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兩道驚虹裹著一個紅色的影子,好像鷹隼搏擊一樣圍著一個灰色的影子,上下翻飛,來回趨退,偶爾還能听到一兩聲叮當的聲音。
「入門的御劍術,看的是誰更快,誰更準,這當然不算錯,但如果想要更進一步的話,就必須要讓你的劍中有神……」
從灰色的影子中傳來了一個平靜地聲音,好像是老師在教導學生一樣。
「你練的很勤,下的功夫也不小,劍也很快,但你的劍術還是別人的,沒有自己的神在里面,面對同等對手尚可一戰,但面對更高的對手時候就不免有些……中!」
隨著話音,一道精芒圍著灰色的影子劃過,好像閃電一樣一閃而逝,接著就听到那個紅色的影子里傳來了悶哼的聲音。
人影左右分開,出現了一個穿著紅衣的身影,兩道驚虹在他的身邊盤旋,劍光流轉,在他的對面則是一個赤手空拳,一臉輕松的灰衣尼姑。
「你的確很有天賦,如果換個場合,或許貧尼會期待一下你突破之後的劍術。」
灰衣尼姑雖然一臉平靜,但是兩只眼楮卻仿佛有鋒芒閃爍一樣。
「不過可惜的是,你今日注定殞命于此!」
「嘿嘿……呼呼……」
紅衣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嘴角挑起,露出了一個邪魅的笑容。
「雖然你劍術的確勝某一籌,但沒有打到最後,某家可不覺得自己已經輸了。」
「呵呵……」
尼姑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隨後雙手抬起,在自己的胸前合十,曼聲長吟道。
「卷華藏紛霧,振褐拂埃塵。跡從尺蠖曲,道與騰龍伸……」
話音未落,穿著灰色僧衣的尼姑與他對面的紅衣人已經雙雙消失不見,隨後就听到空中傳來了一聲金鐵交鳴之聲,以及一聲長笑的聲音。
「斂弦散思,游釣九淵。重流千仞,或餌者懸……哈哈哈,隱娘果然是名不虛傳……」
下一刻,一道紅色的影子已經帶著一串的長笑之聲,投入了旁邊的清都觀之中,而那道灰色的影子則是在空中轉了一圈之後,落在了小院的門前。
「師傅?」
裴欣茹抬起頭,用仇恨的目光看著那道沖入清都觀中的紅色影子,不解的問道。
「精精兒還活著,您怎麼不追……」
「不必追了……」
灰衣尼姑低頭看了看裴欣茹一眼,平靜地說道。
「精精兒心脈中了貧尼一劍,生死就在旦夕之間,貧尼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到了……」
說著,灰衣尼姑轉身推開了小院的門,邁步直入。
在房門關上的時候,裴欣茹就听到了從院子里傳出的最後一句話。
「另外,貧尼給欣茹你一個忠告,想要活命的話,就不要隨意偷入清都觀……」
仿佛是給這個尼姑的話做注解一樣,還沒有等她的話音落下,從空中傳來的精精兒的長笑之聲就變成了慘嚎的聲音。
「啊……」
隱隱約約的,風中還傳出了一個有些清冷的聲音。
「又是一個登徒子,滾!」
本來,裴欣茹是已經下定了決心,想要跟著沖進清都觀的,但是在尼姑的勸誡之下,尤其是精精兒的長笑之聲變成慘嚎的聲音之後,她還是慫了……
「算了,師傅向來不打誑語,他既然說精精兒死定了,那肯定就是死定了!」
說著,裴欣茹忌憚的朝著清都觀里看了一眼,轉身就打算離去,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听到從小院里傳出了一個自己有些熟悉的聲音。
「啊……師傅你不講道理啊,這次又不是我弄壞你的拂塵的,為什麼要打我……啊啊啊……師傅我錯了,手下留情啊!」
听到這熟悉的慘叫聲,裴欣茹的眼中也閃過了一抹柔和的光彩,但光彩隨即就消失了。她跪了下來,對著小院的方向輕輕地磕了一個頭,隨後站起身來,身影一閃,消失不見。
……
當!
穿著紅衣的精精兒吃力的推開了永嘉坊的一處大宅的大廳,晃晃悠悠的走了進去,在第三個燈台的下面坐了下來,吃力的一揮手,燈台上的火焰就燃燒了起來。
「呼……」
做完這一切之後,精精兒仰起頭,靠在了背後的牆壁上,發出了粗重的喘息聲。
幾分鐘之後,一陣風從院子里吹來,隨後黑衣人薛德音的身影出現在了大廳之中。
「誰想要委托……精精兒,你這是怎麼了?」
「出了一點小紕漏……」
精精兒嘴角翹起,露出了一個熟悉的笑容。
「武士委托的那個裴婕妤竟然就是當初吉藏和尚的那個相好,而且她還是隱門的人,所以某見獵心喜,跟隱娘打了一場……」
黑衣人低頭看著精精兒胸前的傷口,冷靜的問道。
「說重點,你傷勢如何?」
「一劍貫穿心脈……」
精精兒笑吟吟的,仿佛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
「大羅難救!」
「哦!」
薛德音平靜地點了點頭,隨後目光落在了精精兒胸口上泛起的一層薄冰上。
「那你的傷口上的寒氣是怎麼回事,難道說隱娘的劍術又有變化嗎?」
「這個啊……」
精精兒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笑容也變得有些怪異了起來。
「這個跟隱娘沒關系,是某亂闖別人的閨房,被當成是登徒子給打了一頓。不過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要不是挨了這頓打,對方的寒氣暫時凍結了某的傷口的話,某家恐怕也堅持不到這里。」
「哦……」
薛德音又點了點頭,平靜地繼續說道。
「那你有什麼遺言嗎?」
「某家沒別的遺憾,就是在長安的這個妹妹……」
說到這里,精精兒默默的用手模了模自己的心口。
「某死之後,你不要告訴小青說某已經死了,你就說……某離開長安了!」
薛德音再次點了點頭。
「好!」
「另外……」
精精兒抬起頭,吃力的喘了兩口氣,然後接著說道。
「你通知武士,就說這位裴婕妤就是刺殺張道源的凶手,是隱門中人,實力高強,如果想要再刺殺的話,除非空空兒親臨,他如果要繼續刺殺的話,就得加錢了!」
「這個某知道……」
薛德音平靜地說道。
「契約就是契約,到時候某會親自做這個事情的。」
「好!」
精精兒點了點頭,身體好像放松了一樣,無力的靠在了牆壁上,臉上帶著釋然的笑容。
「其他就沒什麼了……可惜啊,某才剛剛看到了自己劍法突破的契機,結果就……要是上天能再給某一段時間就……」
說著,精精兒的話音就變得越來越低沉,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已經變得微不可聞。
隨後,他就在薛德音的眼前低下了自己一直高昂著的頭顱,鼻中垂下了兩條又白又亮的東西。
「呼……」
薛德音默默的呼出了一口氣,接著俯身下去,將精精兒抱了起來。
一陣風吹過,廢宅的大廳里就變得人跡杳然,本來點燃的燈火也在風中搖晃了幾下之後,噗的一聲熄滅了。
……
「精精兒都上榜了,真是見了亡靈了……」
某個站在南昭山道仙觀門前的白衣道士抬首望天,一臉驚訝的神色。
「怎麼貧道在長安的時候什麼事情都沒有,這才出了長安還沒幾天,這事情就一樁接一樁的出現了,先是石之軒上了榜,然後是精精兒也跟著來了,下一個該是誰?聶隱娘嗎……好吧,貧道錯了,現在的那個隱娘似乎不姓聶!」
「真人……」
看到白衣道士抬頭望天,一臉驚訝的樣子,跟在他身邊的那個老道士不禁臉上帶著古怪的神情,抬頭看了看天空。
「您這是感應到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為什麼老道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孔清低下頭,默默的看了站在自己身邊的這個老道士一眼。
廢話,你要是能站在長沙郊區都能感應到長安城里有人死了的話,那你就不是一個準真人了,而是真正的大羅天仙了!
「沒什麼,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
說著,孔清抬起頭,臉色凝重的看向了長安城的方向。
「剛才貧道似乎隱約听到了龍吼之聲,這是龍氣反噬,估計是朝中有重臣被刺殺了吧!」
「啊……」
听到孔清的話之後,站在他身邊的唐勾鱉頓時臉色就變得精彩了起來。
人在長沙的南邊,居然就能心血來潮的感應到長安龍氣的變故,還能推斷出是有重臣遭遇到了刺殺……
一般的真人應該都做不到這種事情吧?
這位清微真人真是高深莫測啊!
想到這里,他不禁心中又多了幾分忐忑,試探的問了一句。
「真人,長安既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是不是您就得回去了?」
「怎麼?」
孔清扭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唐觀主你好像很盼著貧道回長安的樣子……」
「不不不……」
听到孔清的話之後,唐勾鱉趕緊擺動雙手,一疊聲的回答道。
「老道怎麼會這麼想呢,清微真人您來幫著長沙玄壇清理妖魔鬼怪,老道是高興都來不及,怎麼可能盼著您回長安呢。」
「哦!」
孔清笑吟吟的點了點頭,隨後一擺手中的白玉拂塵,朝著道仙觀走了進去。
「那貧道就放心了,那接下來唐觀主你把這附近作惡的妖魔鬼怪的事情告訴貧道,好讓貧道挨個去拜訪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