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玄感陣營亂糟糟的情況下,他還不知道更大的威脅便要降臨。平亂總指揮黃明遠率領三萬騎兵已經從遼東城一路馳奔兩千多里,來到黎陽之地。
黃明遠心知兵貴神速的道理,因此從東征大軍中挑選精騎兩萬,和萬余左武衛騎兵一同為先鋒回援,而又令宇文述統領大軍與其後。
大軍到達臨渝關之後,黃明遠立刻命人逮捕了鎮守此地的葛公趙元淑。
趙元淑曾跟隨楊素為將,後擔任司農卿,第一次東征高句麗時兼任將軍,負責宿衛,戰後封爵為葛公。
第一次東征高句麗,因為薩水大敗,大多數將領都被免職,被封爵的並沒有幾人,公爵更是只有趙元淑和李景。李景數立大功,得封公爵倒也可以理解,而趙元淑寸功未立,只是因為掌管宿衛,便封了公爵,甚至在楊達、段文振等人之上,眾人滿是不服。
楊廣因為偏愛趙元淑而濫加封賞,也是之後各部將領不盡心作戰的一個重要原因。
這一次楊廣東征,又留趙元淑在臨渝關為他把守後路。
臨渝關勾連關內與遼西,乃是東征大軍回中原的必經之路。黃明遠進入臨渝關後,便招來趙元淑問對。
趙元淑毫無防備,又企圖巴結黃明遠,便屁顛屁顛地來到黃明遠軍前。黃明遠見到趙元淑,直接一聲令下,身邊親衛便將其拿下。
黃明遠又令人接防了臨渝關。
趙元淑被眾人制住,掙月兌不得,還不知道黃明遠為什麼拿他。因此他滿是不服地大聲說道︰「衛公這是做什麼,我無過也。」
趙元淑雖然受縛,倒是還知道不能激怒黃明遠,沒敢說什麼過分的話。
黃明遠看著趙元淑,冷冷地說道︰「葛公記性不好,怕是忘了你用小老婆招待的楊玄縱的事了。」
趙元淑聞之大驚,不知道黃明遠如何知曉此事,一股涼氣從肺腑而生。
楊玄感造反前招自己的弟弟楊玄縱、楊萬項二人從遼東逃回,而楊玄縱路經臨渝,被趙元淑認出。趙元淑不僅沒有將楊玄縱攔截住,反而讓小老婆魏氏出來會見楊玄縱,相對飲酒,極盡歡娛。雖說趙元淑沒有和楊玄縱合謀造反,但他給楊玄縱很多東西錢財,也算是資助亂匪。
此事趙元淑還自嘴硬,強自辯白道︰「衛公誤矣,此其中必有誤會。」
黃明遠根本不想听趙元淑的解釋,直接讓人將他押了下去。這種貨色,楊廣竟然還封為公爵,真是不知所謂。
進入臨渝關之後,黃明遠馬上命人將趙元淑的舊部清洗干淨。
黃明遠心中也是一陣後怕,也是趙元淑這個人想著左右逢源、首鼠兩端。否則其佔據臨渝關,阻擋大軍回返,結果實難預料。
楊廣自三征高句麗之後仿佛就不會動腦子了一樣,用的人就沒有用對過,不是楊玄感、趙元淑、李淵、王世充、宇文化及這種逆賊,就是馮孝慈、劉子翊這些能力不足之人。幾乎這些敵人都是楊廣一手捧起來的,可謂眼瞎。
黃明遠將臨渝關交給後軍之後,便繼續趕路。
眾人一路疾馳,黃明遠沿途來不及修整,更是過幽州而不入,晝夜行軍,每日急行軍一百多里地。
此時河北大地,又過了一個冬天,變得更加凋敝。現在河北各地已經見不到之前到處乞食的流民了,因此這些人不是餓死在去年的大旱里,便是加入了各地的叛軍。
今年開了春,各地盜匪頻發,到了三月,又出現了一個新的造反潮。
今年正月,靈武郡人白瑜娑起事,奪取官馬,北連突厥,眾至數萬,梁默不敢親自救援洛陽,正是要防備白瑜娑的「奴賊」兵;
三月份,濟陰郡孟海公起事,據周橋,進佔曹、戴二州,自稱錄事,眾至三萬;
同月,齊郡人孟讓跟王薄分道揚鑣,便拉出來單干,又再于齊郡起事;
同月,北海郡人郭方預起事,自號盧公,眾至三萬,一度攻陷北海郡城;
同月,平原郡人郝孝德聚眾數萬起事,與王薄、孫宣雅等部十余萬結為聯軍,攻略河北等地;
同月,渤海郡人格謙起事,以豆子航為根據地,稱燕王,眾至十余萬;
同月,渤海郡人孫宣雅起事,以豆子航為根據地,自稱齊王,眾至十余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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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大河以北,處處烽火,郡郡狼煙,沒有一個郡不出現動亂的。
看著河北急速惡化的局勢,黃明遠不由得憂心忡忡。
一直在黃明遠身邊任事的齊洛眼看黃明遠每每眉頭緊皺,難見笑言,以為黃明遠是在擔心楊玄感叛亂之事,因此便勸慰黃明遠,洛陽城兵多城堅,叛軍必無法攻破。
黃明遠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哪里是擔心楊玄感之亂,而是擔心現在的局勢。夫識是非,審成敗,乃謂之聰明,楊玄感粗疏,必無所慮。但恐因此成亂階耳。」
楊玄感造反,不在于他所掀起的波瀾,在于他在關隴貴族心中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激起了眾人造反的。
齊洛也沒想到短短兩年間天下的局勢竟然惡化到這個地步,此時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問題,只得說道︰「雖有叛逆,然大隋有衛公,必穩如磐石。」
黃明遠無奈地說道︰「我即使渾身是鐵,又能打幾顆釘子?」
這樣的局面,惡化的程度遠遠超過黃明遠的想象。黃明遠現在的身份、地位,即使四處滅火,甚至都不見得能比歷史上的張須陀做得更好。
天下的混亂,已經影響到方方面面。
單從原本貨通天下的四海商團說起,黃明遠苦心經營二十年,才有今日之規模。可從今年開始,裴淑寧已經下令斷了五成以上的商路,至于其它一些資產,也不得不變賣出去,否則都成了亂匪的囊中之物。
天下大亂,流民四起,整個大隋已沒有一處安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