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雄闊海試馬回來,黃明遼也翻身爬上他的那匹踏雪烏騅馬。
馬上的雄闊海卻是單手提著一柄宣花大斧。斧這種武器常見而難使,一般多為重騎兵或者說重步兵破陣用的,斧是利用杠桿原理和沖量等于動量的改變量原理來運作的,操作不易。武將單獨使用大斧,出名的也就是三國的徐晃了。至于有名的無雙上將和程咬金的三板斧之說,都是演義杜撰的。
黃明遼手中拿的是一桿長約一丈八尺的長槊,槊身不僅僅是用的制槊常用的柘木膠合而成,而是黃明遠用自己意外獲得的一塊隕鐵連著槊鋒打造出的,外邊又用桑木膠合。槊鋒發黑,無堅不摧,是一件神器,被黃明遠名喚作霸王破。
二人馬上交鋒,回合之間,失去了原來在馬下往來挪移的空間。二馬相向而行,交鋒之間,黃明遼長槊刺去,直擊雄闊海的巨斧,雙方重擊之下,踫撞出片片火花。黃明遼槊長,雄闊海幾次揮舞大斧,密不透風也只能將將抵擋的住。
二人戰了近三十回合,每次黃明遼都是簡簡單單的一刺一挑,卻是直殺得雄闊海汗流浹背。此時黃明遼的臉上沒有太大變化,只是眉頭皺的更深了,而另一側的雄闊海卻是累的只能在馬上大口喘著粗氣。
這回合二人再次相對二馬。馬上的黃明遼這次沒有再像剛才那樣刺去,兩人快要踫到時,騎在馬上的黃明遼大喝一聲,揮起長槊向著雄闊海砸去。這是黃明遼今日第一次使用砸,卻是如泰山壓頂一般威猛,雄闊海看著這重重的一擊,趕忙舉斧去接,卻是未曾想到黃明遼如此重力。黃明遼的千鈞之力集中在槊上,直砸的雄闊海兩手發麻,虎口出血,差一點握不住斧柄。
雄闊海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死命托起砸下的長槊,頭發上指,目眥盡裂。黃明遼卻是皺著眉頭,不改面色。
「死開。」暴喝一聲,重擊之下,雄闊海坐下的驊騮馬不堪忍受,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嘶鳴。
黃明遼跳下馬來,扶起倒下的雄闊海。
「在下失禮了,這馬傷了,非雄兄之敗也。」
雄闊海這輩子在太行山上,威震各路豪杰,一柄大斧,從無敗績,卻沒想到敗在這個書生一樣的人手里。
也不扭捏,單膝向著黃明遼跪下,說道︰「四郎不用再往俺老雄臉上貼金了,是俺老雄敗了。四郎的功夫,威震天下,今日俺老雄服矣。俺雄闊海往日里坐井觀天,妄自尊大,端的不試英雄。今後願牽馬墜蹬,誓死相隨。」
說著雄闊海又有些惋惜,說道︰「可惜了一匹良駒了。」
黃明遼趕緊扶起雄闊海來。
「雄兄客氣了,你我二人不過切磋,何用行此大禮。他日在我兄長跟前,你我二人還要一同斬殺突厥胡虜,威震天下呢。」
「闊海敢不相隨。」
黃明襄也端著酒走了過來,遞給了二人。
「雄兄和二兄一樣都是豪杰英雄,他日一同在大兄麾下建功也是指日可待。雄兄勿憂,我黃府別的沒有,這戰馬良駒卻是不少,你且稍待,我再讓下人牽上一匹驊騮寶馬送予雄兄。」
雄闊海一喜,也是對去大同充滿了期待。他本來就是武痴,今日見到黃明遼已經驚為天人,見黃氏兄弟對黃明遠如此推崇,還以為黃明遠的功夫恐怕是神人下凡了,卻不知道黃明遼雖然自幼為兄長教導,卻是天賦異稟,驍勇冠絕。現在但論功夫,黃明遠也難望其項背了。
三人又是一番痛飲,直到夜幕降臨。
當夜,黃明遼就準備和雄闊海一同北上大同。黃明襄也是一臉愕然,雖然他知道黃明遼很想從軍,卻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下定決心了。
「二兄,大兄希望我們留在長安,照顧祖父。」他們的祖父因為《切韻》一書的修撰而被楊堅招來長安。
黃明遼拍拍黃明襄的肩膀說道︰「三弟,以你的才能勝我無數,我也就這身勇力可恃,長安有你足以。」
「可‧‧‧‧‧‧」
「三弟,拜托你了。」
看到兄長堅毅的目光,黃明襄知道自己這個二兄甚是執拗,一旦作了決定,八匹馬也拉不回來,也不再相勸,點了點頭。
夜深之後,黃明遼拜見了來京的祖父,稟明了自己不願讀書,想去從軍的想法。雖然老人家看著又一個孫兒將要走上戰場,一臉哀傷,卻還是同意了黃明遼的請求。
燈光搖曳之處,老人家的蒼老的臉容甚是清瘦,那影子照在牆上,被燈光拉的老長老長。
「從你父親當年毅然決然地走上戰場之後,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選擇他曾經走過的這條路。你二叔、四叔一樣,你大兄也一樣,你們都想著能夠一蹴而就的提升家門,可是你們知不知道,哪個世家大族崛起的背後不是無數條人命和時間堆積而成的。我雖然不同意你們的想法,卻也不能阻止你們。」
老人家又清苦地笑笑,無奈地說道︰「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修了一輩子書,教了一輩子人,沒想到最後竟將自己的子孫都教成了將軍」
「孫兒不孝。」
老人家搖搖頭,說道︰「罷了罷了,之前你大兄就跟我說過,你雖然是個沉默寡言的孩子,從來都很懂事,但恐怕不會安心在家里讀書的。雖然他也不願意你跟著上戰場,但他卻願意由你自己為自己做這個決定,如果你來找我的話,他希望我能同意你的請求。我一直在等著你,卻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早。之前我送走了他們,今天也要將你送上戰場了。可你要記住了,無論何時何地,你都是黃氏的兒郎,濮陽黃氏的家風不可墜。」
黃明遼跪在地上,眼中的淚水已經止不住地流出來了,他也想過祖父、兄長為什麼不願意讓他去從軍,卻沒想到,原來祖父、兄長心中,一直在掛念著自己,也從來沒有強迫過自己。
對于自己的命運,從來都在自己的身邊需要自己伸手去夠。
黃明遼當夜在宅中的祠堂里跪了一夜。
第二天,黃明遼和雄闊海率領著幾個家兵和二十幾個願意去大同投軍的兗州同鄉,迎著初升的朝陽,踏上了北赴大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