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明遠還在房內思索軍情,忽然听到外面一陣的騷亂。
黃明遠忙推開門去看,就听到院子外有人在喊道︰「土匪來了,土匪來了,龍丘山的土匪打進城了,大家快跑啊。」
黃明遠一驚,提起佩劍,趕緊去找韓誼,一邊又安排鄭言慶等人集合。
到了韓誼辦公的院子里,這里也是一片混亂,府內眾人就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竄。看到黃明遠來了,韓誼趕緊迎上去。
「韓長史,汪文進進城了?」
韓誼趕緊解釋說︰「黃兵曹,還好城門關的早,汪文進的人馬被堵在了城外,城內宣揚土匪進城只是因為民眾慌亂中的誤傳。」
「走,我們去西門看看。」
二人趕忙往西門而去。黃明遠一邊走,一邊說道︰「不能讓謠言亂了全城百姓之心,誰知道散播謠言的人里面有沒有汪文進的探子。韓長史,你要立刻安排衙役進行淨街,所有散播謠言的人,一經查獲,要嚴懲不貸。」
韓誼為難地說道︰「兵曹,謠言現在傳播甚廣,哪里能有效阻止。」
這時正在向前走的黃明遠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去對著韓誼說道︰「韓長史,現在是非常時間,當行非常之事,必要時,可殺一儆百。」
韓誼听得一陣心驚。
街道上到處是倉皇失措的老百姓。因為婺州城四門緊閉,城內眾人也無法逃出城去。只能憑借本能期冀尋得一個安全的地方。
這時候,城里的潑皮無賴倒是有了四處下手地好機會。他們本來就偷雞模狗,無所顧忌,這次倒好,竟然有人敢在市面上四處劫掠,更有甚者企圖奸**女。
刺史府在城中心,往西的路上短短數里,黃明遠等人已經遇到三撥搶劫的匪徒了。黃明遠看的是一陣惱怒,鐵青著臉對韓誼說道︰「韓長史,你立刻安排人跟著堯備身(堯君素)在城內打擊劫掠之徒,凡被捕捉到者,不必請示,一律殺無赦。」
韓誼也不敢勸阻,只得稱諾。
堯君素領令後,帶著幾人騎著馬向那些企圖渾水模魚之輩殺去。
禍結兵連,有事之秋,最受傷害的還是百姓。這些人所犯的罪或許未必致死,但此時也只得硬下心來,否則城破之後,百姓受到的傷害更嚴重。
黃明遠一行人來到城門口,城門的守軍早就嚇的瑟瑟發抖,雖然有軍官申斥,不敢逃竄,但也戰戰兢兢,如何可戰。
黃明遠走上前去,看到地上的一面旗幟。不知被什麼人踩過,有些污穢不堪了。黃明遠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撿起來,撢掉灰塵。這時一個都督看到,趕緊上前來告罪。
黃明遠嘆了口氣,也沒再說什麼,懷著復雜的心情登上了城樓,兵無戰意,如何能戰,麻煩大了。
城樓上的兵卒一看有大官來了,還有些懼意,趕緊站好。
望著城外汪文進的隊伍,不下數千人。黑壓壓一片,如潮水一樣,雖然看著格外的紛亂,但憑借著人數優勢,還是顯得氣勢洶洶。當先一人騎在馬上,年約四十,雖然個子不高,身子精廋,但望著卻風采不凡,正是當年的汪天子汪文進。
韓誼看到城外的眾人,早就腿肚子發軟,話語中含著怯意地問道︰「汪文進如何會有這麼多人,怕不有萬人吧?」
「沒有這麼多,也就五六千吧。不過汪文進蟄伏了近十年,今日一朝起兵,肯定是做好了萬全準備。他在婺州境內,名聲顯赫,今日振臂一呼,應者雲集,這才一天多的時間就有數千人之多,再讓他發展下去,怕是大患了。」
「這‧‧‧這該如何是好啊?」
「豆盧大都督,你是關中人吧。」
這時身邊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汗抱拳應道︰「稟兵曹,末將是長安人,老家昌黎徒何,家堂叔是楚國安公(豆盧通,楊堅妹婿)。」
「好!」黃明遠眼前一亮,「果然是忠良之後,世家大族,風采不凡。今日要靠將軍了。我也生在長安,家父原為左勛衛府驃騎將軍。」
豆盧武集眼楮一亮,是自己人。他也知道自己一個北方人,若今日婺州城破了,自己無論如何也難逃一死,單膝抱拳道︰「謹遵兵曹之命,萬死不辭。」
得到了軍隊的支持,黃明遠知道這才是真的要開始了。
又問道︰「武集,你們有多少人。」
「稟兵曹,算上逃回來的,現在囫圇個的能戰之兵約有七百人,還有韓長史臨時征發的丁壯民夫兩千多人。」
「張司馬、李司馬和堯備身,每人帶百名兵丁,五百民夫,分別把守北、東、南三門,你親自把守西門。」
「得令!」
韓誼听到黃明遠的安排,稍微穩住了心神,只是這個時候,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問道︰「黃兵曹,這能守得住嗎?」
黃明遠轉過頭去,一臉堅毅之色,斬釘截鐵地說道︰「一定可以守住。」
眾人馬上動員起來,黃明遠安排兩百兵丁和三百名民夫登上西門城牆,讓其他人在城牆下等候。
等到婺州城淨街完畢,整個城內再也听不到嘈雜的聲音後。黃明遠命令眾人將旗幟放倒,所有城樓上的士兵全部躲在女牆後不允許發聲,然後又令人打開西門,靜候汪文進。
韓誼一見大驚失色,這是作何?
忙問道︰「兵曹!賊眾我寡,奈何輕敵之甚!」
黃明遠從容答道︰「今懸守窮城,事已危急,若復示弱,必為所屠,唯當見強以待之耳。」
眾人不懂,也只能半信半疑地打開城門,靜待黃明遠下一步命令。
城外的汪文進見婺州城城門打開,吃了一驚,還以為對面要出城作戰,馬上準備迎擊。等了許久不見有人出來,但看城牆之上不見一兵—卒。城門口還有百姓往來如常,不露一絲慌亂之色。婺州城大開城門,放下吊橋,擺出一副完全不設防的樣子。
汪文進見此情景,心里起了懷疑,莫非城中有了埋伏,誘我中計?于是不敢妄動。
軍師蔡道人也上前來,看著對面大開的城門內好似有塵土飛揚的樣子,忙上前來稟報道︰「聖人,謹防城內有詐!」
有小卒毫不在意地說道︰「皇上,婺州的賊丘八們都被咱們給打敗了,能有什麼埋伏。咱麼一鼓作氣,打進城去,搶些女子,也好快活一番。」
蔡道人呵斥道︰「你懂什麼,這婺州城也算重城,見我等攻來,豈能不備,怎敢弄險。今婺州大開城門,必有埋伏,我兵若進,中其計也。汝輩豈知?」
又指著城門對汪文進說道︰「聖人你看,城門內那煙土起處,必是伏兵啊。」
汪文進也有些遲疑,但終究不能就這麼回去,否則軍心就亂了。
眼見天色漸黑,汪文進覺得不能再等了,他決定派一支小股部隊去試探一下婺州城的情況。
剛準備打開陣勢,忽然看到城頭上出現一人,身披明光鎧,手持大旗。
汪文進離得遠,看不清楚對方,便讓人前去叫陣。
這派出的小嘍嘍也是嘴欠,耀武揚威的上前,便是破口大罵。一會辱罵守軍,一會又是得意洋洋地讓婺州城投降。看著對面沒有反應的婺州城,汪文進感覺自己可能想多了,這婺州城沒有什麼準備。
離城牆約二百五十步,那小嘍嘍選了一個弓箭射程範圍之外的地方,竟然月兌了下衣對著婺州城撒起尿呢?城牆後的眾人全都義憤填膺。有幾人忍不住甚至想要出戰,但全都被黃明遠阻止了。
汪文進的大軍看到隋軍如此縮頭縮腦,也是放肆的大笑。
那小嘍嘍還在得意,只見突然一支利箭如穿雲奪魄之勢,飛馳而來,劃破天際,一道閃光,正中那小嘍嘍的咽喉。那小嘍嘍雙目圓睜,滿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倒在馬下。
汪文進的大軍倒吸一口涼氣,那可是足足有兩百五十步啊。城頭上之將神也!
蔡道人拿著那支鐵箭趕到汪文進身前,勸道︰「聖人,此必是隋軍的援軍到了,這婺州城可沒有如此驍勇的戰將。兩百五十步射人咽喉,當世之上,能有幾人。」
汪文進也是一陣後怕,得虧自己沒有貿然上前,若是真的上前去,那倒在地上的必是自己了。
「聖人,不若等打探清楚城內的情況,再行進擊。」
汪文進本來就有些懼意,此言甚合他意,一揮手便招呼著眾人撤軍。
黃明遠站在城頭之上,看到對面汪文進隊伍後撤。一群烏合之眾,打點順風仗還可以,現在卻是已經被嚇破了膽,哪還敢再待在這里,趕緊呼三喝四,準備開溜。
這時大軍陣型不整,撤退的也毫無章法。
忽然背後的婺州城內鼓聲響起,鼓噪震天,城內殺出一支四五十人的騎兵。只見這些人手持橫刀,見人就殺,瘋沓如流星一般,撞入汪文進大軍陣中。
正準備撤退的汪文進大軍一時大亂,棄槍落盔者,不計其數,人如潮涌,馬似山崩,自相踐踏。
汪軍人馬盡被驅趕著向前軍沖去。眾人也不管會不會沖垮本陣,只恨爹娘沒少生兩條腿,一股腦的逃命去了。
領著眾人沖鋒的鄭言慶追了十余里地,因為隋軍兵少,怕婺州城再有什麼閃失,不敢再繼續追下去,只得率軍回城去了。
而汪文進眾人被隋軍追得屁滾尿流,逃了三四十里方才停歇。最後汪文進整點軍馬,大軍折損了一兩千人,失散者更是不知凡幾。
汪文進也是沒有辦法,只得安營扎寨,繼續等待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