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年如雪神色羞惱,「二哥不在家,大哥閑著無聊,便非要拿我尋開心嗎?」
年錦行眼眸微眯,突然笑了起來,「這就生氣了?對不住,方才大哥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下晌什麼時候出發?大哥陪你去,為你加油助威。」
年如雪奪回她的面具,寒著臉說,「腿長在大哥身上,你想去便去,我還能攔著不成?」
年錦行盯著年如雪的眼楮,片刻後,往旁邊走兩步就坐了下來,「既如此,我就不走了。」
「隨便你!」年如雪放下面具,進了內室。
等到丫鬟送水來,年如雪換過衣服,淨面後,重新化妝,準備出門,年錦行依舊在她房中外間坐著沒走。
年如雪並未戴上面具,拿在手中推門出去,年錦行神色莫名,跟了上去。
直到出門坐上馬車,除了那個伺候年如雪多年的丫鬟詩琪外,也沒有其他什麼人出現。
兄妹倆各自佔據馬車一邊,年如雪閉目假寐,年錦行時不時地看她一眼,誰都沒再說話。
漸漸靠近一片喧囂嘈雜,到城西比武場了。
年錦行先一步下了車,面帶微笑,伸手去扶年如雪。
年如雪看了他一眼,原本冷若冰霜的臉上也浮現出溫柔的笑意來,搭著年錦行的手臂下了車。
兄妹倆一同出現,相視而笑的畫面,看在外人眼中,自是覺得無比和諧溫馨。
「四妹,大哥有眼無珠,你別往心里去。」年錦行陪著年如雪往她的比武場地走。
年如雪手拿面具,並未戴上。
比起上午,吸引了更多男人的注意,紛紛投來驚艷的目光。
年錦行看在眼中,呵呵一笑,低聲說,「四妹這般才貌雙全,給二皇子做側妃,真是委屈了。若四妹能在武舉中得到好名次,這樁婚約,未必沒有轉機。」
「多謝大哥關心。」年如雪笑意不達眼底。
即將到達比武場,年錦行似笑非笑,「我是來觀看四妹高招的,不要讓我失望哦。」
年如雪並未回答。
……
比武再過一刻鐘才開始,每個分組都在點名。
已經通過第一輪的人,若沒有按時來第二輪報到,將會被即時淘汰,同組對手直接晉級。
年如雪跟她第二輪的對手都出現了,那是個頗有幾分江湖俠客氣質的高瘦男人。
場邊沒有座位,觀眾只能在特定區域站著,破壞秩序會被立刻趕走。
年如雪作為唯二的女武者,要等到第四波才上場,但她的比武場地周圍已提前聚了許多觀眾,清一色的男人。
年錦行很嫌棄這樣亂糟糟的環境,听到有人高喊「蘇涼在那邊,比試要開始了」,神色一動,問年如雪要不要過去瞧瞧。
她已報到,暫時不上場。
「好。」年如雪輕輕頷首,「一起去看看吧。」
年錦行知道蘇涼,還是年如雪那次聲稱在護國寺後山是蘇涼把端木敖打傷,害她被賜婚。
往蘇涼的比武場走的路上,人很多,年錦行小心地護著年如雪,避免她被別人撞到。
「大哥不必如此做戲。」年如雪輕聲說。
年錦行笑意溫和,「這不是四妹最喜歡的嗎?」
如此,兄妹倆很快看到了蘇涼,也看到了場邊觀戰的秦玉瑾和林雪晴等人。
兩人走過去,年錦行擠到了秦玉瑾身旁,笑著叫了一聲「秦小姐」。
秦玉瑾原本專注于戰局,突然看到年錦行,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林雪晴那邊靠過去。
年錦行眸中閃過一道暗光,並沒有人注意到。
「年大公子。」秦玉瑾反應過來,微微點頭致意。
「秦小姐跟蘇涼姑娘關系很好?」年錦行笑問。
「是的。」秦玉瑾隨口回答,再次看向戰局。
邢玉笙注意到,直接跟秦玉瑾換了位置,過來跟年錦行打招呼。
寧靖淡淡地看了年錦行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年如雪沒有擠進人群,就站在外圍看著,視線一直盯著那道墨衣身影。
……
蘇涼在午後回家換了一身墨色勁裝,更襯得身形縴細挺拔,氣質清傲。
那張不施粉黛的小臉,讓很多男人看到後有剎那的失神,卻不由生出只可遠觀的敬畏。
第一場的對手用的拳法,蘇涼也用拳法,兩人都沒有使用武器。
但武舉是允許用武器的,且對種類沒有限制。
第二場的對手武器是短刀,寧靖從馬車里給蘇涼選了一桿長槍拿過來。
短刀需得近身才有用,而長槍則直接拉開了兩人的對戰距離,正克短刀。
對手實力不俗,可惜根本踫不到蘇涼,卻被蘇涼的槍法打得亂了陣腳。
這一場並未持續太久,以蘇涼用長槍將對手打出界而結束。
有人高聲喝彩。
也有人說,蘇涼是憑借優勢武器獲勝,招式並沒有多厲害。
林雪晴小聲問寧靖,「蘇妹妹是在隱藏實力吧?」
對于不了解長槍的人來說,看起來蘇涼站在那里腳都沒怎麼動過。
寧靖輕輕頷首,肯定了林雪晴的看法。
對手用武器,蘇涼也用武器,沒什麼不公平的。
蘇涼可以根據不同對手的武器來更換使用不同武器,這就是她的本事。
寧靖叮囑過蘇涼,任何時候,沒必要的情況下,不要展露過多的實力讓人看到,夠用就行了。
因此,雖然蘇涼贏了兩場,戰勝了兩個實力不俗的對手,但在旁觀者眼中,也並未直觀的看到她招式多凌厲霸道。
林雪晴眼楮一亮,「我就知道!」
邢玉笙聞聲,推開站在中間的秦玉瑾,對著林雪晴笑。
秦玉瑾︰……真是把她當親妹妹,一點兒都不客氣呢!
……
蘇涼下場,一眼看到了站在外圍的年如雪。她仍是上午那身男裝,沒有戴面具,也看著蘇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來。
年家兄妹離開了,蘇涼接受著朋友的恭賀,揉了一下正兒的小腦袋,打算回家去。
其實上午看到年如雪穿男裝戴面具,蘇涼有一瞬懷疑那是不是本人,沒想到下午她摘了面具過來,的確是本人。
蘇涼想起那日在護國寺後山,年如雪被端木敖糾纏,卻不敢把她如何,倒也跟她會不會武功沒有必然因果關系,畢竟地位懸殊。
蘇涼暫時沒興趣去看年如雪的比試,只要不被淘汰,早晚會對上。
……
傍晚時分,早已回到家,看了幾頁書,正在做晚飯的蘇涼听見齊峻的聲音,從廚房走出來。
「蘇姑娘,主子讓屬下來匯報第二輪的情況。」齊峻微笑,「年四小姐比武時仍是戴著面具,她的對手看似厲害,但實力遠不如蘇姑娘今日踫到的那兩位,被她輕松戰勝。」
而後齊峻跟蘇涼說了他們兄弟觀戰過程中發現的幾位高手,重點講了他們用的武器,以及明日她可能會踫上誰。
分組一開始就固定了,每一輪遇到的對手是可以預估的。
「知道了,多謝。」蘇涼讓齊峻稍候,她把剛出鍋的包子撿了八個,讓他帶回去,說請邢老太君和邢玉笙嘗嘗。
……
齊峻回到府中,把包子送去邢老太君那里,邢冀和邢玉笙都在。
邢玉笙正繪聲繪色地跟邢老太君講今日蘇涼比武的經過,邢冀靜靜坐在旁邊听著。
「這是蘇姑娘做的包子,讓屬下帶回來給老太君和世子爺嘗嘗。」齊峻把包子送上。
邢老太君高興得合不攏嘴,「那丫頭廚藝好著呢!」說著拿起一個先遞給了邢冀,「你嘗嘗!」
邢冀接過去,嘗了一口,微微點頭,「很好吃。」
邢玉笙突然想起,看向邢冀,說了一句,「蘇涼很喜歡你送的見面禮,讓我轉告她的謝意。」
邢冀舉起包子,「回禮已收到。」
邢玉笙輕哼,「又沒請你吃……」
邢老太君忍俊不禁,她近日察覺父子倆關系有所緩和,心中很寬慰。
……
武舉初日,雖然京城里的貴族們很少有親自去看的,但該知道的都很快得到了消息。
而這屆武舉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參加的兩個女子,年如雪和蘇涼。
此前,「蘇涼」這個名字,京城里鮮少有人知曉,但過了今日,人人都知道蘇遠舟有個尚在人世的孫女,會武功,且頗為厲害。
端木忱一直關注著武舉那邊,對于蘇涼的表現絲毫不意外,甚至很確定她在隱藏實力。
讓他意外的反而是年如雪。
「那女人第一場戴著面具出現,我還在想會不會是她找了個替身,打算找人過去把她面具打掉。」端木忱輕哼。
長安愣了一下,「應該不會吧?面具也遮不住全臉,若是替身,哪怕戴了面具,認識她的人也能看出來。且年四小姐第二場去的時候沒戴面具,或許是听到什麼質疑,專門澄清?」
端木忱輕嗤,「既然是本人,那她就是在故弄玄虛嘩眾取寵!」
長安欲言又止。
端木忱冷哼,「有話直說!」
長安便開口說,「今日蘇姑娘遇到的兩個對手都實力不俗,但年四小姐的對手相較之下弱了很多,屬下在想,這只是巧合嗎?」
端木忱眸光微眯,坐直了身子,「這次武舉選拔,父皇交給太子主事。就算我們覺得有貓膩,我也不好插手。比武是全程公開的,第一日有很多武功不濟的廢物,也很正常。再往後,有沒有真本事,一目了然!」
「其實屬下很期待蘇姑娘跟年四小姐對上。」長安說。
端木忱冷笑,「我也很期待。」
……
年府。
夜深人靜的時分,年如雪躺在床上,睜著眼楮。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靠近,她猛地坐了起來,低聲道,「你怎麼才來?」
黑影在床邊坐下, 叫了一聲,「四姐。」
年如雪輕嘆,摟住黑影,「五妹,我不是怪你,約好的時間,你遲遲不來,我擔心你出了什麼事。」
「四姐何時需要我出手?」黑影問。
年如雪沉思片刻後說,「今日我已打消了某些人的懷疑,你接下來就躲在我房中,明日第一場我可以應付,第二場你再替我去。我們姐妹眉眼相似,你很了解我的聲音步態,只需稍作易容,哪怕面具掉了,也不會被人發現。」
「好。」黑影答道,「四姐不要忘了答應我的事。」
「你放心。」年如雪輕撫了一下黑影的頭發,「我跟顧泠的婚約,是她母親誤會了當初救她的是我,我想解釋,你卻出了意外,後來顧伯母過世,顧家又遭了大難,讓你受了很大委屈,我心中一直過意不去。」
「那些都過去了,我如今只想找到他。」黑影低聲說。
「你知道的,二哥跟他關系最好,年前二哥到北邊去辦差,他們暗中見過面。」年如雪柔聲說,「我知道他在哪里,利用五妹也是逼不得已,總有人想要擺布我的親事,如今我更是被人陷害,要嫁給二皇子那個色鬼,若得不到武狀元,我就再也沒有扭轉局面的機會了。」
「四姐放心,我出事之後,只有你沒有忘記我,對我最好,我會幫你的。」黑影說,「待事後你告訴我顧泠在哪里,我去找他,再也不會回來。」
年如雪認真點頭,「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