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驤懷疑黃明遠故意要整自己,否則怎麼把自己發配到大河以南,還美其名曰鍛煉。
可惜羊驤拒絕不了,從來進了這支隊伍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安生日子了。
羊驤一路被驅趕著南下,他自覺自己一直是在過一段非人的生活。他要跟著其他庶民一起每天早上早起訓練,還要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最令他受不了的吃飯前還要唱歌,真不知道豐州軍是不是把他當牲口。
羊驤向領頭的隊正抗議,表示自己並不是豐州軍的一員,對方不能折磨自己這個上品貴族。可惜羊驤只是引來一陣譏笑,後來羊驤的訓練隨著他的抗議逐漸加量,後來他就再也不敢找隊正了。
羊驤吃不得這種苦,幾次想逃走,可惜他們這個隊正實在厲害,每每他有什麼動作,便故意將他整的死去活來的,羊驤吃了幾次虧,這才老實的。
最讓羊驤受不了的,這群丘八竟然不知道泰山羊氏。你們知不知道,泰山羊氏,千年世家,當年在西晉的時候什麼隴西李氏連提鞋都不配,你們知不知道大晉的名將羊太傅,還有晉景帝的皇後都是羊家人。
可惜實在沒人在意羊家這個名頭,在眾人眼中,羊驤也就是一個土豪家中的浪蕩子弟,雖然家里有些錢糧,看著也嬌生慣養,但不用擔心,在豐州軍中狠狠操練一番也能成才。
羊驤忍不住在心中大罵,土鱉,你才土豪呢?後來一想這一群人還真都是寒傖,連土豪也算不上。
「都督,咱們到底去哪啊?」
隊正這級職務對應的是軍中的都督,管著一百個人,不過都是輔兵,或者是屯墾團進行軍事化管理的老百姓,在豐州很是多見。很多人就高不就低,便稱其為都督,只是與真正軍中的都督差的太遠了。
不過能當隊正的,至少也是一個火長、伍長退役的,倒也見過血。
豐州的輔兵和屯墾團分為伙、隊、營、團,倒是跟軍制相對應,不過他們的編制比較靈活,人員也不固定。
豐州的屯墾團分為各府屯墾團和直屬于屯田司的屯墾團,雖然名為屯墾,但因地制宜,啥都干,這是黃明遠根據後來建設兵團制度改來的。其實無論是修橋、鋪路、城建、屯田、養馬、開礦,軍隊都比其他組織效率要高。
羊驤這一部就屬于豐平屯墾團。
眾人的目的地是胡洛鹽池。
黃明遠之前經過此處的時候便發現此地是個鹽湖,這才想到關北的湖泊多為鹽湖,要不然也不會有鹽州之稱。因為這是從鹽湖中直接采出的鹽和以鹽湖鹵水為原料在鹽田中曬制而成的鹽,所以叫做湖鹽,也叫青鹽。歷史上除了海鹽以外,關北的青鹽和山西的解鹽、四川的井鹽並稱為三大鹽。
羊驤的隊正叫胡木,原本是軍中一個火長,也曾跟著黃明禎千里追殺都藍可汗。後來胡木胳膊受傷,使不上勁便退役了,只是他不願離開軍隊,也不願去地方做官吏,便留下來做了輔兵。
「去哪?去豐平城,咱是豐平屯墾團,不回豐平回哪里?」
「那豐平是那啊?」
胡木「嘿嘿」一笑。
「小子,到了豐平你就知道了。」
眾人緊趕慢趕,終于在天黑之前到了豐平。羊驤被遠處一片潔白的大湖給驚呆了。
豐平城就這麼靜靜地屹立在草原上,雖然沒有修完,卻是有些肅穆。在豐平城以西,放眼望去,便看見了盡是白茫茫的一片。此時雖然是夏季,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冬季里那銀裝素裹的雪地,令人驚嘆。
在藍天白雲下,這個地方出奇的潔白,猶如將一桶白色的染料傾倒在這里的地上,放眼望去只剩地上的白與天上的藍。走在鹽路上,踩著是軟軟鹽晶,那種沙沙的感覺真是奇妙無比,這里是鹽的世界,一望無際的鹽晶在陽光下如白玉般耀眼。
羊驤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就是鹽湖。」
胡木一副看傻小子的樣子,得意的說道︰「吾等自今年四月來此,至今已經五個月。五個月之前,這里還是一片荒蕪之地,我等在此一磚一石的建了這座豐平城,現在雖然只建了外牆,到了明年這個時候,豐平城便能完成了。」
「在這建城是要采鹽嗎?」
「那當然,听說現在已經月產鹽數千斤了,往後咱豐州百姓就能吃豐州鹽了。」
羊驤听了難以置信,他知道膠萊之民常在海邊伐木煮鹽,未曾想這內陸蠻荒之地也有如此場面。
只是羊驤四面瞅了瞅,卻沒發現有煮鹽的大鍋,更沒發現火堆。他有些吃驚,難道煮鹽不用燒火嗎?
「隊正,怎麼沒見到煮鹽的大鍋啊?」
「別瞎問,不該你知道的不要多嘴。」胡木發現羊驤來這之後跟傻子一樣,啥都不懂,不由地嘆道真是在家養廢了,紈褲子弟啊。
黃明遠于四月份在此調一千五百奴隸和兩千移民在此采鹽,並允諾奴隸服役滿五年可恢復自由身。
為了保護鹽池,黃明遠又在此駐軍一旅,並在鹽池東南靠近烏那水的地方修建新城,黃明遠特賜名為豐平,寓意為豐州平安,不過本地的移民都喜歡叫其為鹽城。
黃明遠對此地生態環境很是重視,不希望這個鹽湖湮沒在黃沙之中,其實在兩漢時期,胡洛鹽池以北還有一個金蓮鹽池,現在已經找不到了。
所以黃明遠不煮鹽,而是曬鹽。
來此快一個多月了,羊驤整日曬鹽,早就知道這里的鹽是怎麼出來的。
除了岸邊自然的鹽體,他們先在沙灘上修一個曬鹽池,把經過過濾的鹽引入池中,曬成鹽鹵。因為西北地區少雨,這里的陽光倒是很充足。
再把經過沉澱要出鹽的鹽鹵放到另一個溶解池里,這里面有消毒用的木炭、干淨的砂子等物,在此多次過濾提存之後,便有了干淨的鹽鹵。
最後把這些鹽鹵引入最後一個成鹽池,將鹽鹵在此暴曬月兌水,便有了成型的粗鹽。鹽城還建有精加工的作坊,可以把這些粗鹽加工成細鹽。
听說按黃明遠的說法,雖然多次過濾麻煩了一些,但鹽吃著安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