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任平生從人界上來,是走的六界之隙,在一座古殿遇見了四個人,那四個人為奪他撿到的禁忌古卷,一路追了上去,後來他煉化了在那古殿里取得的神火,將四人制住,其中一人便是應盈盈。
到了神界後,他向四人詢問了一些關于神界的事情,最後拿了應盈盈的聖字令後,便放四人走了,沒有殺那四人。
此刻應盈盈再看見他,自然害怕,尤其是剛才,他直接一下就結果了那幾十人的性命。
彼岸女主並不知道他們之前的事情,但此時看出一二,向應盈盈道︰「盈盈,不得無禮,知道這位前輩是誰嗎?」
應盈盈愣了一下,直把頭搖,彼岸女主這才道︰「他便是我師父的好友,當年的無塵劍帝。」
「劍帝……」
十幾個江流城的女弟子全都愣住了,像應盈盈這樣的後輩,對于萬年前的劍帝,腦海里自然沒有什麼概念,但是前陣子關于這位劍帝的事情,滅了天瀾聖宗,那可是人人皆知。
「好了。」
彼岸女主看向江璇月的這十幾個弟子,問道︰「這里發生何事,你們師父呢?她此刻在哪里。」
「師父她……」
應盈盈這時才想到剛才要說的,急急忙忙道︰「我剛才正要說,師父昨天被他們抓走了……」
「璇月……」
彼岸女主臉上一下變得不好看了起來,問道︰「是誰抓走了她?」
眾人齊聲道︰「那人叫宗寧,是他抓走了師父。」
「是宗寧……不好。」彼岸女主一听「宗寧」二字,更是臉色驟變,璇月落在此人手里,恐怕危矣!
應盈盈接著急急說道︰「昨天那人抓走師父的時候,說什麼,師祖若要救人,就讓師祖帶,帶什麼太始元嬰去交換……」
任平生在旁始終不言,直到此時,听見「太始元嬰」四個字,忽然窺見萱萱臉上閃過一絲異色,但也僅僅只是一瞬間,便恢復如常。
應盈盈繼續道︰「那人說,若是遲了,他們便要將師父做成百人鼎,賣去神荒之地,師祖,你快去救師父吧……」
彼岸女主並沒有去解釋什麼是太始元嬰,只道︰「我現在就去救璇月,你們即刻往北走,去與純陽宮的人會合。」說完,又向一旁的任平生看去︰「無塵叔叔,我們先去救人,那人手段歹毒,只怕璇月已經吃了不少苦。」
任平生也沒多言,立即與她往山谷外面飛了去,應盈盈看著他們兩人消失的身影,此時還愣愣的站在原地。她萬萬想不到,當初在六界之隙遇見的這個人,身份竟然如此之高。
……
一路上任平生都不言不語,直至許久,彼岸女主才注意到他神情有些不對,小聲問道︰「無塵叔叔……怎麼了?」
任平生依然不語,好一會兒才道︰「太始元嬰是什麼。」
彼岸女主愣了一下,並沒有立刻回答,任平生向她看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我……」
彼岸女主的臉上,慢慢露出了苦澀,仿佛當真有著什麼事情說不得一樣。
過了一會兒,任平生看著前面,繼續道︰「當初剛上神界的時候,我遇見過應盈盈,那時她並不知我是誰,而我從她口中,得知了近來神界發生的一些詭異事情。」話到此處,再一次向萱萱看了去,而這一次,在萱萱那張絕美無瑕的臉龐上,明顯起了一些變化。
任平生繼續道︰「應盈盈跟我說,在幾年前的時候,一些地方供奉的神像,突然倒塌了,神像里面流出濃濃的血水,沒人知曉怎麼回事。而那些被供奉的神尊,全都性情大變,變得暴戾無常,嗜殺冷酷,甚至生食人肉……昔日的那些神明,仿佛一夜之間,都變成了妖魔鬼怪。」
彼岸女主的臉龐,一下變得更加蒼白無色了。
其實關于神像之事,當初任平生尚在人界的時候,有一次就听白慕晴說起過。人界供奉的那些神像,忽然都倒塌了,里面流出了一股散發惡臭的黑水,人們對此慌張無比,昔日膜拜的神靈,如今卻散發惡臭,眾人都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此刻,任平生看著逐漸面無血色的萱萱,繼續道︰「當初應盈盈還與我提到,幾十年前,神界突然下了一場紅色的雨,也就是生命雨,自那以後,就不斷有仙王神尊失蹤。」
彼岸女主臉色慘白道︰「無塵叔叔一直都在懷疑我嗎?」
任平生看著她,神色變得認真起來︰「在神界如此大的事,你身為仙庭之主,不可能不知曉,萱萱,你究竟在隱瞞著我什麼,現在告訴我,還來得及。」
彼岸女主身體一顫,終于停了下來,看著任平生,滿臉淒苦地道︰「那我接下來要是說了,無塵叔叔,你答應不要責怪我好嗎?也不要讓其他人知曉……」
任平生深吸一口氣,果然,這些年萱萱背著所有人,在暗中進行著一件大事。「你說。」
彼岸女主抬頭看著天上,緩緩道︰「其實無塵叔叔,你知道嗎?自當年那場天地湮滅,太古神界崩碎之後,世上就再也沒有真正的太古真神了……如今的神族,名為神族,但他們的血脈已經稀薄,力量變得有限,生死也成了最大的桎梏。」
「所以呢?」任平生看著她。
彼岸女主繼續道︰「當年那場神界之亂後,神界出現了大量的太古禁忌殘卷,有一次我無意發現,這禁忌古卷里面,竟然存在某種‘太古意識’。」
「然後呢?」任平生臉上神色開始變得認真起來,果然如他所料,與這太古禁忌有關。
彼岸女主道︰「我發現這樣的太古意識,能夠讓神族的人覺醒真正的太古真神之力,不但能讓神族之人覺醒,甚至還能讓我們人族,也擁有和太古真神一樣的力量。若是眾生皆擁有了同樣的力量,那麼人族和神族之間,就再也不會存在不對等了,人族再也不會受到神族的歧視和壓迫!」
她話到後來,臉上突然變得有些激動,任平生凝神問道︰「你做了什麼?」
彼岸女主繼續道︰「我當時便找了一些神族之人,用他們來做試驗,利用禁忌古卷,將這太古意識,轉移到他們的身上……」
「你……」
任平生萬萬沒想到,她竟拿活人做禁忌試驗。
彼岸女主抬起頭來,看著任平生︰「結果如何,想必無塵叔叔也能猜到,他們雖然能夠接受那太古意識,但是自身承受不住禁忌的腐蝕,沒多久,他們便由內而外的開始腐爛,最終全部死了。」
「萱萱,你……」
任平生怎麼也想不到,當年那麼單純善良的丫頭,如今竟會有如此殘忍可怕的手段,拿活人做試驗……
彼岸女主繼續道︰「可我不甘心,我繼續試驗,然而最終結果都一樣,沒有人能夠承受禁忌的腐蝕……」
「所以這些年,陸續失蹤的那些仙王神尊,萱萱,是你……」
「不錯,是我。」
彼岸女主看著他道︰「是我……就在我以為事情沒有轉機的時候,數十年前,神界突然下了一場紅色的雨,也就是生命雨。我發現,被生命雨淋到的人,更容易覺醒太古真神之力,而且不會立刻被禁忌腐蝕。」
「原來如此……」
這一下,任平生終于明白了,那些倒塌的神像,那些性情大變的神尊,全都是萱萱的試驗品,而且……是失敗的試驗品。
彼岸女主繼續道︰「我發現,被生命雨淋到之後,他們體內的禁忌是可以分離出來的,只要將那禁忌分離了出來,那麼就能保留太古真神之力,而不會被禁忌腐蝕,那麼這樣一來,就成功了!無塵叔叔,你想象不到,一旦有了太古真神之力,會變得有多強,踏足諸天,根本不在話下……」
「你要如何將那禁忌分離出來?」
任平生眉頭緊皺,禁忌一旦入主某個人的身體後,就會認為自己才是身體的主人,而不斷殺死宿主的意識,這是禁忌最可怕的地方。
煙雨就是最好的證明,禁忌已經與她融為一體,而且禁忌的意識還在不斷吞噬她的意識,根本無法將之分離出來。
彼岸女主道︰「這就是我和宗家的矛盾所在,我在赤日天發現了一處禁地,那是一座上古神界禁地,沒有人能夠入內,只能以神游太虛探察。而我在里面發現了某些上古氣息,可以淨化禁忌,也就是說,可以將禁忌分離出來……」
任平生凝眉不語,听她繼續說下去。
彼岸女主繼續道︰「要進入那座禁地里,必須擁有太始元嬰才行,否則暴露在禁地里,必死無疑,而且能夠承載那上古氣息的,也只有太始元嬰……這太始元嬰,是我在多年前無意所獲。」
任平生大致听明白了,道︰「你的意思是,宗家也在做這項試驗?他們要以這太古意識,令族人覺醒太古真神之力?」
「嗯!」
彼岸女主用力點了點頭︰「他們本身就是太古神族一脈,一旦讓他們先成功了,到時候,整個神界都會為他們所掌控,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成功……」
任平生看著她︰「萱萱,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彼岸女主愣了一下︰「我,我所做一切,難道不都是為了人族嗎?若是師父還在,他也一定會支持我的……」
「若是你師父在,他絕不會看著你一步步走入深淵,萬劫不復!」
任平生忽然嚴厲了起來,萱萱被嚇了一跳,訥訥道︰「難道無塵叔叔也認為,我錯了嗎?可我和雲瑤不一樣,她做什麼都是為了一己私欲,而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人族……我們億萬個人里,又有幾個能成仙?論壽命比不過妖,論力量比不過魔,我們除了數量,在神族面前毫無優勢,可若是有了和他們一樣的力量,那就不一樣了。」
任平生看她眼中泛起了淚光,此時神色也柔和了許多,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一邊道︰「萱萱,還記得嗎?當年,你還是一個十歲的小丫頭,你從小到大,我看著你,你的天賦很好,學什麼都比別人強,也正因為如此,若是一旦走上了歧路,那將來也會比別人更可怕千倍,萬倍……」
「無塵叔叔,你不相信我嗎?」彼岸女主聲音更咽,幾顆淚珠兒在眼眶里直打轉,已經是泫然欲泣。
任平生搖頭道︰「不是不相信你,而是這禁忌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我不想有一天,看見你最終引火自焚,你明白嗎,萱萱。」
「可是,可是……」
彼岸女主低著頭,眼淚不斷墜落,她忽然想到什麼,一下抬起頭來,道︰「無塵叔叔,那天在巫族神隱界,其實我也來了,我在外面看著,你復活煙雨師叔,可當時,煙雨師叔已經被禁忌侵蝕了對不對?」
任平生眉心一凝︰「你想說什麼?」
彼岸女主擦了擦眼淚,接著道︰「禁忌會不斷侵蝕煙雨師叔的意識,除非能夠將之完全分離出來,否則必然有一天,煙雨師叔會成為禁忌。無塵叔叔若想救煙雨師叔,不妨用我的方法,只要成功了,就能將禁忌從煙雨師叔身體里分離出來……」
「住口!」
任平生打斷了她繼續說下去,最終柔心一橫︰「萱萱,你除非答應我,此次過後,立即停止你所謂的試驗,否則這一次,我不會幫你。」
「無塵叔叔……」
萱萱一下呆住了,滿眼淚花的看著他,卻不回答。
「好,既然如此,那我走了,從此以後,不要再來自在紅塵找我。」任平生說罷,拂袖離去。
「無塵叔叔!」
萱萱一下追上去拉住了他,最後撲在他身上哭了起來︰「如今師父已經不在了,除了無塵叔叔,我還可以再找誰……」
听她此時哭得悲傷至極,任平生也不由想起往昔,一時心也漸漸軟了下來,最終長長一嘆。
……
再說宗家,這些年,仙庭被宗家奪走的三座仙域,一座名曰「彼蒼」,一座名曰「玉璋」,還有一座,名曰「滄淵」。
江璇月,也即是江流城的城主,彼岸女主座下弟子,人稱流月仙子,昨日便被帶到了名為滄淵的這座仙域里。
宗寧,如今宗家大長老宗晉之孫,做為宗家大長老的嫡孫,宗寧在修煉上的天賦,應該遠過于同輩人才是,但在小的時候,一場變故,導致他經脈受損,此後一直修為平平。
宗晉將他安排到外面來,鎮守滄淵仙域,這個決定大概是對的,若是讓他一直留在宗家仙界里,每日看見同輩之人超過自己,恐怕長期下來,郁積于心,最終會走向極端。
這些年,宗寧成了滄淵仙域之主,並沒有奮發修煉,也沒想過有朝一日再回到族里,要那些曾經輕視自己的人刮目相看。反倒是終日沉迷酒色,反正他的爺爺,派了族里無數高手來保護他。
宗寧給自己建造了一座「極樂宮」,里面的奢靡,簡直讓那些仙帝都瞠目結舌。
放眼望去,一座座仙宮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每一座仙宮,都采用了無數神界仙靈玉做為點綴。
要知如今神界靈氣匱乏,仙靈玉就和人界的鴻蒙靈玉一樣珍貴。
而在宮殿里面,更是音色靡靡,不堪入目,宗寧就坐在殿首之上,可他的座椅,哪里是什麼座椅,而是由二十幾個少女,全都赤著身子,其中有六個跪趴在地毯上,並排一起,緊緊靠攏,這樣組成「椅墊」。
後邊則同樣由六個少女,跪在那六個趴著的少女身後,緊緊並排一起,這樣組成「椅背」,還有些以不同姿勢,或是跪著,或是站立,又或是以別的奇奇怪怪姿勢。
如此香艷的一張人肉座椅,光是看看都讓人心跳不已,而宗寧的要求是極高的,全都得是剛滿十六的少女,不但要膚如凝雪,還要相貌極美。這樣的少女肌膚最為柔軟,撫弄起來也不會過于澀手。
至于這些少女,那自然都是人族里精挑細選的少女了,每個月宗寧都會換一批。
「那女的,還不肯說麼?」此時宗寧側臥在這些少女身上,向下邊兩名同樣一絲不掛的女子詢問著什麼。
一名女子笑道︰「主上無須著急,諒必她也撐不住幾時了。要不然,奴家這就去催催如何?」
「趕緊的。」
宗寧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冷哼道︰「若天黑之前,她再不肯說出來,那我就親自去問她……」
「主上勿惱,奴家這就去森羅獄看看怎麼回事。」
……
甚少有人知曉,在極樂宮的後面,還有一座宛如地獄般恐怖的森羅獄,一眼望去,那種種觸目驚心的刑具,大多都是用來對付女子的。
宗寧不但沉迷酒色,還有一個特殊癖好,就是折磨那些女子,凡是觸怒了他的女子,被帶到森羅獄中來,絕對是噩夢般的經歷,許多人最後不是瘋了,就是忍受不住痛苦咬舌自盡了。
「啪!」
此時在一間昏暗潮濕的牢房里,不斷傳來鞭子抽打的聲音,只見一名女子雙手被縛,吊在鐵鏈上,身上已無衣物遮掩,雪白的肌膚上,全是一條條觸目驚心的鞭痕。
可這還算不上什麼,若是讓宗寧親自來了,動用上那些刑具,那才叫一個恐怖。
而這女子,便是江璇月了。對她施刑的,也是兩個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女子。
「怎麼?還嘴硬,不肯說嗎?」
兩人說著,又是幾鞭子狠狠抽打了下去。
江璇月幾乎已痛得麻木,滿臉蒼白地道︰「太始元嬰如此重要的東西,師父又怎會告知我放在何處……」
「還嘴硬!」
兩名女子又狠狠地抽打了下去,打了幾十鞭子,大概也是累了,一人冷笑道︰「我就不信,仙庭那女的不來救你。」
江璇月苦笑一聲,淒然道︰「你們不要白費力氣了,我師父……她心里始終只有我師兄,是不會管我生死的……你們干脆殺了我,給我一個痛快……」
「殺了你?呵呵,那主上怪罪起來,我們怕是會死得比你更慘……不過你要是什麼都不說,主上生起氣來,我們也要跟著倒霉,要不然……」
兩名女子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放在了那些可怕刑具上面,忽然不懷好意的冷笑了起來。
江璇月全身一震,當看見那些刑具,原本就蒼白的臉龐,更是一下沒有了血色︰「你們想做什麼?殺了我,我求你們殺了我……」
「呵呵……接下來,流月城主,就好好享受吧。」
「啊——」
……
「璇月!」
十萬里之外,正在疾疾往這邊趕來的彼岸女主,突然一下臉色蒼白,任平生按住了她︰「怎麼了?」
「璇月出事了……」
彼岸女主臉色蒼白,疾疾道︰「我們必須再快一些,宗寧此人的手段,我很清楚……」
「好。」
任平生也不再多問,一只手捉住萱萱的手臂,另只手用力一捏,以一變期巔峰的修為,強行破碎虛空,一瞬間往滄淵仙域飛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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