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個三十多歲,胡須過胸,看上去仙風道骨的道士乘著雲霧,從長安城中沖天而起,直接沖入了頭頂的雲海之中。
雖然說此時長安城已經入夜,但雲海之上卻依然還能看到遠處太陽的光芒。
這個道士環視一周之後,目光就落在了一座懸浮在雲海之上,帶著一座奇異的古怪城堡的園林之上。
「應該就是這里了……」
說著,道士一擺衣袖,腳下的雲霧帶著他的身影,快速的沖向了那座雲中的園林。
就在他距離園林還有幾公里的時候,這個道士就敏銳的感覺到了從那座奇異的城堡的望樓上,有一束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跟著下一刻,道士就听到從雲中城的方向傳來了一個女子說話的聲音。
「此處乃是我全真派空域,來人止步,說明來意!」
道士停下了腳下的雲霧,一揮拂塵,朗聲說道。
「貧道上清派潘師正,請見全真派清微子!」
話音響亮,整個雲中城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跟著下一刻,道士就看到一道雪色劍光從面前的那座美輪美奐的雲中城內飛出,只是一閃之間,他的面前就出現了一個足踏長劍,一襲白衣的英俊道士。
「潘真人,貧道有禮了!」
「清微真人,貧道還禮了!」
雙方在空中見禮完畢之後,孔清對著潘師正躬身,伸手引導。
「來者是客,潘真人,請!」
「不敢……」
面對孔清的時候,潘師正並沒有表現出來跟王軌一樣的‘自信’,而是同樣謙虛的彎腰還禮。
「有勞清微真人!」
等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來到雲中城大殿前的一處寫著大觀樓的大廳內分賓主落座,彼此商業互吹了幾句,比如說潘師正夸獎了一下眼前的這座仙境,孔清則是謙虛的表示贊譽太過之類的事情之後,潘師正這才把話引入了正題。
「貧道此次是為了師弟王軌而來,听聞當時真人出手教訓了他,不知道他現在傷勢如何?」
「貧道當時雖然在盛怒之下,但也沒有被怒火蒙蔽了神智,出手本來就不重,」
孔清手中端著茶杯,平靜的說道。
「剛才貧道又請孫思邈真人去救治了一下王軌王真人,現在的他已經沒有大礙了。」
「多謝真人!」
听到孔清的話之後,潘師正的心這才算是放了下來。
畢竟他和王軌都是王遠知的弟子,關系也很好。要是王軌在長安出了什麼事情的話,那他真的是沒臉去見自己的師傅了。
「真人以怨報德,真是讓貧道感佩!難怪全真派會在真人你的帶領下,發展的如火如荼,令人羨慕啊!」
「不敢!」
孔清一挑眉毛,淡淡的說道。
「發展的再好又怎麼樣,小門小派就是小門小派,比不得上清高門的做派,哪怕是青霞真人就在現場坐著,現場一二百同道都在看著,王真人照樣敢在演法的時候悍然出手偷襲,毫無忌憚,而反觀貧道,就算是抓人也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打傷了凶手,得罪你們上清派,從而萬劫不復。」
說到這里,孔清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沒辦法,誰讓貧道弱小,可憐,無助,又沒有後台呢,唉!自古弱派無人權啊!」
听到孔清的話之後,潘師正的嘴角默默地抽動了一下。
你清微弱小,可憐,無助,沒有後台……你說這話的時候不虧心的嗎?
丹鼎道法主青霞子就快拿你當親兒子了,整個太史局你清微橫著走,你還說你沒有後台……
你的後台比貧道我的後台還硬好吧!
幾個月之前,你清微天天晚上明火執仗的進太史局截殺齊王推薦進來的宋玄白的事情你以為能瞞得了誰?你知道不知道宋玄白專門跟貧道我請假跑路,躲去齊王身邊了……
你就是這麼弱小,可憐,無助的嗎?
「這個……」
潘師正斟酌了一下,強忍著心中的郁悶說道。
「王軌師弟確實做錯了事情,但根據那些弟子的描述,貧道覺得清微真人你也能看出來,主要還是因為佔驗派的張冏藏一直在挑撥他的原因,雖然事情很惡劣,但也不是全無情有可原之處,所以貧道厚顏,請清微真人給貧道幾分薄面,如何?」
「潘真人您這話說的就好笑了……」
孔清用手捧著茶杯,微微一笑。
「既然是佔驗派的張冏藏張真人跟王軌王真人之間的問題,那為什麼最後倒霉的不是佔驗派的張冏藏,而是我全真派的嚴奉宗呢?難道說王軌王真人有個名字叫王老吉嗎?」
雖然潘師正完全不明白孔清所說的這個王老吉的意思,但是從對方譏諷的話語里,他還是能明白對方說的應該不是什麼好話。
「那個……王軌師弟出生高門,祖父和父親都是梁陳二朝的官宦,再加上他自從學道以來一帆風順,結果這次在點燈的事情輸給了那位……嚴奉宗,內心不免感覺到有些挫折……」
潘師正苦笑了一下。
「再加上張冏藏的挑撥,所以怒火上涌,失了神智,所以一時失手……對于受傷的那位嚴奉宗,我上清派也會有所賠償,還請清微真人原諒王軌師弟這一次。」
「你們說賠償?好啊!」
孔清干脆利索的一拍手,對著潘師正說道。
「嚴奉宗嚴叔是貧道的至愛親朋,這次他被王軌偷襲,五髒俱損,傷勢沉重,眼看不治。所以貧道無可奈何之下,只得用了一瓶得自青霞真人的,足以起死回生的仙藥,才算是勉強把人救了回來。
潘真人,貧道也不多要,只要你們賠貧道一瓶一模一樣的仙藥,這個事情貧道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
「什麼?」
在孔清說完話之後,潘師正差點激動的跳起來。
一瓶起死回生的仙藥?
你當貧道是傻的嗎?先不說這種神奇的藥物青霞子自己有沒有,就算是他有又怎麼可能給你。再退一步說,就算他給了你,你怎麼可能不留著自己用,而是給了自己門下的一個小築基?
你這是在訛詐貧道嗎?
「當然不是!」
孔清似乎是看穿了潘師正的話一樣,伸出一根食指,在空中擺了擺。
「貧道用藥的時候,在場的同道,包括當今聖人,秦王之類的全都看到了,潘真人你可以隨便去查,貧道絕對不是在訛詐你。」
潘師正默默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該說什麼。
既然清微敢這麼言之鑿鑿的讓自己去查,那就說明可能真有其事……
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
別說什麼至愛親朋,在這種仙藥面前,什麼至愛親朋都是假的!
「怎麼,青霞真人一送貧道就是十來瓶的藥物,你們堂堂上清派,連一瓶都拿不出來?」
孔清看著陷入了遲疑的潘師正,冷笑了一聲。
「果然是愈有錢,便愈是一毫不肯放松;而愈是一毫不肯放松,便愈有錢!」
听著孔清的話,潘師正感覺到自己瞬間無話可說。
這種仙藥一送十來瓶,果然青霞子是清微你爹吧?
「清微真人,貧道手中是真的沒有這種神奇的藥物……」
在孔清那鄙視的眼神中,潘師正無奈的回答道。
「而且我上清派也拿不出這種神奇的藥物,所以還是請清微真人你換一個要求吧!」
「連一個紅瓶都拿不出來,你們上清派是怎麼好意思說自己領袖道門的。」
孔清輕蔑的看了潘師正一眼,然後從自己的袖中拿出了一張紙,啪的一聲拍在潘師正的面前。
「那這樣吧,我這里有這種仙藥的丹方,你們給貧道馬馬虎虎的湊個三份材料,這個事情貧道就當做沒有發生過,如何?」
「龍爪花,九轉回陽草,千年的人參……」
潘師正伸手拿起丹方,僅僅才看了幾眼,臉上就出現了苦笑。
「清微真人,不要說這里面的東西湊三份。就是一份貧道都得砸釜賣銅了!」
「一份,你開什麼玩笑……」
孔清噌的一下就跳了起來,激動的走來走去。
「貧道煉丹也是會失敗的好吧,一份材料說不好轟的一下就沒了……一份,你們簡直是在開玩笑,你們總得給貧道容錯的機會吧,所以起碼也得……兩份!」
「清微真人……」
潘師正一臉苦澀的說道。
「這個是真湊不出來!」
「……」
兩邊又討論了半天之後,最後終于在一份材料的基礎上,再補兩株龍爪花,一株千年人參的基礎上成交了。
「清微真人!」
賠償問題談定之後,潘師正再次把話引上了正題。
「賠償貧道也認了,那貧道能不能見一下王軌師弟。」
「當然可以!」
孔清的臉上雖然還帶著一些無可奈何的神色,但還是爽快的帶著潘師正朝北面的凸碧山莊走去,就在他們兩個剛剛走了一半距離的時候,就感覺到凸碧山莊之內氣流涌動,靈氣在山莊的上空形成了龍虎之形。
「這個……」
看到眼前的異象之後,潘師正的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王軌師弟要破真了!」
「或許吧!」
站在潘師正身後的孔清說道。
「不過貧道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緣故。」
「這個……應該是王軌之前修道的時候過于順利,于是導致心境有缺……」
潘師正看著眼前王軌破真的異象,用激動的語氣說道。
「現在失敗了一次之後,重新反思自己,然後就順理成章的突破了,這麼說的話,貧道還要多謝清微真人對王軌師弟的點撥呢。」
感受著眼前那屬于王軌的法力波動,潘師正本來還有些無奈的心情瞬間一掃而空。
雖然說被清微敲詐了一些珍貴的材料,但跟王軌師弟破真相比的話,那些材料就不算什麼了。材料畢竟是死的,而真人就完全不同了……
這把他們上清派賺了!
在他身後,孔清的臉上也帶著笑容。
王軌本來就是半步真人,隨時可以突破,現在加上一個神位之後,在神力的推動之下,跨過真境毫不意外。
自己不但多了一個唯命是從的真人手下,而且還成功地從上清派訛詐……交換來了一些煉丹的材料。
這把他賺翻了好嗎!
在兩個贏家的面前的院子里,那個失去了自己一切的輸家王軌正在盤膝打坐,頭頂之上龍吟虎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