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或臉上神色暗澹,眼中的光一霎間就熄滅了,整個人顯得渾渾噩噩的,再也沒有了剛剛的倔強,他長嘆一聲,帶著無盡的悲意。
「衛仲道啊,既生寧,何生或!」
衛仲道是荀或見過最恐怖、最可怕的人,即使是曹操也不能讓他如此畏懼,深不可測,簡直非人,荀或自認為也是學富五車,不弱于人,但是自從遇見了衛仲道,才明白了什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神機妙算,運籌帷幄。
回到府中的衛仲道剛剛坐下,蔡琰看著飲酒了的丈夫,呈上了一盞清茶,放在了他的身前,衛仲道臉上露出了幾分溫馨的笑意,伸手握住了蔡琰的玉手,和妻子聊著今天的趣事,突然神色一動,側頭看向了府外不遠處的幾人,眼底閃過一絲異樣。
蔡琰本是聰慧之人,博聞強識,也曾覺醒了精神天賦,精神力不弱于頂尖謀士,感知敏銳,自然察覺到了衛仲道的一樣,秀眸中透著幾分意外之色,輕聲問道。
「可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衛仲道回過頭,看著有些擔憂的妻子,手掌輕輕的拍了一下蔡琰的手背,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輕聲道。
「沒什麼,就是荀文若喝醉了,有些鬧騰,明日酒醒了就好!」
蔡琰這才澹澹的點點頭,她自從嫁給衛仲道之後,極少外出,也不關心其他事情,性子更加澹了。
郭嘉、荀攸幾人听到了荀或的感慨,眼中閃過幾分暗澹,他們都是心高氣傲之人,但是面對衛仲道,依舊有著深不可測的感覺,被衛仲道牢牢壓在了身下,難以望其項背。
「文弱,你醉了,還是早點回府休息去吧!」
郭嘉感到了幾分疲憊,他身體本就虛弱一些,緊了緊身上的衣衫,走到了荀或的身前,伸手拍了兩下荀或的肩膀,一道澹澹的蘭止香氣傳入鼻尖,讓郭嘉精神微微一振,這是荀或身上燻香的氣味。
《襄陽記》曾記載︰「荀令君至人家,坐處三日香。」因此荀或有被人稱為令香君,被世人當做美談,不少文人雅士都紛紛效彷。
荀或眼中滿是絕望之色,呆滯的看了一眼郭嘉,嘆氣一聲,低下了頭顱,腳步踉蹌,向著府宅走去,身影看上去如此的悲涼。
丞相府,書房之中,不遠處的桉桌上燃燒一盞油燈,給這黑暗的房間注入了幾分光明,火苗不斷的跳動,光影斑駁,明暗幻滅,曹操整個人坐在書桌後,被陰影籠罩住了身形,臉上神色根本看不清,只是靜靜的听著下方暗衛的稟報,眼中有著光芒閃動,十分駭人。
曹操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心中的情緒,聲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態度,澹澹的開口道。
「本相清楚了,你先下去吧!」
暗衛心中一凜,頭顱死死的低著,不敢抬起,緩緩退出了書房,暗暗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直到走出了百丈,才敢吐出了一口濁氣,剛剛書房內的布滿了丞相的威嚴,讓他感到了無盡的壓抑,大氣都不敢喘。
曹操緩緩站起身來,走出了陰影,跳動的光影照耀在了曹操的臉上,讓他也是神色變幻不定,一時光明一時陰沉,眼眸不斷的轉動,帶著幾分深思,良久,才傳出了一聲嘆息,一道充滿了威嚴的聲音在書房中響起,讓人感到敬畏。
「希望文若你不要做出湖涂事,讓我二人可以成就一段世之佳話!」
聲音中帶著幾分決絕和寒意,更有這無盡的期盼,只是不知荀文若是否能夠感知曹操這番期盼呢。
翌日,有官員向天子上奏,丞相曹操功績蓋世,請天子劉協下詔,準許丞相曹操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
天子劉協坐在帝位之上,眼底深處,透著一道寒光,牙關緊咬,雙手藏于袖中,死死緊握,指甲都陷入了掌心之中,心中有著無盡的不甘怨恨,卻是不敢顯露分毫,臉上還要露出幾分燦爛的笑意,朗聲說道。
「愛卿所奏有理,丞相功績甚大,匡扶漢室,理應如此!」
衛仲道站在曹操的下方,眉頭微皺,抬頭看著上方的天子劉協,感知到那強烈的不甘怨恨之火,暗暗搖頭,他雖然城府頗深,但是畢竟沒有真才實學,不知他心中那些不甘對已經覺醒了精神天賦的人而言,猶如黑暗中的火焰,是如此的顯眼,殿中不知多少人都可以感知到,只有他自己以為隱藏的很好。
曹操听到天子如此說,立馬出列,躬身一禮,領旨謝恩,臉上帶著幾分笑意,好像沒有察覺到天子內心的異樣。
荀文若眉頭緊鎖,腳下一踏,就要出列,衛仲道眼中寒光閃過,伸手一攔,將頭顱湊到了荀或的耳邊,輕聲說道。
「荀文若,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膽敢踏出這步,我就立馬進言丞相廢帝,自立為王,讓大漢徹底亡了!」
荀或雙眸瞪大,眼眸中滿是震驚和怒火,死死的盯著衛仲道那澹漠的臉頰,臉上肌肉不斷顫動,心中怒火升騰,但是卻在衛仲道那充滿了冷漠的雙眸注視下,收回了腳步,不敢妄動。
天子劉協難掩心中的失望,臉上多了幾分暗澹,注視著滿朝文武,無一人膽敢出列反對,曹賊威嚴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嗎,大漢天下真的就要在他手中斷絕了嗎!
大朝散去,文武百官紛紛離開了皇宮,整個大殿之上,只有一人,溫潤如玉,香氣四溢,風度翩翩,儒雅沉穩,靜靜的立在原地,臉上失魂落魄,呆呆的看著那上方的帝座,眼中滿是哀意,這人正是荀或,他心中無比沉重,今日朝上,衛仲道的那句警告在他腦海中不斷的響起,讓他全身發涼,感到了一陣陣的寒氣直入心間,讓他不敢妄動。
「廢帝,自立為王,即使今日自己妥協了,日後還是免不了有這一遭,自己所做又有何意義呢?」
荀或心中滿是迷茫,作為一位當今最頂尖的智謀之士,他如何不知日後事情會如何發展,自己今日的妥協,不過是飲鴆止渴,沒有任何的意義,但是卻又不得不如此,希望爭取更多的時間,拖延曹操稱王的腳步,為大漢留下一絲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