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有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為了打贏杭州府戰役,賈琦派出了十幾批像蔣一銘這樣的哨探隊伍深入杭州月復地探查情報,又通過納蘭元英等人了解了杭州府各地的軍力、糧食以及各城內白蓮教和世家、百姓之間的關系等各種情報,並根據這些提前指定了攻打的方案和戰後的控制方案。
大帳中爭論得非常激烈,眾將爭論的焦點是集中兵力攻打錢塘,還是先攻打臨安,眾人已經明顯分成了兩派。
賈琦微微一擺手,笑道︰「怎麼沒人提議分兵?」
此話一出,大帳內立刻安靜下來,眾人都低頭不語。
吳邦佐砸了咂嘴,說道︰「還是穩妥些好。」
「閣老這話不錯。」
林如海接言道。
賈琦沒有搭話,扭頭望向李虎,問道︰「武威侯?」
「末將在。」
李虎愣了一下,沒想到賈琦會點他的名,忙起身應道。
賈琦︰「兩萬新軍操練如何了?」
「定不會耽誤大帥軍令!」
「好。」
賈琦贊了一句,對著眾人說道︰「無論是白蓮教還是世家私軍,在本帥看來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上次的慘敗說到底還是咱們自身佔主要原因,若非輕敵也不會讓敵人的計謀得逞。如今咱們無論是兵力還戰力都遠勝他們,另外,經過兩個月的破襲戰,敵人的糧草損失極大,再加上當地百姓錯過了春種,很難堅持到秋種秋收,所以人心浮動,如今叛軍僅僅佔據地利,咱們武器的優勢完全可以彌補。
內閣的行文你們也知道了,朝廷眼巴巴的看著咱們,中秋大典上太子會登基,所以要有場大勝仗來鼓舞民心士氣,本帥的要求不高,八月之前必須攻陷錢塘、臨安兩地,至于其他的,本帥不管。」
說到這,賈琦試探地看了吳邦佐一眼,他的言外之意便是會放任大軍劫掠,三日前,賈琦收到了神京遞來的一份密信,那是賈赦轉遞來的太子劉胥的親筆信,言道,只要賈琦能夠趕在他登基之時送去一場大勝,他會在登基大殿上封他為西梁王,這是他登基第一道恩旨,沒人能阻止。
雖說不是一字並肩王,但也讓賈琦有了開府的權利,以往他想要軍法處置李虎這樣的武侯必須要憑借著皇帝的聖旨,只要封了王,他就有權利處置所有人,包括吳邦佐這位掌管大軍糧草軍餉的內閣大學士。
吳邦佐當然明白賈琦的意思,見他目光望向自己,也不搭話,低下頭漫漫地喝著面前的茶。
林如海嘆了口氣,想了想,說道︰「能夠快速平定叛亂,百姓也能少一日苦難。」
賈琦看了眾人一眼,接著道︰「雖說他們內部發生了爭執,但還是要防備臨安的叛軍前來支援白蓮教,所以,本帥決定遣一部兵馬西進攻打余杭然後切斷臨安和錢塘之間的聯系。」
趙志遠連忙道︰「大帥」
賈琦一擺手,止住了他的話頭,「你部多為新軍,不合適。」
李虎上前一步,躬身道︰「末將請令出戰!」
「可。」
賈琦點了下頭,「本帥再給你調撥五千騎兵,他們將會配合你封鎖道路並探查情報預警。」
「多謝大帥。」
「嗯,你先下去準備,一個時辰後拔營啟程!」
「諾!」
望著李虎遠去的背影,吳邦佐嘆了口氣,他在五月中旬收到了一份皇帝的密旨,言道,一旦發現李虎有反叛的跡象可先斬,大軍由梁國公賈琦統帥,想著之前李虎總是找自己抱怨說是趙志遠像防賊一眼提防著他,軍中大小軍官多有怨言,想要單獨分營,看來這個人多半有問題,也不知事情會如何發展。
「好了,咱們接著議事。」
賈琦出聲打破了沉默,說道︰「待會大軍開拔,此次由馮唐部作為先鋒,趙志遠為後軍。」
「諾!」
賈琦擺了擺手,讓兩人坐下,又望向吳邦佐,「糧草調撥就有勞閣老了。」
「國公放心,定不會誤了平叛大計。」
賈琦緩緩點頭,吳邦佐是個君子,大是大非方面從不會含糊。又想起黛玉寄來的信,扭頭望向沉默不語的林如海。
就在這時,大帳外傳來急促的奔跑聲,「大帥,緊急軍情!」
一名漢軍哨探出現在大帳門口,半跪施禮道︰「啟稟大帥,一支由富陽、新城拼湊的五萬白蓮教匪軍押解著大量糧草往錢塘而來,目前敵軍前鋒已經出了富陽地界,距離錢塘尚有不到五十里。」
賈琦看了看地圖,顯然白蓮教已經不再指望杭州世家支援他們了,這是從後方調集兵馬和糧草,五十里,五萬大軍還要保證糧草的安全,兩天,最少也要一天半的時間他們才能趕到錢塘,自己這邊完全可以圍困錢塘之時全殲這批白蓮教援軍。
「傳我軍令,大軍開拔!」
富春江畔,一支大軍正在緩緩前行,他們正是押送糧草前去支援錢塘的白蓮教大軍,為了能夠穩妥的將糧草送進錢塘,五十里路他們硬是走了兩天的時間,此刻已經快到錢塘地界了。
三里外,賈琦領著火器營和謝瓊的騎兵早就在此等候了許久,他們目光冷冷地注視著前方,半個時辰後,浩浩蕩蕩的敵軍出現在眼前,他們也開始整理軍陣,一場大戰即將拉開序幕
申時末,漢軍軍陣仍然嚴整,白蓮教一波又一波的沖鋒被擊退,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整理軍陣,白蓮教又發起了一輪新的攻擊。
「殺啊!」
「殺官兵!」
伴隨著中軍鼓聲響起,白蓮教又發起了新一輪的攻擊,三百步,第一批白蓮教教徒揮舞著手中的各式武器瘋狂的沖了上來。
漢軍這邊仍舊嚴陣以待,密密麻麻的火銃陣內,火銃手端著他們各自的火銃,死死盯著迎面涌來的敵軍人潮,等待著軍官命令,兩百五十步,兩百步,一百八十步,轉眼間,白蓮教便沖進了一百五十步。
李衛秉手一揮,尖銳的號角聲響起,隨後整個戰場上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火銃聲,數千桿火銃齊射,立時沖在最前面的白蓮教徒倒了大片,他們尸身上流出的汨汨鮮血很快將地下的土地染紅,血液四處流淌,最終匯成一條條小溪。
硝煙和血腥味到處飄散
看著黑壓壓逼上來的白蓮教匪軍,軍官嘴中冷冷道「放!」,第二排火銃響起,接著是第三排、第四排
不知不覺,越來越多的白蓮教教徒倒下,他們多是死不瞑目,表情中滿是驚恐與慌亂。
「啊!」
眼看著身邊的人瞬間倒下一大片,一個只有十四五歲的少年瞬間清醒過來,之前激起的勇氣立時消失不見,瘋狂叫著往後方拼命逃去,剛跑兩步便被趕來的白蓮教軍官一刀斬斷了脖子,那軍官面容猙獰的吼道︰「敢後退的,死!」
話音剛落,這名白蓮教軍官的頭顱炸開了,鮮血與腦漿橫飛,原來一顆彈丸正巧擊中了他的頭顱。
「啊!」
一個少年撕心裂肺的大叫,帶著腥味的紅白之物飛濺自己臉上,別說是這種剛拿起武器的少年,就是老卒也會崩潰掉,一把扔掉手中的武器轉身就跑,也帶著後面的人跟著潰敗。
隨著火銃聲響起,漢軍陣地前噴出濃密的煙霧,密如雨點的彈丸噴薄而出,到處逃竄的白蓮教徒倒下大片,距離近的地方幾乎被一掃而空,到處都是哀嚎慘叫聲。
許多未死的人躺在血泊中哀嚎掙扎著,在地上不斷爬動發出哀求聲,橫七豎八的到處都是尸體和傷者,他們身下原本蔥綠的野草此時已經被血水染紅
僅僅是兩個五千人的火銃軍陣就給白蓮教帶來了如此大的傷亡,不說叛軍沒有想到,就連謝瓊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太驚人了!
殘酷而激烈的大戰在這不到兩里的戰場上拉開,一萬名漢軍火銃兵在提前築好的工事後面不斷的向敵軍射擊,如此凶殘的殺戮給敵軍帶來了極大的恐懼,無論白蓮教軍官如何努力,潰兵如無頭蒼蠅般亂竄,不斷沖擊中,他們陣腳一陣大亂。
就在這時,嘹亮的號角聲響起,八千漢軍騎兵早就蓄勢已久,隨著號角聲,卷起驚天殺氣向著敵軍席卷而去
七月,正是江南最熱的季節,熱浪似流火般炙烤著大地,但是一場摧枯拉朽的大戰卻在錢塘進行著,無數漢軍奮不顧身的向錢塘狂奔而去,鋪天蓋地地追殺著敗軍,到處都是高舉雙手跪地求饒的敵軍,哀求饒命聲響徹整個戰場,然而迎來的依然是漢軍無情的殺戮。
五日前大軍在富春江畔全殲了白蓮教援軍,之後迅速回援圍城的趙志遠部,經過三日圍城,兩次試探攻擊,今日漢軍全軍出動,先是動用火炮對錢塘城牆進行了半個時辰的炮擊,實心彈和開花彈交替射向城牆,最終一隊漢軍在火炮的掩護下炸塌了一段城牆,守城的敵軍在車營的猛烈炮擊下根本沒有辦法進行防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漢軍沖進城。
隆治五年七月初八,漢軍攻破錢塘,五天後大破駐扎在富陽的白蓮教匪軍,大軍長驅直入,三天後攻破新城,兩日後再敗紹興、諸暨的白蓮教援軍,斬首兩萬余,留下兩萬兵馬駐扎守城,賈琦揮軍北上,五日後與李虎會師與臨安城下,經過數日圍城猛攻,此時的臨安城已是搖搖欲墜,賈琦的領軍到來徹底打破了城內世家的幻想,有人打算死守,有人打算開城投降,經過一夜廝殺,最終抱著死守的世家取得勝利,賈琦在規定的時間沒能等到臨安開城投降,一日後命大軍全力攻城。
「大帥,先鋒營已經登上了城牆,要不了多久定會奪取城門。」
鄧彬給賈琦帶來了好消息。
「干得好!」
賈琦凝望著前方的臨安城,下令道︰「傳本帥令,先鋒營所有將士功升兩級,首功者三級,賞白銀萬兩。今日攻破臨安城,城內財物任大軍索取,沒有禁令!」
消息傳出,大軍歡呼震天,士氣大振,所有人赤紅著雙眼向著城牆飛奔而去,這時,馮泰忙勸道︰「大帥,可以不用如此,今日定會攻破臨安城的,這要是傳到了京城定會招來御史彈劾。」
「放心,將士們是求財,普通百姓家里最多會被搶上一次,至于說世家富戶,呵,實話告訴你吧,吳閣老遞來了內閣的文書,杭州府要給北方受災的百姓空出八十萬畝上等水田,你也知道,錢塘一帶的田地都被將士們預定了,如今也只能從這邊擠一擠了。」
「可是」
「你不要再說了!」
賈琦打斷了他的話,接著道︰「我會讓執法隊進城監督,盡量不讓他們騷擾百姓。還有,這也是對仍舊頑抗的叛軍一個威懾,就是要告訴他們,反抗朝廷者,死!」
說到這里,伸手一指戰場,說道︰「大軍已經連續作戰多日,若不能給他們些好處怎麼激起他們的士氣,接下來還指望著他們攻打昌化等地。」
這時,賈順又對賈琦說道︰「城破了!」
隆治帝五年七月二十六日,申時末,漢軍攻破了臨安城,數萬漢軍蜂擁而入,在城內大肆搶掠,一時火光沖天,哭喊聲一大片,一個時辰後,大營吹響號角,謝瓊率領騎兵入城開始維持城內秩序。
第二日清晨,臨安城城門大開,城內活下來的世家富戶跪在地上,在他們身後全是披甲執銳的漢軍騎兵,所有人都低頭等待處置。
遠遠地,賈琦在眾人的簇擁下向臨安城走來,浩浩蕩蕩的隊伍緩緩駛來,來到城門處,賈琦看了看跪倒在地的世家之人,便點點頭給賈順使了一個眼色,賈順立刻帶人將這些人給捆綁押了下去。
李虎笑道︰「大帥距離封王又進了一步。可惜,又讓劉瑞、水溶等人逃月兌了。」
賈琦微微一笑,道︰「大家同喜,此次能夠迅速收復杭州府大半土地諸位功不可沒,請功折子今日會送往神京。」
說到這,又望向蔣一銘說道︰「內閣來了文書,中秋大殿上要獻俘,你帶人將他們送到松江府,乘坐長江水師大船從海路進京,郭孝德跟你一起入京。」
「諾。」
蔣一銘抱拳應道。
賈琦點點頭,回頭高聲令道︰「大軍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