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節 三亞的商站

許延亮三亞之行的最後一站是東南亞公司的商站,東南亞公司以三亞為母港的船只很少。冬季更是幾乎沒有業務,所以只有十來名工作人員留守,負責看守貨棧、船只和辦公室。業務活動基本停頓。大部分辦事人員都被臨時調到外地碼頭去了。

這東南亞公司的開支管理倒還算嚴格。許延亮心想。

留守在商站的負責人名叫唐征。他即不是船長,也不是股東,而是貨真價實受元老院委派的「干部」。許延亮知道,在這類公司里任職的歸化民干部不僅僅是「自己人」這麼簡單,很有可能也是政保局的隱干。他完全可以信任。

簡單的問了下公司的運營情況之後,他看似隨意的問道︰「你老家哪里的?」

「老家是廣東高州府的。」唐征說,「那年下南洋做生意,在瓊州海峽遭了海盜,幸虧被元老院所救。可是虧折了本錢,也沒法做生意了,干脆就留下了。」

「怪不得你到這里來任職,原來也是下南洋的商人出身。」

「首長見笑了,我這種商人,帶得貨不過幾包而已,小得不能再小的買賣。下南洋是本小利大,只要不出事,跑一趟全家能吃上一年的。可要是遇上天災人禍,立刻就是破家。我就是這麼留在臨高的。」唐征頗為感慨,他當初隨海家的船只下南洋,沒出瓊州海峽就被海盜打劫,雖說最後獲得營救,撿回一條小命,但是貨物被水浸,受損嚴重。

「原來是這樣。」許延亮點頭,「你去過幾回南洋?都販賣些什麼貨物?絲綢?」

「前後五六回吧。絲貨吃本太重,我販賣的都是食物和日用品。那邊什麼都缺,一文錢的東西能賣二三十文。」

唐征是個小商人,所以他去的地方並不是許延亮經常听到的諸如馬尼拉、巴達維亞之類的東南亞的大口岸,而是一些他很陌生的港口。較之于商賈雲集的大口岸,較為偏僻的中小口岸的生意更好做,獲利也更高。缺點就是安全些更低。

他是商人出身,很是健談。許延亮原本對海貿所知甚少,基本都是看書看材料得到的訊息,現在听他敘談實務和例子,生動有趣。不覺談了許久。又談到了目前東南亞公司的運營情況。

許延亮知道東南亞公司的運營類似舊時空的出租車公司。公司並不經管具體的營運,只負責管理、稅收、人事和後勤工作,具體運營都是由船長負責。而這船長,要麼是受股東的雇佣,要麼本人就是股東。

他問了問東南亞公司船只的運營情況和運營成本是怎麼合算的。唐征說現在東南亞公司采用的航線許可證制度。公司下屬的船只,如果是經營貿易,不是充當承運商的話,需要向公司申請許可證。

「就是過去的令旗吧?」

「對,也有這麼叫得說起來這也的確是一面旗。」唐征說這種許可證有包年和航次兩種計算方法。包年的貴,但是不限航次,適合常年跑的航線;單獨買航次便宜,適合不太常跑的航線。

「我記得下南洋的商船大多一年只能跑一個來回,還能跑好幾次的?」

「那是老皇歷了。」唐征說,「如今有專門導航圖,船長只要按照導航圖跑,每個季節根據風向和海流跑不同的航線就行,不用在碼頭上等上半年,季風起了再啟航。再說這帆裝也有改進,逆風也能航行,只是速度慢些罷了。現在的問題是能勝任的導航員不夠多,大多數船長都學不來新的導航技術……」

原來是這樣,許延亮心想,元老院帶來的新技術給傳統的航海貿易很大的促進,他久在辦公室中,對這些進步是一點概念也沒有還混在大航海俱樂部里……

想到這里,不由地臉上微微發燒。又問︰

「那這旗的價格呢?包年的話。」

「原來是往南洋的大船兩千兩銀子,中船一千,小船五百。改了銀幣之後就按圓算了。」

「那這筆錢不少啊!」許延亮有些吃驚。按照汪友提供的數據,目前在跑南洋航線的貿易商船有四十三艘。就算全部按照中位數計算,光「許可證費」每年的收入就是四萬三千元。實際上跑南洋貿易的極少小船,多是大型船。僅此一項東南亞公司就能坐收差不多六七萬元。

這麼多錢,淨利潤只報二萬七,給給股東分紅一萬多。這企劃院真是相當可以。

「筆錢不歸公司。」唐征見他驚訝,便解釋說,航運許可證的收益是要上繳給財稅部門的,「……我們公司可以提取其中的兩成。」

「原來是這樣。」許延亮想這還差不多!不然心也太黑了!他問道︰「那還有其他收入呢?」

「那就多了,就都是零零碎碎的。」唐征如數家珍,除了各種零碎費用之外,另一筆重要收入是船長當承運商的要繳納航運營運證的費用。這個就便宜多了,按年計算。其中還包含了代收的「車船稅」。一年大約也要收好幾萬元。公司在其中的提成為50%。

許延亮在心里加加減減,知道這東南亞公司報表上的純利算是正常的,沒打多少埋伏。他不覺心里有些失望他原本還打算和財稅部門打打擂台,看看能不能多提留些錢下來。現在看來是沒這個可能了。

「收入就這些了,有什麼渠道能再挖潛嗎?」許延亮問道。

唐征笑道︰「首長,要說挖潛,那還是挖得出的。那些船主,跑一趟南洋的買賣哪趟不是掙上幾千幾萬。真要想多搞些錢,弄些別出心裁的收費項目就是了。不過從前司部長說了,說公司本來就是‘懷柔遠人’用的。經營上只要不虧錢就行了。別摳摳索索的搞得什麼都要錢他們掙得多,讓財稅局去找他們征所得稅去。」

「司部長說得對。」許延亮哭笑不得。心想你這話倒是輕松!的確,財稅局有十萬種法子來「調節收入」,他也毫不懷疑元老院從這些人身上每年都能獲得很大的一筆稅收。問題是這些錢到不了東南亞公司的口袋里。

不過這也提醒了他,目前元老院的南洋航線上可挖的潛力不多了。僅僅指望傳統的中國-南洋貿易想讓新成立的南洋公司發財是很難的,得另闢蹊徑。不僅僅是航線,還有商品。

他想到了骨瓷,這東西自打研發出來就有人提議用來出口。但是福建等地的出口窯場有充足的貨源,不論是外貿公司還是後來成立的招商局,都對這一新產品缺少足夠的興趣。畢竟骨瓷的生產成本要高得多,產量也不夠高。除了少量作為高檔瓷出口之外,並沒有佔太大的出口份額。

不過最近齊工程師搞了骨瓷的新工藝,應該能大幅度的提高產量和降低成本。南洋公司倒可以把這個產品作為未來的主推產品來做。

他想到的另外一個商品是「冰塊」。這個生意不算別出心裁,而是舊時空的老生意。十九世紀,歐美來東亞貿易的商船由于沒什麼可運的貨物,經常塞滿木屑保溫,把歐美的冰塊運到印度、東亞、東南亞地區銷售,獲益頗豐。

一八三三年五月,美國商人圖德派出「托斯卡尼」號載冰一百八十噸從波士頓出發,直駛加爾各答,一路兩過赤道,所載的冰要四個月不融化才行。托斯卡尼號果然到達了目的地,那里的人看天然冰又稀罕,又是美食,因而這第一船冰大獲利市,亦使圖德的聲名鵲起,而波士頓與遠東之間的運冰事業也很快發展起來。圖德根據在加勒比海地區獲得的經驗,在加爾各答興建了一家冰棧,並慫恿當地的英印混血人士購買家用冰箱、冷飲器之類的東西;他拿出船上冷藏得法的隻果、黃油、女乃酪來分饗眾人,以圖影響他們的飲食習慣。

不久,波士頓的冰便無遠弗屆,無往不利了,一八四六這年,波士頓外運的冰是六萬五千噸;十年後總額竟不止翻了一番,出動四百船次,遍銷美國、加勒比海地區、南美洲以及東方的印度、中國、菲律賓和澳大利亞等五十余處。冰成了重要商品,也是新英格蘭在世界市場上的大宗貨物。

中國當時的對外港口廣州也是歐美冰塊的重要銷售地。現在廣東那邊的生意是輪不到南洋公司做了,但是印度和東南亞這些地方,冰塊生意還完全是空白。

想到這里他忽然象發現了新大陸,問道︰「這里有冷庫嗎?」

「有啊。有幾座。」唐征一愣,想首長問冷庫干嘛,這是漁業合作社和食品加工廠才用得到的,他們只有夏天為了降溫才買一些冰,「首長要冰塊我這就派人去買……」

「不必了,你只要派個人去各個冰庫問一下他們的最大產量是多少,本地的需求又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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