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繼續往下翻閱,越往後,越是看得目眥欲裂,當年的煙雨,並不似現在這樣殺伐可怕,而且時常陷入沉睡狀態,每次醒來,必定十分虛弱,有一次剛醒來,還處于虛弱狀態時,竟被魂宗暗算了,魂魄受了極重的創傷。
還有後面,第二次,第三次……魂宗一次又一次對她出手,可當時離恨天另外那兩部,竟無一個人出來幫她。
「煙雨……」
任平生捏緊了手指,雙眼漸漸布滿了血絲,此刻即便只是看著這些文字記載,他也能夠想象出來,當時煙雨還沒有那麼強大,一次一次,被魂宗逼入死路,卻沒有一個人出來幫她,她是多麼孤獨絕望。
「滴……」
一滴眼淚從任平生臉頰墜落了下去,他的雙手不停顫抖,卷宗上的文字,也在他視線里開始模糊了起來。
最後一次,煙雨被魂宗的凶魂以及幾個太祖長老重創,下落不知,很多年後,也就是絕地天通之後,神人兩界徹底封閉之時,她再次出現了,而她出現之後,便是冰冷可怕的離恨天女了。那一日,她一個人,滅了整個魂宗,殺了魂宗上百萬人,包括那幾個修為通天的太祖長老,也沒能逃過她的生死禁,那個神界凶魂也被她重創,最終兩個魂宗太祖不得不以萬人血魂大陣,封印了整個魂宗聖地。
現在,任平生終于弄清楚了當年魂宗之事,當年魂宗的滅亡,完全是咎由自取,可你們對煙雨的迫害,就這麼算了麼?甚至到現在,你們還想再對她出手……
這一剎那,任平生心中燃起了一股熊熊烈火,心中的魔性,仿佛也熾燃了起來,當年他那麼想要保護煙雨,但最終卻眼睜睜看著,看著對方就那樣在他面前煙消雲散……
而今,煙雨好不容易又活過來了,可魂宗,你們竟然對她做出那樣絕的事情,不可饒恕!
任平生心中的怒恨無法消除,每每想到,昔日的煙雨師妹那麼善良,如今竟變成這個可怕的離恨天女,這一切,難道不是拜魂宗所賜!
雖然到現在煙雨變成離恨天女的真正原因還找不到,但他已經把這怒火,澆在了魂宗的頭上,若不滅魂宗,誓不罷休!
過了許久,任平生才慢慢平靜下來,當年魂宗一事理清楚了,可煙雨呢?且先不管她如何變成了這冰冷無情的離恨天女,當初在天外之天,是他親眼所見,煙雨將神格給了他,自身魂飛魄散,那她又是怎麼活過來的?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等等!
這一剎那,任平生忽然想到了什麼,天外之天,天外之天……難道是雲瑤?猶記得當初剛見到絳仙的時候,絳仙告訴他,當年就在他隕落之後不久,雲瑤去了一個地方,那里便是天外之天。
可若是雲瑤的話,那她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把煙雨變成一個徹底沒有感情的離恨天女,然後被她操控在手里嗎?
雲瑤,她也是你的師妹啊,你為何竟能如此狠得下心來?
任平生雙眼里滿是淚水,腦海里面,一幕一幕,又回到了從前在師門的日子,他,煙雨,雲瑤,他們三人便是世上最親密的三人,一起練劍,形影不離,師姐嚴厲,師妹活潑,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閣下能夠如此輕易潛入我魂宗聖地,果真不同尋常。」就在這時,密室外面忽然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
任平生立刻回過神來,迅速將鬼面戴回了臉上,冷冷道︰「誰?」
「閣下,不必緊張。」
這時,密室門外,已經走進來一道人影,那人身上披著一件黑色斗袍,模樣看上去是個二十七八的男子。
任平生眼中立刻有了殺意,沉聲道︰「你是魂宗的人。」
黑衣男子道︰「不錯,我是魂宗的人,但閣下與我,我們未必見得會是敵人。」
「今晚之前不是,但現在,你們魂宗,每一個人都是。」
任平生話音落下,直接瞬移了過去,兩指一並,金芒大作,一指向那男子眉心點了去,以他如今的修為,天神指何其厲害,非地元境強者莫能接得下來。
那黑衣男子見他出手凌厲,立刻往後一退,並以一層秘術護住己身,說道︰「閣下何不听我把話說完?」
「那你就趕緊的,在我殺了你之前。」
這一刻,任平生心中只有恨意和悲憤,只想殺人!
黑衣男子看他又要殺上來,立即道︰「你若想對付魂宗,想阻止他們,就請听我把話說完。」
這一次,任平生終于停了下來,冷冷問道︰「你是誰。」
黑衣男子道︰「我便是如今魂宗二聖之一,墨玄。」
「哦?居然還是個魂聖,有點意思。」
任平生依舊目光冰冷,墨玄不知他為何對自己敵意如此巨大,說道︰「我知道閣下是何人,能夠輕易避開外面所有禁制,悄無聲息來到此處的,僅有殺心長老一人,可我對你,並無任何敵意。」
任平生冷冷道︰「我對你,有著很大敵意,在我殺你之前,你最好快點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唉……」
墨玄嘆息了一聲,說道︰「既如此,我也不瞞閣下了,如今閣下看見的魂宗,不過只是一具浮在表面的軀殼罷了,真正的靈魂,早已在那萬年長河之中腐朽了……」
「說人話……」任平生聲音低沉。
「呃……好吧。」
墨玄看著他道︰「想必閣下也知道了近來魂宗之事,佔據子午嶺,是要汲取一股極強的靈力,以發動大陣,至于目的,想必剛才閣下已經從秘卷里看見了。」
任平生冰冷不語,找離恨天女報仇是假,魂宗這些人,真正目的仍是想要以煙雨為魂鼎,復活當年那個隕落的遠古魂祖,而這一次,他們還暗中與離恨天另外兩部密謀,看來那另外兩部,也因忌憚煙雨如今的實力,而想要鏟除煙雨了,當然,這只是他的猜測。
墨玄又道︰「復活遠古魂祖,這件事在我看來,荒唐之極,可偏偏他們執迷其中,如此下去,又是一次將魂宗推入萬劫不復之地,到時候,我也會死,魂宗所有人,都會被埋葬在時間的深淵里。」
任平生道︰「既如此,你何不離開魂宗。」
墨玄苦笑道︰「我也想離開啊,可我的一縷本命元魂在三位魂老手里,我去到哪里,他們都能找到我,一日入魂宗,生為魂宗人,死為魂宗魂,我看似位極人臣,可一旦身殞,就連魂魄歸宿也由不得自己。」
後面這句話的意思便是,他死之後,連魂魄也會被煉化,拿來做為死魂繼續用,魂宗每個人皆如此,死後想入輪回重新再修煉一世?除非能逃離魂宗掌控,但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呢。」
「所以你和我,有著同樣的目的。」
墨玄看著他,繼續說道︰「當年封印魂宗聖地的那兩位太祖,修為十分之高,如今更是凝聚了近萬年怨力,一旦他們出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後果,我不妨告訴你魂宗接下來的計劃,他們現在四處攝取魂魄,目的便是讓這兩位太祖能夠恢復行動,可是這些魂太弱了,他們需要更多修真者的強大元神,而不是這些普普通通的生魂……在這里,我要提醒一點,你的魂魄,是他們的首要目標。」
「然後呢。」
「然後?」
墨玄繼續道︰「這一次他們會把外面各派的修者都引到魂宗聖地來,可他們已經在這里布下了血魂大陣,到時候等人來齊了,血魂大陣一發動,你們就都會死在這里,魂魄被拿去喂養兩位太祖。」
「想得倒是挺美。」
「你可千萬不要小瞧了魂宗的血魂大陣,當年,可是連那位天女也都沒能破開呢。」
墨玄看著他,接著道︰「不過到時候,只需要我在暗中做下手腳,這血魂大陣便發動不了,你們則可趁機,毀去魂宗聖地的那些魂池,如此一來,便能重創那兩位太祖,也只有將那些供養兩位太祖的魂池和地脈摧毀了,才能重創他們二人。」
任平生道︰「你是想要利用眾人,達成你的目的。」
墨玄道︰「我是為了,活下去。」
他說著,又向任平生遞出兩枚魂牌,說道︰「這兩枚令牌,你和你那位朋友拿著,便可在這魂宗聖地任意行走,不會有人阻攔,但若你們暴露,也會連累我,如此……誠意可夠?」
任平生拿住他遞來的兩塊魂牌,墨玄又道︰「閣下對陣法禁制頗為精通,在尋找那些魂池的同時,你也可以記住那些血魂大陣的陣眼所在,如此一來,有恃無恐,到時候也無須擔心我會使詐……現在,去找你的那位朋友吧,在她被另外一位魂聖發現之前。」
「哼……有意思。」
任平生衣袖一拂,往外面去了,出去時,身上已經披著一件魂宗的黑袍。
……
次日,白慕晴藏身在一座樹林里面,這附近到處都是魂宗弟子,還有不少修為高深的魂宗長老,令她有些寸步難行了。
就在這時,身後一陣風響,白慕晴立刻警惕起來,本能祭起法寶,可當看見那人走來時,立刻將法寶收了回去,有些驚奇道︰「你怎這身打扮?」
「嗖!」
任平生不多言,將一枚令牌擲了過去,又扔過去一疊衣物,道︰「把衣服換上。」
白慕晴不及多問,依他所言,去另一邊換上魂宗黑袍走了回來,任平生道︰「走。」說完,直接往前面那座山谷里走了去,那里有一座魂池。
白慕晴有些吃驚︰「就這麼進去?」任平生沒有回話,仍是往前走了去,她也只好跟著上去了。
「站住,什麼人?」
立刻有兩個魂宗長老上前攔住了二人,任平生不多言,直接拿出墨玄給的令牌,那二人一見令牌,渾身一顫,立刻參拜了下去︰「弟子拜見聖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