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剛從宮內出來,謝瓊便上門找自己吃酒,二人喝了兩壇子的仙人醉,當然多數都進了謝瓊的口中,此刻正坐在書房內喝茶醒酒。
賈琦望了謝瓊一眼,「好了,你一個武將操這麼多心干什麼!」
謝瓊躊躇半晌才小聲嘟囔道︰「難道你就不感到屈辱和惡心。」
听了這話,賈琦心頭也是燃起無名火,今日的養心殿議政自己本不打算去的,可惜隆治帝看不得自己悠閑,愣是讓蘇培盛來找自己。
養心殿內爆發了激烈的爭吵,謝瓊等幾位武將瞪著雙眼口吐芬芳,要不是牛繼宗壓著,孔方岩、文安幾人可定會被打的,自己站在殿中吃了一上午的瓜。
最終在隆治帝獨斷乾坤之下,朝會通過了關于女真人的決議。
其一,朝廷接納女真人內附,置遼東都司,治所沈陽,冊封女真首領努爾哈赤為鎮遼將軍、恭順伯,掌遼東都司軍政大權。
其二,五年內朝廷逐步裁撤寧遠城駐軍。
其三,內閣特批三個名額,持牌照商隊可進出山海關,前往關內行商、販賣貨物。
其四,朝廷為女真人提供五千人的武器甲冑,同樣女真人要對韃靼人進行作戰,另外宮內要往女真軍中派遣內官監軍。
原本還有一條,就是內閣擬定讓隆治帝納努爾哈赤之女為嬪,結果在遭到殿內所有軍方勛貴的強烈反對下不得不剔除掉。
隆治帝的心思自己多少明白一點,听黃錦說,皇帝讓他帶著欽天監的官員走訪京畿各府縣查看縣志、鄉志,之後又下旨運糧進京這是打算全力應對可能出現的災害,說實話,今年的天熱的太早了,這還未到五月份呢。
「都督當初在遼東和定遠侯等人時常與女真人作戰,如今朝廷卻要和女真人媾和,俺想不明白,一個小小的女真部落直接命忠勤伯盡起五萬寧遠衛大軍掃平算了。」
說到這,謝瓊不滿道︰「難道他們就不擔心養虎為患,陛下當真有些昏聵!」
「閉嘴!」
賈琦沒好氣的訓斥謝瓊一句,提筆又在紙上寫下一行大字︰凡成大事者,以識為主,以才為輔。人謀一半,天意一半。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看著這行字,賈琦滿意點頭,待晾干之後,卷起塞到謝瓊手里,說道︰「老國公說的不錯,‘這天下姓劉。’,我們做臣子的只要遵從皇帝詔命即可,其他的不是我們要考慮的。」
謝瓊懵在那里。
賈琦端起茶碗來喝,「你如今是二等伯,我已經給你敘了功,大典之時你會晉爵一等伯,之後我會上書讓你單獨領兵。」
「都督。」
謝瓊輕喚一聲,「俺老謝到哪都跟著你。」
「哎!」
賈琦輕嘆一聲,起身走到門邊,望著外面的天空,沉聲道︰「你也該明白,我晉封國公之後是不能領兵了,跟著我沒有前途的。」
謝瓊突然站了起來說道︰「陝西一戰如果不是都督三戰三捷奠定了如此優勢局面,他們能安心坐在大堂上悠哉自在。
都督如此忠心天地可鑒,俺就想不明白,他們有何擔心的,就丁點容不得。」
說著聲調猛地提高,「這幫文臣誤國誤民,都言讀書做官無非是效忠朝廷和為民做主,再看看他們是如何做的,陛下怎麼還如此信任他們。」
說罷,見賈琦望著外面出神,又問道︰「都督,你說陛下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何要如此做?」
賈琦沉默少許,「日後你自會知道,此事不必深究,咱們作為武將勛貴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夠了!」
「本分?」
听了這話,謝瓊嘀咕了一句,突然點了點頭,好似明白了什麼,「多謝都督教誨,末將明白了!」
賈琦的臉色緩了下來,對他說道︰「陛下有他的難處,以後你會明白的。回去後,你少喝酒,沒事看看書。」
「我又不考狀元,看勞什子書!」
謝瓊瞪圓眼楮,「不看!」
話音剛落,就見賈福從院子的月門走了進來。
賈福快步上前,躬身說道︰「二爺,問清楚了。」
說罷,從袖中掏出一張信紙遞了過來。
賈琦慢慢打開信紙,看了起來,點點頭,「人呢?」
「賈順帶人送到了莊園里。」
「嗯。」
賈琦回頭望向謝瓊,把手中信紙一遞,「你也看看。」
「嗯?」
謝瓊這時也是一愕,接著伸手接過信紙看了起來,也就看了一眼,猛地抬起頭,「這」
眼中滿是震驚。
「嗯。」
賈琦點頭,正色道︰「你猜的不錯。」
說著,對著賈福說道︰「你讓人告訴賈順,將人帶進城直接送至神武門,另外通知蓉兒,讓他帶兵圍了吳襄家,告訴他,但有反抗者,斬。」
「諾。」
賈福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謝瓊一驚,「都督,總得有個罪名吧!」
「他這是自尋死路。」
賈琦望著他,「罪名還不容易,誹謗詆毀皇室、辱沒天子,每一條都是死罪。大漢律令,凡口出妖妄之言者,十歲以上者當斬。
如今國庫虧空,他自己撞上門來,沒人會為他說情的,就是宮內吳貴妃也不能。士農工商,朝廷沒錢要麼打百姓的主意,要麼打商人的主意,現在有現成的,內閣都會樂意的。」
吳襄正是宮內吳貴妃的親叔叔,商賈之家出了個貴妃,也算是祖墳冒了青煙,吳天佑也是個人物,眼瞅著皇帝缺錢,巴巴的以嫁妝的名義送了吳貴妃價值百萬兩的財物與產業,隆治帝很是欣慰,據說打算瞅著時機給吳家賞個流爵。
可惜家中後輩子弟不肖,昨兒倪二給自己報的信,一查,出言不遜之人竟然是吳襄之子的隨從,要是兩家無冤無仇也就罷了,自己也不會多管這個閑事的,可是昨晚听賈母說,鳳藻宮內傳來消息,吳貴妃仗著隆治帝寵信在宮內到處招搖,以前還未見有什麼,最近明里暗里的擠兌元春,這就怪不得自己出手了。
吳家算是巨商,雖說吳襄是二房,不過一兩百萬兩還是能抄出來的,大房吳天佑在出一點,國庫拮據的情況會好轉許多的。
賈福剛遞上來的信上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同樣是倪二提供的消息,經過模查,拿著北鎮撫司令牌的潑皮是從一農戶手中搶下的,接著賈順帶人從農戶家中找到了剛蘇醒不久的北鎮撫司緹緝,表明身份之後,得知此人是從泰州死里逃生一路逃回的神京。多余的話此人並未說,只道見到皇帝才會說。
想到這,賈琦望了望謝瓊,「好了,和我進趟宮。」
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大觀園里的景致耀眼迷人。
瀟湘館,王熙鳳實在忍不住了,伸頭往里面望了一眼,又望著身邊的李紈,「你說怎麼還未好?」
李紈的臉抽了一下,對她說道︰「這個講究虔誠。」
今日一早黛玉便沐浴焚香,此刻正坐在屋內蘸著朱砂在青紙上抄寫《陰騭文》,用以後日還願之用。
寫完最後一個字,擱下筆,黛玉長舒了口氣,小心的拿著干布沾掉多余的墨汁,稍頃待吹干晾好之後就卷起來用紅綢系好裝進木匣子之中。
「姑娘喝口茶,歇息一下。」
紫鵑見狀,端了碗茶過來遞給黛玉,又站到她身後給她揉著肩膀舒散筋骨。
「呦,忙完了這是!」
正在這時,王熙鳳掀開門簾走了進來,後面跟著李紈。
黛玉聞言一驚,回頭望著二人,笑了笑,「嫂子怎麼過來了?」
鳳姐近前說話,「沒事,我和你珠大嫂子就是散步散到你這里,過來看看的。」
黛玉抿嘴一笑,「那我還要多謝你們了。」
「哈哈哈。」
鳳姐笑道︰「那是,還不把你們的好茶倒碗來我們吃。」
紫鵑︰「女乃女乃們來的正好,一早我們大女乃女乃才打發人送來的好茶。」
說著轉身往里間走去。
王熙鳳望著紫鵑的背影,點點頭,「難怪琦兄弟看重她,確是個好丫頭。」
黛玉听了,撲哧一笑。
李紈伸手悄悄拉了拉鳳姐的衣襟,鳳姐會意,笑道︰「老太太將事情交給了我和你璉二哥操辦,原本和去年打醮一樣的,不過你要還願,所以張道士打發人來說,到時候你和琦兄弟先行一步,我們晚點出發,岔開時間,等我們到了你也還完願了,到時候咱們在一起看戲熱鬧。
對了,蓉哥兒夫妻倆也去,原道他營中有事就沒知會她,誰成想剛才秦氏過來特意說了一聲。」
黛玉︰「嫂子費心了。」
「哈哈,沒什麼的。」
王熙鳳拉著黛玉的手,笑了笑,「對了,還有件事想和你說一聲,求你拿個主意。」
邊說邊給黛玉使眼色。
黛玉望了望李紈,笑道︰「什麼求不求的,嫂子有事盡管說。」
聞言,鳳姐大笑,推了推李紈,「好了,大女乃女乃你就說吧。」
「這」
李紈有些不好意思,略頓了頓,「姑娘這兩日應該听說了蘭兒的事情了,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他都听不進去,說是‘仗義多為屠狗輩,負心皆為讀書人’,還說咱家是武勛之家,後輩子弟就該自幼熟悉騎馬射箭,長大後征戰沙場博取功勛。說什麼也不願意去學里讀書了,非要和環哥兒一樣跟他叔父習武。我去求老爺拿主意,可,老爺只是嘆了口氣」
黛玉听了,沒立時答話,略想了想,問道︰「他不是小氣之人,嫂子怎麼不親自去說?」
李紈望了王熙鳳一眼,鳳姐笑道︰「嗨,原本我們打算厚著臉皮上門求上一求,誰成想到了地春桃姨娘說上朝議政去了,原本派了素雲在那里候著,可誰知人下朝剛回來,定城侯府的謝伯爺就登門拜訪,此刻正擺著宴呢。」
「姑娘。」
這時,雪雁用托盤端著個炖盅走了進來,「這是剛熬的江米粥,柳嫂子特意囑咐她家五兒在小火爐上熬的。還有咱們南來的五香大頭菜,特意拌了麻油醋,我嘗了點,和家里一個味。」
黛玉笑了,「你告訴柳嫂子,叫她費心了。對了,你去趟西府,問問秋月,宴席什麼時候散。」
「哎。」
雪雁應了一聲,又給李紈、王熙鳳行了禮剛準備退出去就被紫鵑叫住。
只見紫鵑從里間走了出來,懷中抱著一個包裹,遞到雪雁手中,「你給秋月姐姐送過去。」
王熙鳳看著桌子上的粥和小菜,笑了笑,「彭家才送了不少江南特產,我待會讓人給你送些過來。」
听了這話,黛玉眼楮一亮,笑道︰「那我就多謝姐姐了。」
鳳姐︰「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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