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水軍都是一個技術性很強的兵種。它絕對不是只靠指揮官的天賦和勇 就能讓一支普通軍隊成為一支精銳之師的。
十年陸軍,百年海軍,光是一支水師必須的水手,沒個十多年都是很難培養出來的。
黃明遠之所以有一支強大的水師,一方面是直接吸收了大隋水師的精華;而另一方面便是黃明遠提前十多年布局,以遠洋艦隊的名義組建水師,在中國外海南征北戰,剿匪通商,這才培養出一批合格水手。
而很顯然,許紹有能力,但並無指揮大規模水師的經驗,在戰斗不順甚至是三軍生亂的關鍵時候,並不能做出及時有效的指揮。
眼看唐軍水師就要崩潰,許紹也知道不能這般打,相對于隋軍,唐軍水師如嬰兒一般,根本打不過。于是許紹便決定撤退。
可就在這時,西北面江心洲方向火起,大火燒亮了整個天空,許紹望著西北方向赤紅的天際,有些呆住了。
眼看後方被襲,已經是進攻不順的許紹再不敢耽擱,立刻下令全軍撤退,返回百里洲。
許紹經營百里洲多時,百里洲的物資、裝備無數,還有部分作為人質的原梁軍水師家卷,這些都是大唐水師不能失去的。
這時許紹的副將劉大俱卻是有不同意見。
眼看許紹要撤退,劉大俱便言道︰「安國公,這大江之上,三軍不如陸上好調頭,一旦返回百里洲,調頭之時,極易為北隋軍所襲。而且百里洲已然遇襲,就是返回也未必能救得了百里洲。不若此時趁著水流之勢,急速前進,趕往江陵。」
「湖涂!」
許紹听到劉大俱反對,便有些不悅。
倒不是許紹听不見勸言,而是劉大俱出身凋陰劉氏,也不是水軍將領出身,甚至以前連大江都沒看過,乃是李世民臨時選拔的一批塞入水軍之中的將領,就是防止整個江陵水師為許紹一人獨大。
對于劉大俱這群外行,許紹當然不看上。
而且這種事關路線問題,許紹這個荊襄水師的領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主導權讓給劉大俱為代表的外來戶。
「我軍往江陵趕,北隋軍就不能嗎?你看這大江之上,盡是北隋軍的船隊,一旦不能突破北隋軍的阻攔,和其攪在一起,我軍便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說完許紹也不管劉大俱的臉色,直接讓旗艦發令,全軍掉頭,返回百里洲,不得有誤。
不過事情真沒有許紹想象地那麼簡單。
之前陳克敵將戰場選在馬洋洲就是早有準備。因為此地處拐角處,水道較窄,水流也頗為湍急。而過了拐角,水道又陡然開闊,水流也變緩。
唐軍水師的撤退,就是從水道寬敞的地方向水道狹窄的地方轉進。
而大江之上,一個船只調頭不難,但多艘船只擠在一起調頭,幾乎是難如登天。這一調頭不要緊,很快唐軍水師的船只便混亂起來。甚至有些船只竟然相互踫撞到一起,也是個奇事。
而原本與唐軍交戰的隋軍水師,見狀立刻沖了上來。
隋軍水師本就向西,並不受影響。雖是逆水行舟,但唐軍水師因為掉頭速度更慢,因此很快便沖入唐軍水師之中。
大量的唐軍戰船在這個過程中,被隋軍包圍,然後摧毀。
隋軍五牙大艦本來速度較慢,追不上迅捷的小船。但這個時候,五牙大艦竟然跟了上來。
唐軍的船只在五牙大艦面前,幾乎如玩具一般,拍桿輕輕一落,便是一艘戰船粉身碎骨。
許紹都看呆了,他沒想到只是一個撤退的命令,竟然會出現這麼嚴重的後顧。眼看他一點點苦心積攢的家當如此輕易的被摧毀,真是心若死灰一般。
不過許紹終究是個老將,他很清楚,令既然下了,再想調整已經是不可能。越是優柔寡斷,最後的結果便會越壞。
于是許紹命令原本的後軍加快前進,至于中軍、前軍,則是能撤多少就撤多少。
而許紹本人,也從座艦上轉移,換了一艘輕捷的小船。
這是要逃了。
眼看許紹臨陣月兌逃,其余諸將也有樣學樣,各自轉移到小船之上逃命去了,而整個水師的命運,則完全沒人在乎。
唐軍水師副將劉大俱,本就不善水戰,當初被調入水軍,屬于趕鴨子上架,他極度怕水,甚至在有風浪的時候,坐船都是暈的。因此他在逃走的時候,指揮船只不利,竟然進錯方向,直接一頭扎入隋軍的包圍圈。
劉大俱也是狠人,眼看無法得月兌,直接向隋軍投降。
到了中午,唐軍水師有一多半的船只已經是或死或降。至于剩下的部隊,則完全是潰不成軍。
許紹帶著殘兵拼了命地往西趕,水師各部已經完全混亂,兵不識將,將不識兵,相互之間根本找不到統屬了。
這群敗軍之師勉強撤退到百里洲,便見洲上烽煙四起,盡是喊殺之聲。
許紹急忙命一部士兵登岸,和攻上城頭的隋軍搶奪百里洲。
許紹本以為是一股隋軍小部隊突襲,哪里想到,這是隋軍整整一個主力軍的部隊,別說一群殘兵,就是原原本本的整個唐軍水師上來也不一定能抵得過他們。
唐軍登岸之兵被打得節節敗退。此時後軍的斥候又回報,隋軍水師已經逐漸向百里洲逼近。
許紹整個人心中是一團亂麻,救援百里洲不成功,追兵又趕來。此時被隋軍前後夾擊,簡直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許紹的子婿張玄靜便建議,繼續西撤,退到夷陵。
畢竟夷陵才是他們的老巢。
許紹有些猶豫。連敗連退,現在不經命令直接退到夷陵,他實在沒法向李世民交代。
不過張玄靜立刻便看出許紹的猶豫,便直接說道︰「岳父大人,當前保住水師,才是根本,若是水師再次覆滅,別說秦國公了,就是唐王那里,也沒法交代。」
這年頭,對于每一個人來說,軍隊的數量直接代表著話語權。臨陣月兌逃不可怕,可怕的是手中沒了軍隊。
許紹一听覺得有道理,便再次下令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