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容猛然驚醒。
她難以置信的踉蹌著後退,茫然的望著病房巋然不動的門。
那道門,明明她只要推一下就能進去,卻在此刻仿佛重似千斤,門面冰冷刺骨,難以觸踫。
陸容連踫一下的勇氣都沒了。
陸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可她卻實實在在還能听到病房里連巽飄出來的,若有若無的聲音。
「三爺,您……太冒險了……要是……陸小姐真的……會殺了您的……」
她會殺了他的……
陸容會殺了連神機的……
陸容這樣的話語里,心髒忽然瑟縮了下。
她有些窒息,不得不用力按著心口處,綿綿密密的陌生痛覺卻將她圍的水泄不通,使得她無意識的緊靠著牆,疼的彎下了腰去。
醫院長長的走廊里,還有人不斷的經過。
今年的十二月似乎格外冷,醫院也特別冷,所有人都步履匆匆,像是快要忍受不了那寒冷。
陸容眼里也似敷了一層冰,茫然的望著對面的病房門。
周遭的世界似乎都離她漸漸遠去,變成空白一片。
陸容在這樣的空白里茫然又呆怔,緊緊攥住的手,指甲幾乎陷進肉里卻不自知。
直到突然有人停在了她面前,陰影籠罩在陸容身上。
陸容怔怔的抬頭,她面前站著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正關心的看著她,問︰「小姑娘,你沒事吧?」
陸容重重咬了下舌尖,尖銳刺痛和腥味令她的意識瞬間回神。
她伸出發顫的手扶著牆站起來,狼狽的丟下一句沒事,便跌跌撞撞的往電梯處離去。
陸容余光里還能瞥見老婆婆在錯愕的望著她。
但陸容卻不敢停。
她向來極穩的步子此時亂的毫無章法,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只要能盡快的離開,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
直到出了醫院,陸容倏地頓住,怔然抬頭望著天際。
迎面落下的雪花落在她面上,仿佛帶著能沁進骨子里的寒意。
入目所到之處,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顯得幽,且冷。
——下雪了。
今年的年尾,迎來了它第一場初雪,也是最後一場雪。
陸容這才發現,身邊的世界變成了歡聲笑語,哪怕是醫院這樣生離死別的地方,也有人提著年貨禮物走進來,高高興興的和身邊人討論怎麼度過跨年夜,好拿個來年的好兆頭。
每個人都是笑著的模樣。
這個時候,他們默契的沒有去想悲歡離合。
除了她。
陸容就像是個誤闖進這個她不屬于的世界里的人,與周遭的一切被凜冽寒風割裂開,顯得極致格格不入。
陸容在原地站了會兒,轉過身去,踉踉蹌蹌的走向停車場。
坐進車里後,陸容幾乎是憑著本能去開車。
又在大雪飄揚的路上,她顫著手降下車窗。
冬天的寒冷並風雪齊齊吹進來,刮的陸容臉頰和眼眶生疼,也終于讓陸容清醒過來。
在這時候,陸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拿出手機一看,是呂湖衣的。
陸容閉了閉眼,將手機調至靜音,沒有去接。
鈴聲響了會兒便停下,隨後又是一道短信的聲音。
陸容以為是呂湖衣的,低頭一看,卻是連神機的消息。
——「你在哪兒?」
陸容一瞬間紅了眼楮,肝膽欲裂,幾乎要壓不住心里洶涌如潮水的強烈情緒。
她想回連神機哪怕一個字,卻一點勇氣都沒有。
到底,她還是沒有回,而是撥通了柳青山的電話,開口時聲音低啞的厲害︰「就今天。」
柳青山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感冒了?」
陸容一字一頓都重復了一遍︰「就今天。我今天就要啟程去西南十萬大山。」
柳青山一怔。
他沉默片刻,沒再問陸容,順著陸容的意思應道︰「好,我現在就讓人走。這麼短的工夫,你還沒有準備好設備吧?我讓人給你帶一份。」
陸容低低的嗯了聲。
接著就掛斷電話,將手機扔到後車座。
陸容猛地將油門踩到底,握著方向盤的手因用力而青筋直跳。
……
另一邊。
醫院。
連神機看著毫無動靜的聊天框,微微皺眉。
他想,可能是陸容現在在忙。
她那個人,一忙起來,就會忘了周遭的一切。
連神機有時候都懷疑,陸容就是因為這樣,經常忘記吃飯,以至于落下胃病。
連巽見連神機看著手機看久了,忍不住提醒道︰「三爺,您才剛醒,看手機太久不好。」
連神機微不可察的在心里嘆口氣,將手機放下,看向連巽。
「你。繼續說,第二件事是什麼。」
連巽咽了咽口水,做足了心理建設,才從口袋里拿出一個檀木盒子,遞給連神機。
連神機接過來打開。
只是看了一眼,他頓時皺眉。
盒子里的東西,就是陸容那塊古玉。
連神機其實也記得,在陸家,陸容就是因為看見了這塊古玉,才突然出現異樣。
而這塊玉,連神機也並不陌生。
連神機抬頭看向連巽,涼颼颼的問︰「怎麼會在你身上?」
連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覺得連神機看他都眼神有點不善。
他遲鈍的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連忙解釋道︰「陸小姐沒有把這塊玉給我。是連景,沈少爺和祁少爺送您和陸小姐來醫院後,他留在陸家處理現場,發現了這塊玉。」
這話說完,連巽果然感覺連神機看他的眼神緩了不少。
連巽松了口氣,然後又小心翼翼的問道︰「三爺,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這是您叔叔送給您的玉,並且……已經在五年前……丟失了。」
連神機收回目光,垂眼盯著盒子里的玉,淡淡開口︰「我沒有說過是丟了。」
「啊?」
連巽一呆。
連神機眉頭微挑︰「你們有見我找過嗎?」
「沒有。」連巽下意識的說,反應過來,他吃驚的道︰「可我們一直以為,您是同老爺子一樣,不滿意您叔叔給您定下的那門親事,所以才對這塊玉不上心的。」
這話一出,連神機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目光愈冷。
「我什麼時候不滿意過?」
「您不是……什麼???」
連巽剛想說從來都沒有听連神機提起過,冷不防意識到連神機說了什麼,他驚的猛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