞子的手上。
「這麼個垃圾,居然能隔絕王朝龍氣……」
接著,孔清就看到青霞子一只手抓著韋陀杵的把手,對著他們的右邊輕描淡寫的一揮,隨即一道半透明的勁氣從韋陀杵上月兌手飛出。
呼!
勁氣劃了一個弧線,翻過了他們旁邊的牆頭,飛到了牆壁的另一側。
砰!
一聲巨響從牆壁的另一側傳來,接著孔清隔著牆壁就看到了一道煙塵滾滾升起。
「我天……」
舒綽一臉幸災樂禍的說道。
「看這個煙塵的距離,看這個煙塵的高度,看這個煙塵的形狀,青霞真人你該不會是直接在隔壁御史台公署的屋頂上直接開了一個天窗吧?」
「啊?」
青霞子眨了眨眼,一臉迷茫的抬起頭。
「舒綽你說什麼?」
「咳咳……」
舒綽咳嗽了一聲,身體朝著孔清的旁邊縮了縮。
「沒,某什麼都沒說!」
「哦!」
青霞子點了點頭,然後繼續低頭觀詳著手中的韋陀杵。
此時,牆壁的那邊已經變得十分熱鬧,人的驚呼之聲,咒罵之聲,跑動之聲混雜在了一起,將很幽靜的辦公場所直接變成了菜市場。
「竟然真的可以隔絕龍氣……」
對于隔壁的動靜,青霞子仿佛充耳不聞,還在對著手中的韋陀杵嘖嘖稱奇。
「不過效果略微差了點,才打了七八個御史,龍氣就有點壓不住了。」
孔清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所以你老人家剛才是直接拿隔壁御史台的那些御史們做實驗的嗎?您就不怕御史中丞找您的麻煩嗎?
「老舒……」
孔清扭頭看向了舒綽,小聲的問道。
「現在的御史中丞是誰來著?」
「御史中丞?」
舒綽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後回答道。
「好像是蕭瑀……」
「哦……」
孔清一臉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原來是蕭瑀啊……那就沒跑了,青霞子這絕對是手滑了……
「有趣……」
青霞子翻了翻手中的韋陀杵。
「香火願力竟然和龍氣在某種程度上有些接近,相信飛仙道的那些人要是知道這個事情的話,肯定會非常感興趣的,不過老道倒是沒想到,這幫禿子們居然還搞出了這樣的東西。」
孔清也學著青霞子的樣子,無視了旁邊御史台里傳來的亂糟糟的聲音,接著說道。
「小道覺得這些和尚們搞這種玩意,就是為了在某些時候讓修行者直接下場而做的準備,也就是說,這些和尚們的大目標是刺龍,而小目標是想要突破龍氣對官員的影響!」
「靠這個玩意刺龍的話,那肯定不行!」
青霞子隨手把韋陀杵又丟到了孔清的手中。
「這玩意最多也就能是能對付五品以下的官員,三四品以上的大員的話,這玩意還是擋不住,更不要提皇帝了。」
「首先,整個大唐也沒有幾個三四品的大員……」
孔清有理有據的分析道。
「有這麼一個玩意在手,就等于各州刺史以下的官員可以讓這幫和尚們予取予求了。想想看,各州的官員和尚們想殺誰就殺誰……」
因為是在給法華宗扣帽子,所以孔清感覺自己十分心安理得。
「其次,這玩意只是一個五金所制的凡物,貧道有理由相信,在法華宗那里肯定還有大殺器。」
「先等等……」
舒綽打斷了孔清的話。
「掌院,就算是這玩意可以隔絕龍氣,但跟李子通或者法雅和尚自殺有什麼關系嗎?」
「有關系!」
孔清一臉認真的解釋道。
「那些和尚們不可能親自下場,在京兆之地鼓動信徒造反,自然是因為京兆府這里囤積著重兵,他們造反無異于以卵擊石。而貿然刺殺當今聖人也不可取,事不成的話,佛門就要面對當今聖人震怒之下的反撲,就算是成功,最後結果也是會便宜秦王……
所以他們最近這段時間想要謀逆,想要給大唐造成損失,就只有一個辦法!」
孔清舉起了手指晃了晃。
「就像他們當年支持王薄和孟讓一樣,繼續支持現在的那些逐鹿的‘群雄’,比如說河北的劉黑闥,山東那邊正在岌岌可危的徐元朗,江淮之地的輔公祏,還有就是……」
孔清朝著長安城南邊指了指。
「某個正在長安城里養老的前吳國皇帝李子通。我記得老舒你剛才說過,李子通雖然被當今聖人赦免,但是卻要求他這輩子都不能出長安城對吧?」
舒綽點了點頭。
「所以現在李子通肯定是被長安城的官吏盯著的。佛門如果想要送他出城的話,肯定不可能大張旗鼓的派著武僧去護送,而事只能派出一兩個有修行的真和尚,悄悄咪咪的把他送出長安。
但這麼一來的話,像軼凡和尚這種去護送李子通逃月兌的修行僧就肯定會跟那些官吏發生正面的沖突,到了那個時候……」
孔清晃了晃韋陀杵。
「這種東西就能派上用場了!」
「哦!」
舒綽哦了一聲,似乎是明白了孔清的意思。
「不過就算是把李子通送出去又能怎麼樣?他本來就是杜伏威的手下敗將,難道佛門還能指望靠著他打回長安城嗎?」
「那自然不可能,這些和尚們應該不會真的覺得李子通可以擊敗大唐,一統天下,他們只是希望天下再度回到南北朝時期各地割據,戰亂不休的時候。」
孔清冷笑了一聲,一臉的悲天憫人。
「只有這樣,那些‘群雄’們才會為了安撫百姓而大力的支持佛教,到時候說不定中間哪個人信佛信的腦子進水的話,又跟梁武帝一樣搞出一個地上佛國呢!」
「唔……」
青霞子用手捋著自己的胡須,點了點頭。
「這麼一說似乎也說的通!」
「當然!」
孔清又轉頭看向了舒綽。
「貧道還記得老舒你前兩天不是還說,秦王李世民已經帶著杜伏威在回長安的路上了嗎。你們想一想,那個不喜歡動亂,所以早早就投靠了大唐的杜伏威這一走,李子通的機會不就來了嗎?
而如果李子通成功起事之後,輔公祏會無動于衷嗎?他們兩個如果都鬧騰起來的話,徐元朗是不是就挺過來了呢?到時候山東江南之地一旦變色,再跟河北的劉黑闥聯系起來……細思極恐啊!」
孔清的臉上帶著一種我已經看透了一切的表情。
「到時候天下大亂,當今聖人自然不敢在這種時候對佛門下手了,接下來,佛門只要徐徐圖之,比如說用慢性毒藥,或者干脆用美人計,讓當今聖人名正言順的死掉,太子繼位,大功就告成了!」
「那法雅和尚為什麼現在這個時候自殺呢?」舒綽又問了一句。
「在法雅和尚剛剛被抓的時候,那些和尚們還存在著僥幸心理,以為可以把他營救出來,所以法雅一直在堅持,但是現在他們發現當今聖人不但不會放人,而且還要清算他們,于是為了保住法華宗和勾結這些‘群雄’的證據,法雅和尚就只能‘自縊’了!」
「也就是說……」
舒綽也模著自己的胡須,猶豫的說道。
「掌院你覺得法雅是被滅口了是嗎?」
「不管是法雅擔心自己受刑不過,把法華宗勾結李子通造反的這個罪名暴露出來,果斷自縊也好,還是法華宗其余的高僧擔心法雅和尚在牢里招認出什麼不該招認的事情,果斷滅口也罷,其實情況是一樣的……」
孔清揮了揮手,隨意的說道。
「總之他必須死。怎麼樣,老舒,你覺得貧道說的這個事情是不是事實?」
「掌院,您說的這個事情是不是事實某不知道……」
舒綽眨了眨眼,一臉心悅誠服的看著孔清。
「不過某敢肯定,您跟法華宗一定有仇,而且還是那種很大的仇……」
孔清默默的看著舒綽,一腦門的黑線。
這個混蛋風水術士,當著青霞子的面胡說什麼呢?
貧道和法華宗有仇嗎?
當然有!
「清微啊……」
蘇元朗一臉心滿意足的站了起來,用手拍了拍孔清的肩膀。
「故事編的不錯,完全可以自圓其說,要不是老道昨天剛剛打了釋法常一頓……要不是釋法常昨天才剛剛給老道我坦白,讓老道我知道了法常和尚和那個什麼軼凡和尚之間其實沒有什麼聯系的話,老道都真的信了!」
說著,青霞子背著雙手,溜溜達達的朝著太史局的內部走去。
孔清默默的看著青霞子的背影,一臉無辜。
什麼叫編故事……
釋法常不知道軼凡和尚在聯系李子通的事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長安城法華宗的和尚那麼多,他釋法常只是負責攝魂嚇唬信徒的,又不是抓總的。
術業有專攻明白嗎?
這些禿子們分工很仔細的……
晃晃悠悠的走了兩步之後,青霞子又轉過頭來對著孔清說道。
「對了,那個佛門法器可以隔絕龍氣影響的事情,老道會給聖人詳細的解釋一下。」
說完之後,青霞子就背著手,一路晃悠著回自己的官署去了。
舒綽看著青霞子離開的背影,湊到了孔清的身邊,小聲的說道。
「掌院,某怎麼覺得青霞子的意思似乎是在鼓勵掌院你去舉報法華宗呢?」
「什麼叫鼓勵……」
孔清橫了舒綽一眼,平靜的說道。
「你我身為道門修士,舉報這些違法亂紀,想要讓天下大亂的壞和尚還需要鼓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