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殿上,氣氛已是冰冷如霜,眾人皆目瞪口呆的看著彥正淳面前那只酒杯,這杯酒,他若是不接下,那就顯得他氣度小了。
後邊的彥卿幾乎就要發作,卻在這時,被旁邊一人按住了肩膀。那人眉宇微鎖,搖了搖頭,示意彥卿勿在此時輕舉妄動。
「嘿嘿,好,好……」
彥正淳連道兩個好字,「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後生可畏啊……老夫就飲了你這杯酒。」說罷,將酒杯一舉,飲下杯中之酒。
眾人仍愣在座位上,一動也不動,直至許久,才有人相繼回過神來,笑著附和道︰「彥王風采,依舊不減當年,我也敬彥王一杯。」
說罷,這些人紛紛站起身來,舉著手中酒杯,對著彥正淳一飲而盡。
……
待宴會結束之後,眾人陸續回府,路上仍在談論不止,一來關于卻邪之事,二來今日在殿上,任平生的舉動,著實令他們刮目相看。
當時在場之人,無不看出,彥正淳想以自身身份,以及這第六重的修為來壓他,眾人也都以為,他會被彥正淳鎮壓住,結果卻令人意想不到。
今日宴會結束後,任平生也回了國士府,洛仙跟在他身後,一路都沉默不語,反倒是洛小天在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到了府上時,洛小天皺著眉頭道︰「任哥,我看那什麼公子彥,根本不如你一分,為什麼皇上要把神劍拿給他?這明明是應該拿給任哥才對,那天你還打跑了玄月國的人咧。」說到最後,小聲嘀咕了一句︰「我看皇上也是糊涂了。」
洛仙立刻瞪了他一眼。
「走吧。」
任平生沒有多言,往府中去了。
……
這一晚,星月黯淡,他坐在窗台邊,映著月光,手里的飛劍隱約透著一縷寒芒。
彥正淳已經對他起了殺機,就在這次玄月神嵐兩國會武之後,此人必定會對他出手……他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今晚,他決定再去皇城西的那片詭竹林一探,若能再找到一處結界,將之靈力吸收,他則又能恢復一些修為。
到了那片竹林時,四下里寂然一片,已是初春之際,可這片竹林仍然冰冷得連蟲鳴聲都沒有。
難以想象,皇城深處會有這樣一個可怕的地方,難怪外面的人都傳言,皇城里頭鬧鬼。
這一次,任平生更加熟悉地形,輕易便繞開了那些凶險禁制,到了上次他吸收結界之力的地方,前面又起了一層淡淡薄霧,越往里走,就連月光也透不進來了。
霧越來越濃,大約到夜半子時,林中忽然起風了,吹得竹葉沙沙作響,任平生也莫名其妙感到一陣寒意。
周圍的濃霧開始散去,就在這時,竹林的深處,隱隱有燈火閃爍。
任平生立住腳步,定楮一看,那好像是一座宮殿,檐角下掛著的燈籠,隨風搖曳,閃著若隱若現的光芒。
此時周圍的霧已經完全散了,任平生看得更加真切,那確實是一座華麗的宮殿,里面也亮著燈火。
當他走近的時候,忽聞殿中有琴聲傳來,悠悠的琴聲,在這片竹林里,更增添了幾分神秘素淨。
只是琴曲莫名有些淒傷,不知是何人,深夜在此彈琴。
任平生又走近了一些,已經來到了那座宮殿前,抬起頭看去,只見門頭的白玉匾額上寫著三個大字︰瀟湘宮。
「瀟湘宮……」
任平生猛然想到了什麼,那日在市集里,听聞茶館的人提起瀟湘宮。瀟湘宮是湘妃的舊居,可湘妃已經死了幾百年,這里不是早就廢棄了嗎?
為何還有人居住在此?
就在這時,忽然又起了一陣大風,頓時亂沙迷眼,風大得任平生幾乎睜不開眼來,等再睜開眼時,那琴聲戛然而止,眼前一幕,更是令人錯愕萬分。
眼前的宮殿早已破敗不堪,燈籠破破碎碎落在地上,整個宮殿都爬滿了黑色的藤蔓。
任平生頓時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疾疾往後退了去。
眼前一切絕對不是夢,可他剛才分明看見的是一座華麗宮殿,為何轉眼,就成這破敗不堪的模樣了?
莫非那皇城鬧鬼傳說,竟然是真?
可就算這里真的有鬼,他堂堂一代神帝,若是怕鬼,說出去豈不教人笑話?
任平生定了定神,沒往那破敗的宮殿里走去,而是往宮殿的另一側,更深的竹林里走了去。
大約只行出一里,前面的竹林越來越茂密,漸漸已是難以穿行,任平生只好側著身子,從這些竹子的縫隙里擠過去。
走出這片竹林,他看見了一口枯井,只是那井已經被一座大石壓住,上面還刻滿了符文,周圍也有著一些禁制,但禁制似乎已經薄弱。
任平生不免有些好奇,何人在此布下封印禁制,這井底又鎮壓著什麼?
他決定下去看看。
……
費了好大一番功夫,任平生才穿過這四周的禁制,來到那枯井前,雙手貼住上面的大石,猛然一運勁,將那井口打開一些縫隙,才能夠下去。
井壁陡峭,但尚有攀爬點,任平生順著這些攀爬點,慢慢到了井底,原來這井底卻是別有洞天。
任平生立刻以真元凝聚出光華,找到了一條甬道,順著甬道前行,甬道盡頭處是一層層台階,斜著往下引。
任平生順著這台階下了大概有幾十層,想必已經到了皇宮的地底深處,再繼續往前,他感受到了一些禁制氣息。
越往前走,這股禁制氣息越強,到最後,竟連他也感覺有些難以承受。
前面地勢越來越開闊,竟然是一座地宮,可面前的禁制,擋住了任平生的去路。
這里的禁制之強,莫說是他現在,便是有修為的時候,都須先小心翼翼,現在若這麼強闖過去,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他發現前面黑暗處有亮光一閃一閃,仔細一看,是什麼東西在反光,像是一面不規則的鏡子在那里。
任平生屏住呼吸,立刻運用更多的真元,使掌心的亮光變得更強。那前面果然是有東西在反光,可當仔細一看那反光的事物,不禁令他瞬間失色。
那是一座巨大的寒冰,而在寒冰之中,竟然冰封著一名女子。
那女子長發如瀑,即使此刻輕輕閉著眼,也能看出,她是一個容貌絕世的女子,只是在她的身上,卻布滿了黑色的蝕紋。
任平生更是有些詫異,他自來到這里,從未見過誰身上有著如此多的蝕紋,可即便是有著如此密密麻麻的蝕紋,依舊掩藏不住那冰中女子的絕世美貌。
她是誰?為何會被冰封在這里?她還活著嗎?這一瞬間,在任平生腦海里閃過無數個疑問。
最終,他定定地看著那寒冰里,即便是他的神識,也難以穿透那里的禁制,這女子竟被一層層十分強大的禁制,封印了起來。
任平生嘗試靠近一些,可剛一邁開腳步,立刻被一股強大的禁制阻攔了回來。
這禁制他無法跨越,若是強闖,必在這凶陣中灰飛煙滅。
過了許久,仍無辦法靠近,附近也沒有其他的路,外面天已經快亮了,任平生決定先離開這里,他日再想辦法。
可當他轉身正準備回去時,身後卻忽然響起一個幽幽的聲音︰「公子,救我……」
「誰?」
任平生立刻轉身,看著那寒冰中的女子,分明一絲氣息也無,也未睜開眼楮,那剛才是她在說話嗎?
「是你在說話嗎?」
任平生一動不動注視著那寒冰里,過了許久,那幽幽的聲音才又終于再次響起︰「是我……」
那冰中女子分明未有張嘴,也未睜眼,更無半分活人氣息,任平生不禁感到幾分寒意,問道︰「你是湘妃嗎?」
他此時唯一能夠想到的,也只有那傳聞里的湘妃了。
「湘妃……湘妃……原來還有人記得我麼?」
女子傳來幽幽的聲音,任平生不禁神色一凝,果真是那傳聞里的湘妃,可她為何會被冰封在此?
而且她身上的修為氣息……即便是被層層封印住了,任平生依舊能夠隱約感受到,她莫非,竟是第七重的絕世高手?
這股修為氣息,已經堪比神界的仙王了。
既有如此修為,那又為何會被人封印在此?
此時在任平生腦海里,疑問越來越多,最終所有疑問,全部化為一個︰「你為何被封印在此?」
「呵呵……」
女子淒苦地笑了笑,只幽幽道出四個字︰「一言難盡。」隨後,又接著道︰「有人要害你,你若救我出去,便沒人傷得了你。」
任平生眉頭越鎖越深,他應該相信面前這個人嗎?可她的身上,那些蝕紋……他自來到這里以後,還從未見過如此深的蝕紋。
她究竟是被什麼侵蝕成這樣的?若單單只是黑石,絕無可能將她侵蝕成這樣,平常人若被侵蝕成這樣,早就癲狂而死了。
過了許久,任平生才說道︰「此處禁制太重,我若觸踫,非死即傷,又要如何救你出來?」
女子幽幽道︰「此消彼長……這里的禁制,會隨著另外一處的封印解開,而變得薄弱,那時,你可來救我。」
「此消彼長,另一處封印……」
任平生忽然想到什麼,那天在殿上,皇帝說過,要解開卻邪的封印,莫非那另一處封印,指的便是卻邪?
解開卻邪封印時,勢必會消耗大量禁制之力,這就是此消彼長。
到時候禁制之力全都轉移到那邊去了,這邊的禁制之力,自然就會薄弱許多。
女子幽幽地道︰「既然你能來到這下邊,那就只有你能救我出去……你可以解開這里的禁制,最後再用卻邪破開束縛住我的兩道封印,便可助我月兌困。」
任平生道︰「我若助你月兌困,你保證出去後不會害我?」
「呵呵……」
女子幽幽一笑︰「恩怨分明,縱我出去以後,殺了整個神嵐國的人,也不會傷你一根頭發。」
任平生不禁心中一凜,這是個女魔頭嗎?
可她卻又不像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哪怕她身上已經全部被黑紋侵蝕,他也感覺得出來,這個人,不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女子道︰「外面天快亮了,你上去吧……到時候,我會再引你來。」
難道之前的迷夢,是她引自己來?
任平生一時只有些思緒復雜,此時也不管那麼多了,先回去再說,可當他轉身沒走幾步時,身後又傳來女子的聲音︰「你身上……有著和我一樣的氣息,那是,鴻蒙神界的氣息。」
任平生一下停住了腳步,心中已是驚濤駭浪,他來到這里,還是第一次听人提起鴻蒙神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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