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才落,斷刃斜插入地面。
因力道太大,刀柄噌的顫了兩下,刃身上沾著的血跡緩緩流了下來。
繪符被強行打斷,陸容悶哼一聲,措手不及的往後踉蹌兩步,差點跌倒在地。
戚蘭若也被余波震的後退。
但她顧不上自己,連忙上前查看陸容的情況。
「陸容,你怎麼樣?」
戚蘭若半蹲在陸容面前,緊張的問。
陸容閉目強壓下涌起的反噬,用手背抹去嘴角血跡,冷冷抬頭看去。
不遠處的黑暗里,有個人影的輪廓顯現。那人急匆匆的沖過來,能看出依稀有點眼熟。
隨著人的離近,陸容和戚蘭若才看清楚是誰。
「你……易商?!」
戚蘭若震驚出聲。
身形頎長單薄,著苗寨服飾,面容蒼白但昳麗,驚艷的雌雄莫辨。
不是易商又是誰?
但是……
「你怎麼會在這兒??」戚蘭若不可思議的問。
易商沒作聲,只死死的盯著陸容。
這時他神色極冷,眼神銳利泛寒,壓迫感十足,與之前判若兩人。
他一個箭步上前,半跪在陸容面前,伸手扣住陸容的手,兩指並攏搭在她的脈間。
下一秒,易商眉頭緊擰,語帶微怒。
「你瘋了嗎??」
「以你現在的身體用蒼生太靈符,一旦完成,你知道你會是什麼下場嗎?!」
戚蘭若听的怔了下,猛地看向陸容。
蒼生太靈符,她听說過。
所以剛才陸容用的居然是蒼生太靈符?!!
陸容皺眉看著易商,目光在聞到血腥味時,移到他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上,果然流著血。
他是用自己的血為引,打斷了她。
能做到這個地步,不但是制符師,而且絕對是天字級。
壓根不是他先前所說什麼都不會。
陸容用了點力,甩開他的手,「與你何干?」
「我……」
易商似乎是想說什麼,但嘴唇微動,最後卻沒有說出來,只是以一種很頭疼的神色望著陸容。
「倒是你,我竟不知道,你如此厲害。你還瞞了我多少?」陸容面無表情的說。
易商收斂神色,道︰「我不知道。方才……情急之下,便這樣做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懂可以這樣做。」
失憶了就是有這種好處。
不管做出什麼異常,都可以拿失憶做借口。
陸容沒什麼溫度的看他一眼,揮開他的手,撐地站起來。
戚蘭若連忙扶她。
易商沉默的也跟著起身,目光仍籠在陸容身上,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切,「別再用蒼生太靈符,否則你一定會受重傷。」
「不可能。」陸容淡淡道︰「不過渡這里的生靈而已。你們退後。」
戚蘭若急了︰「陸容,你別做了,這里本來就跟你沒什麼關系的,你犯不著傷到自己。」
雖然她也很同情這里的人,但如果會牽連到朋友,那她的同情蕩然無存。
除了連神機,陸容就沒听過誰的話。
她搖頭,斬釘截鐵的拂開戚蘭若的手。
正要繼續時,卻被易商按住手。
陸容皺眉︰「放開。」
「我來。」
易商卻道。
陸容微怔。
易商無可奈何般的深吸一口氣,妥協似的語氣︰「我會繪制蒼生太靈符,我來。」
戚蘭若詫異看向易商。
易商只徑直盯著陸容,道︰「不要動手,蒼生太靈符不是你現在用的符咒。」
陸容皺眉看著他,似乎是在衡量著什麼。
幾秒過後,她松開手。
易商松了口氣,讓陸容和戚蘭若退後。
戚蘭若拉著陸容後退,低聲道︰「他是怎麼找過來的?」
「不知道。」
「我對蒼生太靈符有所了解,現在玄師界能用的出這個符的,除了三奇門的掌門和擅長繪符的長老,便是西南十萬大山的大主奉和黑白無常有這個實力,再有就是時道長和連道長這樣的隱居人士。」戚蘭若道。
但天字級的玄師又不是大白菜,能滿街都是,如時自秉和連正坤這樣的高人,更是少數。
將易商與玄師界的人對比,首先可以排除三奇門的,剩下的便只是西南十萬大山那邊可能性更大。
「你說,他到底是大主奉的人,還是……像時道長他們一樣的散修?」
眼見符紋迅速出現,已經有一個巨大的符陣隱隱若現擴大,陸容微眯起眼,打量著易商。
易商果然能繪制蒼生太靈符,甚至比她還要熟練些。
「白無常。」陸容說。
大主奉的年紀對不上,黑無常她也已經見過了。
戚蘭若嘶了聲。
「那他到底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
「應該是真的。」
畢竟是被她的穿越牽連的,時自秉也有檢查過,出錯的幾率幾乎為零。
話音才落,只見易商周身霎時間浮現出一層純白柔和的光芒,圍著他波動,瞬息間吞沒偌大符陣,帶來越來越濃郁的生機。
易商臉色白了些,耳邊嗡嗡直響。
那磅礡生機在符陣範圍內攀升到頂點時,易商終于忍不住,嘴角流出殷紅的血,而他只是冷靜的抬手抹去。
下一刻,符陣里有一道金色的光忽然噴薄而出。
金光怒綻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融入了易商所結的符陣里,與白光融為一體。
隨即,刺眼卻溫和的光芒拔地而起,如漣漪般散向四面八方,瞬間將偌大郎道村籠罩在內。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陰寒之氣漸漸消失,周圍的陰嚎仿佛也平息下來。
磅礡生機如潮水般,也涌入陸容體內。
那股劇烈的刺痛瞬間消失,陸容感覺好了很多,仿佛內心的躁郁也被一點點撫平。
短暫的數秒過後,乍然出現的光芒盡數散去,露出易商單薄挺拔的身影,以及半空中那個逐漸淡去的符陣。
戚蘭若頭一次感受到這樣浩瀚龐大的天級實力,瞠目結舌。
原來……這就是天級嗎?
易商結束後,呼吸有些粗重急促,空氣里還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陸容走上前。
只是才一步,就被易商的聲音止住︰「等等,先別過來。」
易商其實是背對著陸容的。
黑暗里,易商臉色更加蒼白,額頭上都是細細密密的冷汗。
他用手死死按住心口處,好不容易才壓下劇痛,待到好一些了,才轉過身去。
戚蘭若呃了聲︰「你……你還好嗎?」
「還好。」
易商望著陸容,又道︰「姐姐還想做什麼?一並說出來,我給你全做了。」
戚蘭若立即扭頭看向陸容,眼神有些看透的古怪。
陸容皺了皺眉,問︰「你是怎麼到這兒的?」
易商緩了緩,道︰「你們離開後沒多久,我自己找過來的。」
戚蘭若愣道︰「連道長會願意讓你走?」
易商默了默,「我走的時候,他們不知道。」
陸容︰「……」
戚蘭若︰「……」
懂了,就是偷偷跑過來的唄。
陸容忽然幾步到易商面前,看著他問︰「你真的不記得自己以前是什麼人了?」
易商定定望著她,搖頭。
沉默一瞬,他補了句︰「既然我能知道這麼多,想來我原是一個很厲害的玄師吧。只是……我真的不記得了。」
陸容面無表情,也不知道有沒有信。
她轉身道︰「走吧,這里的事情已經完了,去三奇門。」
但走沒成。
陸容停下,目光沿著勾住她衣角的手上移,看著易商。
易商不情願的松手,想了想,又可憐兮兮的望著陸容,道︰「姐姐,我其實很疼,快要疼死了。」
「你這可不像是疼的樣子。」
「姐姐心疼心疼易商,易商就不疼了。」易商低聲說。
陸容︰「……」
戚蘭若︰「……」
她好像突然就明白為什麼連正坤不願意讓易商跟著陸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