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臉上帶著急切之色的霅溪神和松江神,左游仙微微一笑,用誘惑的語調接著說道。
「這江南一地香火何止億萬,現在諸位尊神覺得香火不旺,不過被佛門分走太多香火罷了……」
還沒有等左游仙的話說完,他就看到範蠡已經一本正經的擺起了手。
「左真人,佛門勢大,或許你左真人背靠道門不在意,但是某等就不能不在意了。所以如果你是打算讓某等跟佛門對抗的話,那請恕某不能奉陪了……」
听到範蠡的話之後,霅溪神和松江神也跟著點了點頭。
沒錯,香火雖然好,但也得看有沒有命來拿,對于現在財雄勢大,光阿羅漢就不知道有多少的佛門,他們兩個也是一分一寸都提不起來對抗的興趣。
似乎是為了襯托現在的這種凝重的氣氛一樣,那個美麗的鮫人歌者輕輕的扭動著身體,用哀怨的聲音唱到。
「悲風淅淅兮波綿綿,蘆花萬里兮凝蒼煙。虯螭窟宅兮淵且玄,排波疊浪兮沈我天。所復不全兮身寧全,溢眸恨血兮往漣漣……」
左游仙的眼角跳動了一下。
他默默的看了那個鮫人歌者一眼,然後擺了擺手,微微一笑,做出了一派仙風道骨的樣子。
「幾位尊神請放心,貧道怎麼可能如此不智,對抗佛門這種事情,貧道是從來都沒有什麼興趣的。」
「那……」
霅溪神追問了一句。
「……真人您的意思是?」
左游仙並沒有回答,而是先端起了一杯酒,一仰脖送進了自己的口中,然後慢條斯理的用手擦了擦嘴,捋了捋胡須,吊了吊霅溪神和松江神的胃口之後,這才慢慢的說道。
「貧道的意思是春秋大祭!」
「春秋大祭?」
霅溪神和松江神彼此對視一眼,然後就听松江神問道。
「左真人你的意思莫非是……」
「不錯!」
左游仙答應了一聲,斬釘截鐵的說道。
「現在左某已經是大宋皇帝輔公祏的國師,整個江南的祭祀之事皆由某一言可決。幾位尊神請試想,如果左某接下來將幾位尊神的祭祀定為大祭,幾位尊神能得到的香火是不是會增加很多。」
听到左游仙的話之後,在場的這些神明的眼中都出現了渴望之色,接著就听到左游仙繼續用充滿誘惑力的聲調說道。
「那如果左某改春秋兩祭為四祭的話,幾位尊神又能得到多少香火?那如果左某把幾位尊神的祭祀之日定為一年四次大祭,一個月一次小祭的話,幾位尊神又能得到多少香火……」
吸溜!
霅溪神听到這里,一臉艷羨之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左真人……」
範蠡雖然也有幾分意動,但他似乎還保持著清醒的狀態。
他端起酒杯,朝著左游仙比劃了一下。
「範某曾經是生意人,素知做買賣有來有往的道理,現在左真人的條件某等已經听完了,不知道左真人想要讓某等做什麼回報呢?」
听到範蠡的話之後,本來十分心動的霅溪神和松江神也變得冷靜了一些,它們齊齊的注視著左游仙,等著他的解釋。
「左某所求十分簡單……」
左游仙這次並沒有賣什麼關子,直截了當的說道。
「方今天下爭龍,我大宋皇帝輔公祏也有心逐鹿天下,現在已經聯合了西南道大行台張善安,不日就將兵出江淮,與李唐爭鋒!正所謂北人擅馬,南人擅舟,江淮之地水道縱橫,李唐的騎兵在這種地形之下勢必難以為繼,正好可以趁勢破之。」
說到這里,左游仙站了起來,雙手抱拳,對著幾位神明鞠躬到地。
「左某可以宣布幾位尊神在我大宋之地,一年四次大祭,一月一次小祭,但同時左某也希望幾位尊神可以出力幫我江淮軍擊破唐軍。我左游仙可以對天發誓,只要幾位尊神願意幫著我大宋出力的話,日後我大宋一統天下之後,各位尊神都可以享受國祭!」
雖然左游仙的話說的慷慨激昂,十分鼓舞人心。但是在他的話語聲中,那個鮫人歌者還在用婉轉幽怨的聲調慢慢的唱著。
「雲集大野兮血波洶洶,玄黃交戰兮吳無全壟。既霸業之將墜,宜嘉謨之不從。國步顛蹶兮,吾道遘凶……」
左游仙的眼角又跳動了一下。說實話,他現在很想抽出寶劍,上去一劍把這個完全不識趣的小鮫人給捅死!
你說說看什麼叫血波洶洶?什麼叫吳無全壟?什麼叫霸業之將墜?
這尼瑪都唱的是什麼東西?
你就不能唱點雄壯的,催人奮進的歌曲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鮫人歌者給感染了,霅溪神,松江神以及範蠡的臉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爭龍這種事情贏了還好說,一旦輸掉他們很可能就會被凡人王朝定性為婬祀,取消他們的祭祀之權,而沒有人祭祀的話,他們就再也沒有了香火願力。
他們這些神明雖然號稱長生不死,但如果被人遺忘,沒有香火願力的話,他們也會逐漸的消亡。
這是一場豪賭!
「幾位賢弟,這可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啊!」
此時,坐在主位上的太湖水君說話了。
「只要某等幫著左真人打贏了李唐的話,各位全都能靠著國祭一躍而上,成為和五岳神相仿佛的神明了。」
「但要是輸了呢?」
範蠡微微的搖著頭,臉色沉重。
「不是範某不相信左真人,但現在輔公祏的實力比之李唐相距甚遠,就算一次兩次僥幸打敗對方又如何,李唐只要緩幾年就可以恢復元氣,而他只要敗一次就萬劫不復。」
「輸?不可能的!」
左游仙從自己的後腰處拔出了一把拂塵,用尖端在腳下的水面上點點畫畫,很快就畫出了一副地形圖出來。
「諸位尊神請看,現在河北劉黑闥正在跟李唐對峙,突厥頡利可汗也從北邊南下,這里吐谷渾的伏允也在襲擾……」
左游仙用手中的拂塵在地圖上北邊和西邊畫下了三個大大的箭頭,然後接著說。
「李唐根本沒有其他的援軍可以南下,所以我大宋現在需要對付的不過是李孝恭帶來的那幾萬人馬而已,況且他們其中多有北地之士,本就不習慣南方的氣候,也不善水性,在江河上作戰的話,戰力可謂十不余一,如果再有各位尊神相助,何愁不能擊破他們。」
「皤皤……」
這個時候,太湖水君忽然對著那個鮫人歌者說話了。
「且住,改唱孤做的太湖之歌。」
「是!」
鮫人歌者恭敬的答應了一聲,然後張開嘴,伴隨著激昂的音樂唱了起來。
「白露溥兮西風高,碧波萬里兮翻洪濤。莫言天下至柔者,載舟復舟皆我曹……」
在激昂的樂聲之中,霅溪神和松江神又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覺得一陣心動。
「現在孤告訴諸位另一個事情……」
在看到霅溪神和松江神有松動的跡象之後,太湖水君又舉起手拍了兩下,接著他們腳下的湖面好像沸騰了一樣,開始波動起來。
啵!
一聲輕響之後,湖面上忽然冒出了一個大大的水泡,一個三十多歲的和尚站在水泡中,從容的對著在場的這些神明們合十行禮。
「這位乃是法華宗灌頂羅漢章安大師的親傳弟子,只差一步就能證阿羅漢果的高僧智威和尚!」
太湖水君舉起手,意氣風發的給在場的這些神明介紹。
「因為李唐倒行逆施,所以法華宗決定放棄支持李唐,轉而支持大宋,所以他專門派智威和尚來江淮,就是要發動佛門信徒支持大宋,擊潰李唐的李孝恭。相信有佛門的全力支持,大宋就算進取無力,也足以割據江南,南北分治!」
「不錯!」
智威和尚雙手合十,用平靜的聲音說道。
「家師派貧僧下山,就是為了幫助江淮之地。」
「哈哈哈……」
在得到法華宗的智威和尚的支持之後,太湖水君頓時長笑了起來。笑聲結束之後,他低頭俯視著霅溪神和松江神,還有範蠡,語氣激動。
「怎麼樣,幾位賢弟,現在你們知道孤為什麼說這是一個好機會了吧。」
「果然是一個好機會!」
霅溪神和松江神兩個人也點了點頭,一臉激動的說道。
「既然龍君已經做出了決定,那某等兩人也願意站出來追隨驥尾。」
「哈哈哈……」
龍君端著酒杯,又掀髯大笑了起來。
「兩位賢弟放心,孤也已經決意站在大宋的這邊,而且孤還派出了自己的兒子……」
還沒有等太湖水君的話說完,只見太湖的湖面之下一陣波翻浪滾,隨後一個人身龜首的水妖一臉驚惶的從水下躥到了水面上。
「大王,大事不好了!」
啪!
這個水妖的話都沒有說完,就被太湖水君反手一掌拍在了好像是水晶一樣的湖面上。
「混蛋,什麼樣的大事難道不能等大宴結束之後再說嗎?」
「龍君息怒,不妨事的……」
已經達成了自己目標的左游仙十分寬容的說道。
「既然令屬說是有重要的大事,那麼龍君還是要听的,我等稍候一二也就是了。」
「哼!如此粗鹵,要不是左真人求情的話,孤今天就一掌斃了你這個沒有眼色的東西。」
太湖水君冷哼了一聲,對著那個水妖說道。
「說吧,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讓你如此慌張?」
「大王!」
水妖掙扎的爬起來,重新跪伏在地上,然後帶著哭腔說道。
「世子剛才在姑蘇城游玩散心,結果被一個穿著白衣的道士襲殺,命喪黃泉了!」
「什麼?」
听到水妖的話之後,太湖水君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水妖。
「你說什麼?我兒子他怎麼了……」
在宴席的一側,那個絕美的鮫人歌者還在輕輕的唱著。
「沈尸深入兮蛟螭窟。蛟螭盡醉兮君血干,推出黃沙兮泛君骨,遂就波瀾兮合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