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月上柳梢頭的時刻,白日里喧鬧的長安城也已經變得平靜了下來,但太極宮臨湖殿這里卻依然燈火通明,宮娥彩女們如同流水一般進進出出,十分熱鬧。
李淵陛下坐在望雲亭內,借著月色的映照,有些出神的看著那座懸浮在空中的雲中城堡。
在皎潔的月光之下,他隱約的還可以看到有一些女子的身影正在城堡的周圍飛來飛去,有時候一陣風吹來,空中還隱約的能听到一些只言片語。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的那個雲中城堡忽然抖動了一下,迅速的向前出溜了一小段距離。
「四娘子,你看到了沒有?」
李淵陛下一把抓住了坐在身邊的裴欣茹的手,一臉激動的指著天空中的雲中城堡。
「它動了……它又動了……這已經是朕的雲中城這一刻鐘以來第五次動了!」
「妾身看到了!」
看著李淵陛下如此激動的樣子,裴欣茹也柔聲的回答道。
「看來用不了多久,聖人您的這座雲中城堡就可以跟清微真人的那座雲中城一樣,可以隨意在天上飛行了。」
「沒錯!」
雖然裴欣茹的話里似乎隱約帶著些什麼別的意思,但興奮的李淵陛下卻沒有多想,他抓著對方柔女敕的小手,一臉出神的說道。
「等清微把雲中城堡修好以後,朕就帶著四娘子一起坐上雲中城堡巡游天下,好好的看一下朕的大好河山……」
听到李淵的話之後,裴欣茹先是垂下眼簾,默然掃了李淵一眼,然後才抬手掩住自己的嘴巴,笑吟吟的說道。
「那可不行,聖人您乃是萬民之主,天下有多少大事等著您去決斷,妾身怎麼能讓您丟下這些陪著妾身去閑逛呢,那妾身不成了蠱惑君王的妲己褒姒一流的人了嗎!」
「哈哈哈……」
听到裴欣茹的話之後,李淵陛下頓時用手撫模著自己的胡須,大笑了起來。
「四娘子你放心吧,等咱們出去的時候,朕會安排太子……和秦王一起監國,他們兩個現在也都歷練出來了,就算朕不在長安,朝政也不會耽誤的!」
「聖人您還是不要想著躲懶了……」
裴欣茹眼波流轉的看了李淵陛下一眼,似乎是開玩笑一般的說道。
「太子和秦王兩個人一起監國,那萬一他們兩個之間彼此意見相左,彼此僵持不下的話,恐怕兩個人直接在太極殿上互相斗毆都有可能呢!」
「四娘子你放心……」
李淵似乎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他用手模著自己的胡須,成竹在胸的說道。
「朕到時候會將十二衛軍權暫時交給三娘子,由她來居中調和,我家鳳女不僅允文允武,而且跟兄弟們之間的感情也都很好,一定不會出現你說的這種事情……」
還沒有等李淵陛下的話說完,只見一個內侍忽然著著急急跑到了景福台上,雙膝跪倒,一臉惶恐的說道。
「啟稟聖人,平陽公主殿下跟齊王殿下來臨湖殿赴宴的時候起了口角,兩個人還動了手……」
「什麼?」
听到這句話之後,李淵陛下頓時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三郎他怎麼敢如此狂悖……那三娘子有沒有受傷?」
「啟稟聖人……」
內侍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接著說道。
「齊王殿下被平陽公主殿下手持一把奇特的樂器給打倒在地,平陽公主毫發無傷。」
「呼……」
听到平陽公主毫發無傷,反而把三郎李元吉打倒在地的時候,李淵陛下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輕松之色。
「行了!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朕這就起駕去臨湖殿……」
「妾身剛在听聖人您夸贊平陽公主允文允武的時候,還覺得有些不服氣呢!結果沒想到以武勇著稱的齊王殿下居然也不是平陽公主殿下的對手……」
等到內侍小心翼翼的退去之後,裴欣茹這才在一邊笑吟吟的對李淵陛下說道。
「果然是知女莫若父啊!」
「調皮!」
听到裴欣茹的話之後,李淵陛下先是寵溺的伸手戳了戳對方的腦門,隨後抬頭看著懸浮在天上的雲中城堡,語氣平靜的說道。
「三郎為人性格乖張,平素說話就毫不思量,這次肯定是他什麼話說的不合適了,才讓朕這個好脾氣的鳳女都忍不下去了……」
說到這里,李淵陛下伸手拍了拍裴欣茹。
「不過你放心,他們都是兄弟姐妹,彼此打打鬧鬧什麼的也不傷感情!」
听著李淵陛下的話,裴欣茹頓時就有點無語……
听那個內侍的意思,你女兒都直接抄家伙把你兒子打倒在地了,你居然還能說出來兄弟姐妹之間打打鬧鬧的不傷感情的話!
難道非得要動了兵器見了血才傷感情嗎?
……
等李淵陛下帶著裴欣茹來到臨湖殿的時候,只見殿中已經亂成了一團。
駙馬都尉裴律師正一臉鐵青的站在大殿中央,而他的妻子臨海公主則是倒在自己的幾個女兒的懷里,哭的更咽不已。三郎李元吉正在地上連滾帶爬的朝著大殿的角落里躲避,在他的身後,平陽公主李秀寧的手中正拎著一把奇怪的樂器,正一臉憤憤不平的追打他。
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兩個人正張開雙臂,攔在了平陽公主的面前,而柴紹則是一臉訕訕的表情,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似乎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李淵甩開裴欣茹攙扶著自己的手,沉聲低喝了一句,然後昂然而入。
「都給朕停手,不成體統!」
看到李淵陛下來到現場之後,在場的這些公主和駙馬同時後退一步,然後對著他行禮如儀。
「參見聖人!」
李淵陛下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示意自己這幫兒子女兒們都起來,然後鐵青著臉對站在場地中央的太子,秦王,齊王以及平陽公主他們喝道。
「你們一個個的都這麼大的歲數了,連兄友弟恭都不明白嗎?之前讓你們讀書都讀到哪里去了……」
「阿耶……」
李淵陛下的話音才落,就看到李元吉連滾帶爬的朝著他沖了過來。
「阿耶救命啊,三姐要殺了我呢!」
「殺了你又怎麼樣?」
平陽公主側過頭,一臉冷峻的瞪了李元吉一眼。
「像你這種詆毀自己親姐姐清白的家伙,難道不該死嗎?」
這句詆毀親姐姐清白的話一落到李淵的耳中,頓時讓他就的心就一沉。莫非這個該死的三郎居然在柴紹的面前說了清微在三娘子的府中住過一夜的事情嗎?
「三郎,你給朕閉嘴!」
李淵陛下瞪了李元吉一眼,接著目光又從在場的人身上掃過,隨後落在了太子李建成……身邊的秦王李世民的身上。
「二郎,你來說,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啟稟阿耶!」
李世民抱拳拱手,彎腰行禮,隨後恭敬的說道。
「孩兒來的略晚,並不是很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據幾位姐妹的話,應該是三郎出言詆毀了臨海姐姐的清白……」
听到李世民的話,李淵頓時心下就暗恨。
果然這個三郎故意在給朕拆台,在柴紹的面前說三娘子的清白……等等!怎麼二郎說的是臨海呢,朕的這個老實女兒還有什麼不清白的事情嗎?
不可能啊!
「孤沒有詆毀!」
听到李世民的話之後,李元吉頓時就跳了起來,激動的說道。
「你還敢狡辯?」
听到李元吉的話之後,平陽公主立刻舉起了手中的金曦琴,臉色冷肅的朝著對方一指。
「現在當著阿耶的面,你有種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讓阿耶也听一下。」
「三娘子……」
就在這個時候,只見站在平陽公主身側不遠處的柴紹上前一步,小聲的說道。
「其實齊王他應該也不是存心詆毀臨海公主,畢竟他這個人你是知道的,有口無心,說什麼話都是直來直去,所以……」
「郎君你為國征戰辛苦了,該歇一歇的時候就坐在一邊歇一歇……」
柴紹的話音未落,只見平陽公主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
「我們兄弟姐妹之間的事情,不勞郎君操心!」
「……」
被狠狠的噎了一下的柴紹站在原地,一臉的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再說一遍就再說一遍!」
此時站在一旁的李元吉用手捂著自己臉上的青印,一臉憤憤不平的說道。
「孤說的不對嗎?臨海和裴律師他們兩個成親這麼多年都沒有孩子,結果去清微的那個清都觀里進了幾次香就有孩子了,這難道不可疑……」
唰!
還沒有等李元吉的話說完,平陽公主手中的金曦琴已經月兌手飛出,打著旋擦過李元吉的身體,劈在了臨湖殿地面的金磚之上,鋒銳的邊緣深深的陷入了地面之中。
感受到自己耳邊傳過的涼意,李元吉頓時嚇的臉色刷白。
「阿耶,你看到了吧,三娘子他是真的打算殺了我……」
「平陽……」
李淵抬眼看著三娘子,有些嗔怪的說道。
「三郎就算有錯,畢竟也是你的親弟弟,你剛才的舉動有些過分了!」
「阿耶!」
平陽公主扭臉看向了李淵陛下,一臉委屈的說道。
「三郎這個家伙不是不知道清白對女兒家的重要,也不是不知道千夫所指,無病而死的道理,但是他居然還要詆毀臨海姐姐的清白,女兒實在是不能容忍……」
「孤沒有……」
這次李元吉的話音未落,就听到李淵已經毫不客氣的呵斥了他一句。
「三郎你先閉嘴!」
等李元吉有些惶恐的按照李淵的吩咐閉上嘴巴之後,李淵這才眯起眼楮,用低沉的語氣問道。
「既然你說你沒有詆毀,那想必你是有證據可以證明臨海的確做了不合適的事情,是吧?你和臨海都是朕的兒女,朕也不偏心,既然你這麼說,朕就當你是舉告臨海了,現在你把證據拿出來吧!」
「……」
李元吉張了兩下嘴,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畢竟他其實就是借著臨海公主的這個事情,想要攀扯那個妖道清微一把,順帶惡心一下平陽公主而已,至于說證據……
這個真沒有!
「怎麼……」
看到李元吉的這個樣子,李淵的臉上不禁閃過了一抹厭惡之色。
「三郎你信誓旦旦的說自己的姐姐不守婦道,原來一點證據都沒有的嗎?」
「……」
李元吉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
「孩兒的確是沒有證據,但是以常理推斷,臨海與裴律師一直沒有孩子,結果去了清微那里,孩子就有了,所以孩兒就……」
啪!
李淵一掌拍在了幾案上,聲色俱厲的說道。
「以常理推斷……什麼事情都能以常理推斷嗎?那朕和你母親兩個都是人中龍鳳,你告訴朕,我們兩個怎麼就能生下你這個難看的蠢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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