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九日,歐彥統率數萬大軍,只攜帶十日糧儲,急趨直進,六日行軍近四百里,趕在黔中蠻軍反應過來之前,將沅陵城(辰州,治沅陵縣)團團包圍。
城中守軍不過四五千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明軍困死于城中。
若非明軍並無偷城之意,怕是能直接將沅陵城給攻破了。
包圍沅陵城後,歐彥命令徐世勣向南攻取辰溪。又命來整和裴鎮安二人,分作兩部,輪番攻打沅陵城。
當然是打而不破。
黃明遠很清楚,黔中四州,地勢復雜,面積超過十萬平方公里。若是明軍一城一地的去打,就是十年也不一定能完全平定。
而且現在的大明,並沒有那麼大的力量經營黔中。
所以黃明遠的目標很明確,一戰破敵,速戰速決,爭取打服田氏。同時利用這次機會,使得大明在戰後可以伸入一只手,和田氏一同管理黔中。
只要大明勢力滲透進去,再加強對黔中的統治,也便容易多了。
而要想一戰破敵,黃明遠設計的便是攻其必救,圍點打援,將田氏的兵力集中到一點上,然後利用明軍的戰力、裝備優勢,大破其軍。
而黃明遠選的那一點,便是辰州。
辰州刺史田惟善是田宗顯的兒子,眼看明軍圍城,難道田宗顯會見死不救。
只要田宗顯往辰州派遣援軍,這一戰就好打了。
果不出黃明遠所料,明軍包圍沅陵城後,日夜 攻,轟擊城牆的石彈給飛雨一般,直接將田惟善給嚇蒙了。
田惟善才二十多歲,又沒打過什麼打仗,何時見過這般可怖的場面。
因此從沅陵城往黔州發的求援信是一封接著一封。
遠在黔州老巢的田宗顯听聞沅陵被包圍了,也是大吃一驚。這麼長時間以來,明軍都是被動防守,怎麼敢主動出擊了。
雖然不知道明軍怎麼跟吃錯藥一般攻打辰州,但面對兒子的求援,田宗顯不得不派兵救援。
田宗顯子嗣稀少,只有兩個兒子,所以每個都很重要。次子還是在他三十多歲生的,更是格外受寵愛。
要是換了馮盎,有三十個兒子,死上三個五個都不在乎,黃明遠就不能用這一計了。
田宗顯先是命令長子田惟康,率領一萬人馬,支援辰州;同時又在黔州、夷州、務州等地,大肆增調蠻軍,準備組成二路援軍。
田宗顯覺得一定是自己之前的出擊,沒給明軍什麼威懾,所以導致明軍以為他軟弱可欺,進而變本加厲。
所以田宗顯決定,這一次不僅僅是救援辰州,他還要攻打荊南。就是拿不下長沙,也得佔領武陵、溧陽等地,給明軍一個忘不了的教訓。
田惟康一路從黔州出發,走得並不快。他因為年長,性格也比較謹慎,所以行軍、前進布置的較為妥帖。
當然這也影響了行軍速度。
很快田宗顯知道後,便派人到了田惟康軍中,嚴厲斥責長子。
質問長子,是不是故意耽擱,難道連弟弟都容不下。
在田宗顯看來,從黔州到沅陵城有八百里,而沅陵城已經是十萬火急了,長子還一板一眼地去救援,等趕到沅陵城中,沅陵城早破了。
你這是何居心。
田惟康被父親如此斥責,大為驚恐。
田宗顯是他這一脈的奠基者,統治黔州三十多年,性格剛硬,在黔州是一言九鼎,所有人都畏懼。
田惟康雖然是長子,對于這個快六十的父親,也是又驚又怕。
此時田惟康也不敢再穩穩當當地走了。他命令部隊,放棄一切不必要的物資,加速前進。
田氏軍一加速,這速度立刻就上來來。當然為此舍棄的是周密的戒備、巡查以及士兵體力的快速消耗。
田氏軍走了十多日,離著沅陵城已經不遠了。
可沒等田氏軍放松下來,眾人便在二酉山遭遇到明軍的伏擊。
二酉山離著沅陵城不到三十里,處在一個「丁」字形的兩河交匯處。明軍埋伏于河兩岸,等田氏軍渡河到了二酉山下後,立刻前後夾擊,將田氏軍困住。
此時明軍堵住田氏軍前後去路,也不攻擊,就要將其活活困死。田惟康大驚,一面派人往黔州送信,一面組織突圍。
田惟康此行是來救援沅陵的,可沒帶多少糧食。
可任憑田惟康怎麼出擊,對面的明軍卻始終不出擊,而是跟他們消耗。而明軍戰斗力又在田氏軍之上,田氏軍根本無法破圍而出。
田氏軍被被包圍的地方,南面、西面是酉溪,北面是二酉山,前面是明軍,三面天險,一面重圍,田惟康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雙方耗了五六日,田氏軍已經開始出現混亂。
一方面,軍中開始出現糧食危機;另一方面,被明軍包圍之後,田氏軍開始出現情緒波動,而數日的突圍不出,更是導致他們士氣大降。三軍躁動不安,甚至開始各行其是。
田惟康被逼無奈,再這樣下去,明軍不向他們發起攻擊,全軍也要崩潰了。
于是田惟康下令,全軍飽餐一頓,向東突圍。
西面是酉溪,明軍隔河布防,就是死地。雖然向東直到沅陵,情況不明,但除了往東突圍,田惟康也沒有別的辦法。
這一次田惟康集中軍中精銳, 親自帶領,向明軍發起瘋狂的攻擊。
這些蠻兵,或許紀律性、組織性、裝備都不如明軍,可是悍不畏死的習性,卻是絕不輸于旁人。
一個個殺氣凜然,視死如歸,讓人望之一凜。
不過勇氣並不能改變大局。
徐世勣帶著三十九軍在正面打阻擊。他在前線設置了無數的拒馬,又在之後多布床弩。甚至還利用包圍田惟康的這幾日,臨時搭建了兩個小的箭樓,設置在制高點。
等到田氏軍發起攻擊,無數的弓弩如疾風驟雨一般,不停地對著田氏軍攻擊。田氏軍多沒有鐵甲,又避無可避,在狹窄的道路上,無數的人被射成篩子,尸體鋪了厚厚的一層。
直到最後,連這群不畏死的蠻人都懼了,驚恐地往後逃去,再不敢向前。
這一戰,徐世勣徹底殺破了田氏軍的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