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兩個人都似乎陷入了糾結中,任平生只想替她清除體內的黑石侵蝕,不想之後又增添許多麻煩。
而湘妃,她本是修仙之人,即使被黑石之力侵蝕,依舊是冰清玉潔之身,若是按照任平生的方法來,即使將她體內的黑石侵蝕清除了,之後每每想到這件事,也必然會使她道心動搖。
兩個人都不說話,房間里一下變得格外安靜了起來,最後,還是湘妃先開口︰「你確定只有這一個辦法嗎?」
「確定。」
任平生只回答了兩個字。
湘妃皺著眉︰「若讓我發現你騙我,決計饒不了你。」
任平生道︰「我騙你做什麼。」
「哼……」
湘妃輕輕一哼,將頭扭向了一旁,心中似是仍有所顧慮,可不管是多大的顧慮,也不會比她體內的黑石侵蝕更加嚴重。
無論任平生以什麼方法,她都只能接受,除非她想變成「狂蝕」,最後痛苦地死去。
任平生道︰「你若是準備好了,就告訴我……但不宜耽擱太久,越往後,越是困難危險。」
「我知道了。」
湘妃仍蹙著眉,最後似是終于想通了,沒有什麼是比活著更重要的,只有活下去,將來才有無限的可能。說道︰「我回寢宮,你就在外面候著,好了我叫你。」
「嗯。」
來到寢宮,任平生守在了外面,湘妃獨自進入,過了一會兒,任平生听見里面響起輕輕的水花聲,想必是她在里面沐浴。
大約一炷香後,水聲停止了,任平生听見赤腳落地的聲音,再過一會兒,沒了任何聲音。
這時,方才傳來湘妃的聲音︰「你……進來罷。」
「嗯。」
任平生往里走去,到了寢宮里,聞到一股似蘭而淡的馨香,整個房間因水霧彌漫而朦朧一片。
屏風的盡頭懸掛著兩盞明亮的宮燈,後邊是一張錦床,雪白的床幔顯然是剛換過的。透過那淺色的紗幔,湘妃側臥的姿態,一覽無余,上面只搭了一條薄薄的輕紗。
原本玉雪玲瓏的身子,此時卻布滿了黑色的蝕紋,雖然一眼看上去觸目驚心,但若仔細一看,那些沒有被蝕紋覆蓋到的肌膚,仍然是玲瓏剔透。宛若清晨猶帶朝露的梨花,白里透紅,瑩潤光澤。
任平生走近了一些,對著紗幔里道︰「事出無奈,只能冒犯湘妃了,請平過身來。」
「你……」
湘妃想說什麼,但此時只覺臉上滾燙,也說不出話來,只好安安靜靜轉過了身來,但仍以雙手遮住方寸之間。
任平生道︰「接下來我要在你身上施展千絲萬引,此過程不可逆,你不可運功抵御,否則你我一損共損。」
「好了,我知道了,你開始吧。」
「嗯。」
任平生慢慢坐到了床邊,猶豫了片刻,仍是伸出手,輕輕將她的手分開,湘妃更是感到全身一陣滾燙,問道︰「你……你打算從哪里開始?」
任平生道︰「手臂。」
湘妃听後,似是放松了一些。「那……開始吧。」
「嗯。」
任平生握住她的小臂,立刻施展千絲萬引入體。
湘妃緊閉著眼,一開始感覺有無數條細線鑽入手臂,這種感覺有些酥酥癢癢的。但隨著千絲萬引的深入,這股酥癢的感覺立刻變成了針刺一般的疼痛,而且越來越密集,到最後她忍不住皺起了眉。
任平生道︰「會有一些疼痛,切記不可運功阻擋。」
「我知道了,你專心便是。」
湘妃只能咬緊牙關撐住,現在只是剛開始,稍後到了肌膚薄弱敏感處,更不知會有多疼痛,那感覺,大概便猶如成為狂蝕後的萬蟻噬心吧。
任平生順著她的小臂,一直均勻地往上施力,到最後,慢慢經過了她的肩膀,一直到頸項,再到臉頰上。
當任平生將雙掌輕輕貼在她臉頰上時,湘妃一下睜開了眼楮,正好與任平生四目相對,兩人此時距離之近,幾乎能夠聞到對方呼出的氣息。
她的心也開始咚咚劇跳起來,她本是修仙之人,從未與任何男子如此親密的近距離接觸過,何況還是她此時身無寸縷的情況。
可為什麼此刻,她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子,對方專注的眼神,她卻一絲厭惡也提不起來?
倘若換做別的男子,她只怕恨不得將對方千刀萬剮了。可此時,看著對方的眼神,如此純淨,一塵不染,沒有任何邪惡的念頭,她竟一點也不厭惡。
「別動。」
任平生輕輕按住她的臉頰,雙手微一運力,千絲萬引立時透肌而入,湘妃感覺到一陣刺痛,立刻清醒了過來,面色通紅,不敢喘一口大氣。
大約半個時辰,任平生停了下來,湘妃問道︰「為何停了下來。」
任平生道︰「我要恢復一下真氣,另外……接下來我要開始清除你身上其他地方的蝕紋了。」
湘妃一听,愣了一下,小聲問道︰「那你……打算從什麼地方開始?」
任平生道︰「你想從什麼地方開始。」
湘妃愣愣不語,最終將頭一偏︰「你決定就好。」
其實她心里明白,她身上哪怕是最隱秘的地方都有著蝕紋,所以每一處地方,都會經過他的千絲萬引。而且這黑石侵蝕不是一兩日就能清除干淨的,恐怕接下來的一個月,每天都會如此了。
「嗯。」
接下來的一會兒,任平生要恢復真氣,湘妃穿衣也不是,不穿也不是,一時之間,兩人似乎有些尷尬。
為緩解這尷尬氣氛,湘妃轉移話題道︰「你之前不是問我,這里是什麼地方嗎?」
「這里是什麼地方?」任平生睜開眼楮問道,他現在最關心的,除了恢復修為,另外則是如何回到神界。
湘妃道︰「這里是神墟之地,是整個三界,已知的最邊緣地帶,沒有靈氣……也曾經是放逐之地。」
「放逐之地……」
任平生不由愣了一下,放逐什麼?放逐神嗎?還是放逐仙魔佛?
湘妃繼續道︰「很多年前,有許多人被放逐到了這里來,有從神界來的,也有從諸天之上來的,來了這里之後,就再也出不去了,任其自生自滅。」
任平生默然不語。
湘妃看著他道︰「你知道‘歸墟’嗎?」
任平生當然知道,歸墟是最可怕的地方,無論是什麼人,任憑再大的天地本領,只要進了歸墟,就再也出不來了,沒有任何人能夠從歸墟里面出來。
湘妃繼續道︰「這里便被稱作‘小歸墟’。」
任平生抬起頭來,意思便是說,這里也無法出去?
湘妃問道︰「你呢?你又是如何從神界到這里來的。」
任平生本不打算告訴任何人這件事,可此時見她對自己已經沒有遮掩,自己又何必遮遮掩掩。
「我是在神界被人追殺,然後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跳入了萬丈幽淵。」
「什麼……」
湘妃明顯有些吃驚︰「你身受重傷,跳下萬丈幽淵,竟然還能活著?」
「很不可思議是吧?」
任平生也覺得很不可思議,當時在他跳下萬丈幽淵後,就已經完全沒有了自己的意識,腦海里面全都是那個「異識」。
是當初深空之地那道神火里面的意識。
他感覺,是那道意識,令他活了下來,因為在他昏迷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就是那道意識的主人。
有人不停呼喚他的名字︰「雲縉,雲縉……」
最終才令他醒了過來,醒來時,已經在神墟之地那片沙漠里面了。
過了一會兒,任平生又問道︰「你呢?你又是如何從神界到這里來的。」
湘妃搖了搖頭︰「我本就是這里的人,並不是從神界而來的。」
「那你怎會知曉如此清楚?」
任平生一下皺起眉,頓時起了疑惑。
湘妃道︰「我師父,我師父她是從神界墜落到這里來的。」
「你師父?」
任平生神色一凝,竟有人和他一樣,從神界墜落到這里來,如此看來,那人也絕對不是尋常之輩,興許會有回去之法,立即問道︰「你師父她現在在哪?」
「師父她……」
湘妃最終輕輕一嘆︰「師父她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
任平生心里一空,頓時有種希望幻滅的感覺。
湘妃道︰「師父臨終前,把余下不多的靈力,全部渡給了我,所以之前我一下感受出來了,你的身上,有著和我一樣的氣息,那是鴻蒙神界的氣息。」
任平生沉默了許久,此時心緒有些亂亂的,必須專注起來,說道︰「我真氣恢復好了,繼續替你清除蝕紋。」
「嗯……」
湘妃輕輕點了點頭。
任平生也不再猶豫,將雙手輕輕貼在她鎖骨位置,然後輕緩地往下移,盡管被黑石侵蝕,可她身上肌膚,仍如嬰兒一般溫潤柔膩。
當觸踫到她心口柔軟處時,那絲絲酥麻的感覺,使她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但立即清醒過來,使自己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隨著千絲萬引的深入,湘妃只覺胸口好似有團火在燒一樣,她能清晰感覺到任平生十指間的溫柔,相比剛才的刺痛,已經好了許多,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柔軟。
可此時的氛圍,仍然十分尷尬,湘妃再次轉移開話題道︰「師父有一個大仇人,當時便是被那人重傷……」
「你師父的仇人,是誰?」
「雲幽君,他的修為很高,已經踏入第八重之境了,他要師父身上的一樣東西,可那樣東西,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所以……你們是如何逃過一個八重之人的追殺的?」任平生問道。
湘妃道︰「就和你跳下萬丈幽淵一樣,當時師父帶著我,從三級墟域來到了如今的二級墟域。」
「三級墟域?」
任平生感覺事情開始變得不簡單起來了。
湘妃道︰「既然這里被稱作‘小歸墟’,你不會以為就由幾個神嵐國,玄月國組成吧?無論是神嵐國,還是玄月國,相比起整個神墟之地,都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
停了一會兒,湘妃繼續道︰「在二級墟域,已經有六重七重的人,再往下是一級墟域,一級墟域十分貧瘠荒涼,能有一個四重五重的人,都算是不得了了。那里的人,他們一輩子都不知道二級墟域是什麼樣子的。」
「所以現在,你知道三級墟域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了嗎?」湘妃睜開眼來,看著他。
任平生默然不語,他有種不好的感覺,沒想到這里如此之大,三級墟域過後,是不是還有四級墟域,五級墟域?
他若無法恢復修為,只怕連這小小一個二級墟域都走不出去,何談回神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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