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萱兒臉上冷笑慢慢變成狠笑,其實她心里也有些緊張,畢竟師妹曾是師父最疼愛的弟子,哪怕這次犯下如此大過,師父竟然都還想著原諒她……
可是她絕對不能,絕對不能再讓水雲煙有任何翻身機會,她現在廢去水雲煙的經脈,絕不是因為恨,而是為了她自己,若是水雲煙出去了,將來必定還是會成為師父的繼承人,若是讓水雲煙成了縹緲境主,那她還有活路嗎?
顯然,她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哪怕只有一丁點的可能都必須斬斷,所以這一次,她冒著被師父狠狠懲罰的危險,也要鋌而走險,賭這一回。
「師姐,不要……」
水雲煙滿臉淚痕,已是驚恐萬狀,可楚萱兒既然已經決定,又怎會在此時收手?「師妹,忍住了……別怪師姐心狠手辣,這可是師父吩咐下來的,要廢了你一身修為……」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回蕩在整個牢房里,但楚萱兒來的時候,已經提前在這間牢房布下法力,聲音傳不出去。
水雲煙一下痛得臉色慘白如紙,她的左手經脈被楚萱兒弄斷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過後,一點知覺也沒有了。
楚萱兒也起了一身冷汗,臉上全是汗水,雙手也有些發抖,畢竟是第一次動用「豕分蛇斷手」,而且還是用在小師妹身上。
「師姐……不要……」
水雲煙不斷搖頭,臉上淚水和汗水混在了一起,楚萱兒卻不管那麼多了,既然已經動手了,那就斷沒有在這時收手的道理。
「啊——」
又一聲慘叫,水雲煙的右手經脈也被廢了,緊接著全身經脈,一寸一寸,被楚萱兒以豕分蛇斷手完全弄斷。
當初唐驚風只是那麼一下震斷任平生全身經脈,而楚萱兒,是一處一處,仔仔細細,生怕漏掉任何一處,以確保萬無一失。
現在,楚萱兒放心了,水雲煙的全身經脈,都已經寸斷,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續上。
「師妹,你就好好待在這里吧……這一輩子,你都出不去了。」
楚萱兒最後看了奄奄一息的水雲煙一眼,便匆匆往外去了,這個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了,想到剛才水雲煙那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她也有些頭皮發麻,此時加快了步伐,有些害怕。
「阿平……阿平……」
水雲煙整個人已是奄奄一息,雙手被鐵鏈綁著,頭無力地低垂著,全身經脈寸斷,她幾乎已經痛得失去了知覺。
……
數日之後,縹緲峰上忽然雷雨陣陣,今日有一人來到了峰上,那人跪在雨中,是雲國靖王,水雲煙的父親,幾乎用了近半年時間,他才從玄朝來到這縹緲峰上。
此時天上一道劍光落在他面前,他在這里求了一天一夜,縹緲境主今日,才終于肯來見他了。
「凡人雲靖,拜見縹緲聖尊。」靖王雖為玄朝的雲國君主,但見了縹緲境主,也是整個身子伏地,叩首行了一個大禮。
縹緲境主手中拂塵搭在肩上,整個人道氣出塵,看著他︰「靖王不在凡世處理國事,今日來縹緲峰作甚?」
靖王仍然跪在地上,不敢與其直視,說道︰「鄙人自上次與小女一別,算來已有十年,其母日夜倚閭而望,憂思成疾,今臥榻不起,懇請聖尊能讓小女回凡一趟,使母女團聚半日。」他話到最後,才抬起頭來,任由冰冷的雨點打在臉上,眼神里面,全是懇求之色。
縹緲境主面無表情︰「當年我將雲煙接走時便曾說過,當她年滿十八之時,便須斬斷紅塵牽掛,靖王回去罷。」
「懇請聖尊成全!」
靖王再次往地上重重一拜,縹緲境主依然無動于衷︰「來人,把靖王送回雲國。」
一聞此言,靖王更是臉色一變,跪著疾疾上前︰「聖尊!我知道……我知道裳兒做錯了一些事,懇請聖尊,讓我們父女團聚……」
縹緲境主冷冷道︰「我不會讓她下山,你休要再多言,你身為雲國之王,當以國事為重,今後勿要再來玄門之地。」說著,便要轉身離開。
「聖尊留步!」
靖王臉色一變,知道她這一走,便是再也不會下來了,自己一介凡人,上來這縹緲峰已是難如登天,想去縹緲雲境,更是不可能。
「靖王還有何話要說?」縹緲境主停下了腳步,卻並未轉過身來。
靖王跪伏在地上,朝她拜了三拜,便如當天水雲煙在廳上時一樣,最後他抬起頭來,滿臉的雨水,一字一句道︰「懇請聖尊……讓裳兒與我回凡,從此……不再踏入仙門。」
「放肆!」
縹緲境主忽然轉過身來,拂塵一掃,將這數丈內的雨水全部掃來了,只見她聲色俱厲︰「你以為仙門是什麼地方!是想踏入便踏入,不想踏入便離開嗎!」
「請聖尊……成全。」
靖王整個人伏在了地上,縹緲境主眼神一厲︰「來人!將他帶回凡塵!」說完,不再猶豫,又化作一道玄光,往天上飛去了。
「聖尊留步……聖尊!」
「靖王……走吧。」
……
一個月後,靖王被縹緲峰的人送回了雲國,整個人憔悴了許多,王妃見他今日歸來,卻只有他一人,不見裳兒,著急問道︰「雲靖哥哥……見到裳兒了嗎?」
王妃已年過四十,可仍是若出水芙蓉,和年輕的女子一樣美麗,而靖王沒有武功,不似瑾王那般英挺威武,看上去文弱了許多,若是瑾王的話,那日怕是如何也要將子女接回來。
此刻他搖了搖頭,無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裳兒,裳兒……」
王妃滿眼淚水,又哭泣了起來,自從得知雲裳出事,她便一直寢食難安,有時半夜夢見裳兒回來了,起床去看,卻又什麼人都沒有,怕裳兒回來進不了屋,便吩咐下人,不要把門關死了,留一絲縫,裳兒回來了好進屋。
就這樣過去許多日,而在玄朝都城里,寧王府,但見府中坐著一個身材高大之人,那人天庭飽滿,雙目炯炯有神,正是寧王,本已是年過花甲之人,但因服下了「仙丹」,越發老當益壯,看上去比那些壯年男子都還威武,這十幾年里,不知又納了多少房妻妾,甚至一晚連戰十人亦不疲乏,又生了十幾個活蹦亂跳的兒子。
「消息可是無誤?水雲煙被打入了死牢,還被她師姐廢去了一身修為?」
「回王上,消息是從雲瀾天境之人那里得知……確實無誤。」
「好,好!當真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寧王起身大步往外走了去,眼神一下變得陰寒起來,手指骨捏得直作響,一拳打出,「轟」的一聲,竟將三丈開外的一座假山打得粉碎,這份功力,在凡世里少說也要修煉幾十年了。
「恭喜王上,神功大成!王上……現在打算如何?」
「如何……」
寧王的眼神,越來越寒冷可怕,陰沉沉道︰「這些年,雲靖仗著他有個女兒,處處與我作對……好,現在沒了這個女兒,我便滅了他雲家!」
……
再說靖王,這些天一直有些心神不寧,他沒有武功,也不似瑾王那般,能夠提前預感到寧王的殺機,直到這一日烽火台被點起,他才意識到寧王已經兵臨城下。
靖王府的人,大多都是普通凡人,沒有多少武功,不似任家本身就是武林世家,多多少少還能抵御一下,今日寧王便是只身前來,也無人擋得住,更莫說寧王身邊幾十個高手時刻緊隨,還有那武功可怕的蒼山八宿,靖王的軍隊再是兵強馬壯,訓練有素,在蒼山八宿面前,也是不堪一擊。
很快,寧王已經帶人殺到王府來了,見人便殺,連丫鬟僕人都不放過,頃刻之間,外面已是尸山血海。
「砰!」
寧王一腳踢開了屋門,里面正是被靖王安排藏起來的王妃,她躲在衣櫃後面,看著寧王那高大魁梧的身材,滿臉驚恐不勝。
「王妃,又見面了,呵呵……出來吧。」
「寧王……你要作甚……」
王妃嚇得面無人色,寧王將她一下從衣櫃後面抓了出來,王妃手里握著一柄匕首,一下便朝他月復中刺去,怎料「鐺」的一聲,匕首竟然折斷,寧王居然已是刀槍不入之身。
「你要殺我?」
寧王雙眼一瞪,「啪」的一巴掌,重重打在了她臉上。
「嫣兒……嫣兒!」
靖王拿著劍,朝這間屋子奔跑了過來︰「寧王……你有事,沖著雲靖一人來便是,她不過一個婦人而已,放了她……」
就在這時,外面又進來一人,是個龐眉皓發的老者,手里拿著的雙劍,還在不斷滴血,「王上,外面的人,都處理干淨了。」這老者毫無感情地說道。
听罷此言,靖王登時全身一軟,這手拿雙劍的老者,正是蒼山八宿之一「血手鶴」,蒼山八宿如今入了寧王麾下,已成八魔,個個均是心狠手辣,所到之處,絕不留活口,當年,便是蒼山八宿,殺了任家老小一百多口人。
「雲靖哥哥……」
此時王妃被寧王擒住,動彈不得,滿眼淚水看著靖王,靖王滿眼皆是驚恐︰「寧王,你放了她……」
「放了她是麼?好啊……」
寧王獰笑一聲,忽然一只手按在王妃頭上,靖王登時目眥欲裂︰「不要啊——」
「咯吱」一聲。
「不啊——」
靖王沖了上來,抱住王妃的尸身,痛哭流涕。
「呵呵……」
寧王滿臉獰笑,向身後的血手鶴道︰「傳我口諭,雲靖勾結任家余孽謀反,將其滿門抄斬!無須經過聖上批準。」
……
「爹爹……娘,爹爹……娘!不……不!爹爹,娘……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爹爹,娘!不啊——」
天牢里面,水雲煙滿臉淚如雨下,心如萬千刀割,她剛才做了一個噩夢,夢里面尸山血海,整個雲府,被蒼山八宿所滅……爹爹和娘,都被寧王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