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原之戰,步迦可汗將最大的反對力量全部翦除,至此東突厥的本部勢力全部統一。
不過從龍城原向東、向北都是鐵勒人的勢力,這兩年隨著突厥的勢弱,原本突厥的領地也被鐵勒各部侵蝕,突厥早就沒有了昔日草原霸主的雄風。
阿史那大石勸步迦可汗不要再急著統一草原,而要繼續修養生息。歷經數次內耗的突厥已經無力東征。
步迦可汗同意了阿史那大石的看法,但是覺得牙帳北部完全處于鐵勒兵鋒之下,隱患巨大。
步迦可汗令舍利在獨洛水和頞根河交匯處屯駐,以抵御鐵勒諸部的侵襲。又令阿史那思摩為將,率部渡過娑陵水(今色楞格河),掃蕩北境。
而步迦可汗就在龍城原以西的獨洛水,招突厥各部前來會盟。
步迦可汗大勝的消息很快傳遍了草原,畢竟作為草原名義上的霸主,突厥的一舉一動都會受到各部的關注。
其實以步迦可汗的身份,這些東突厥貴族是不願意接受他的。不少部落故意遲到或不來,還有一些部落甚至準備在會盟上好好表演一番,趁機打壓一下步迦可汗。
很可惜眾人的願望馬上落空了。
第一個不願意來的別列施部很快便被阿史那呼勒勃率軍平定,別列施部族長的腦袋就在獨洛水邊的旗桿上掛著。
之前步迦可汗令人在獨洛水邊立了一排旗桿,眾人見了還疑惑不解,現在看到那血淋淋的腦袋,眾人無不膽寒,膝蓋立刻就彎了。
以阿史那得諸部為首的突厥各部,立刻就重新接受了步迦可汗的上位。看著那殺意凜然的突厥勇士與泛著血光的彎刀,諸部別說質疑了,各族長連一句硬話都沒有敢說的。
至于那些遲到或是不來的,得到消息之後比兔子趕的還快,只求不要觸怒步迦可汗。
十一月二十日,在獨洛水邊,諸部族長共同飲血盟誓效忠步迦可汗,
步迦可汗也在眾人的膜拜下,宣布自己對整個草原的主宰地位。
會盟之後,步迦可汗率部返回突厥牙帳,重新去登頂屬于他的可汗之位。
無際草原,身披銀霜,是如此蒼茫遼闊。
再次回到突厥牙帳,看著這片並未有多大改變的地方,步迦可汗本人是感慨萬千的。
這片山河不斷地來回易主,誰知道下一刻的主人又是誰。
步迦可汗今年已經快六十歲了,是整個阿史那家族僅存的第二代家族成員,比他低一輩的四面可汗都死光了,而之前與他爭奪汗位的褥但可汗、啟民可汗、阿即思等人其實都是他的孫子輩的。
草原上的人活到了四十歲便算是老年了,至于六十歲的人,幾乎是不存在的。
東來之後,幾次坎坷,浮浮沉沉,步迦可汗比任何時候都在意他的大業。他能感覺到身體里能量的不斷流失,也能感受到死亡在一步步的到來,步迦可汗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要死了。
步迦可汗對此是充滿了恐懼的,為此他願意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步迦可汗一直在西域,所以他本就信佛。可惜佛祖只講來生,哪怕死後進入極樂世界也不能讓他長生,所以步迦可汗又轉而向傳統的薩滿宗教求助,祈求長生之術。
當然這只是一個期望,未必能成功,哪怕他抱著極大的希望。
步迦可汗自從回到草原之後,身邊便有五六個薩滿巫師常隨,整日在他身邊佔卜祈福,以求能延緩他的生命。
只有幾個年老的薩滿巫師用眾人听不懂的語言在步迦可汗的身邊又唱又跳之時,才能讓衰老的步迦可汗感到一絲生命的力量。
可能因為時日無多,現在的步迦可汗已經變得急于求成。
步迦可汗已經不願意再像從前那樣去不斷清理舊的秩序,將整個東突厥理順,現在他最缺的就是時間。
為此,步迦可汗準備展開一場大清洗,將整個牙帳的反對勢力全部殺光,哪怕有更大的後遺癥。
無論是安修仁還是阿史那思摩都覺得步迦可汗有些瘋了。牙帳和傳統的突厥貴族是相輔相成的。突厥並不是一個單一民族,除了主體的阿史那和阿史德兩部族以外,其部落主要是受突厥統治的草原各部。
這些傳統貴族雖然威脅著步迦可汗的統治,但也是整個阿史那家族統治草原的基礎。將他們都殺光了固然就沒人再在牙帳找步迦可汗的麻煩,但接下來呢?對牙帳反撲的各部族怎麼辦?
但此時已經沒人敢勸步迦可汗,自從他回到了這個牙帳之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固執、殘暴,已經有了一些癲狂了。
突厥牙帳的這群舊貴族還以為能像之前那樣,只要選擇投降,他們還是草原的貴族,是阿史那家族的人上人。
可惜他們錯了。
在步迦可汗回到牙帳的當夜,他沒有召見任何舊貴族,而是讓巴耶爾和安修仁將所有要清理的舊貴族統計成冊。當夜子時過半,步迦可汗的心月復巴耶爾和安修仁二人帶領上萬騎兵沖入突厥牙帳,開始了瘋狂的清洗。
所有原本大突厥的榮耀與高貴,都在赤果果的屠刀之下瘋狂的哀鳴。這里已經沒有什麼貴族和奴隸的分別,只有殺戮和最原始的,沒有人知道殺戮會什麼時候停止,一如他們不知道殺戮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整個牙帳被鮮血染紅,刺鼻的血腥味圍繞在整個可汗牙帳揮之不去。大火燒了一天一夜,等到巴耶爾的部隊將大火撲滅之後,整個牙帳就再也沒有反對步迦可汗的人。
這一次,步迦可汗真的完全掌握了突厥牙帳。
有反對開展這次屠殺的,但所有人都無能為力。
安修仁讓人用一桶一桶的清水沖洗滿是血腥味卻象征著汗位的汗庭,可惜汗庭已經被無數的鮮血染紅,露不出原本的樣子。
步迦可汗無悲無喜的返回牙帳,在所有人的膜拜與恐懼之中,登上了那個汗位,一如當年汗庭內一個又一個的勝利者。
步迦可汗摩挲著大汗的座位,不住地想著,下一次風暴,又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