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半天,你都跑到哪里去了?」蕭禹沉著臉看著剛剛歸來,身上帶著明顯酒意的給自己請安的兒子,不滿地道︰「下午家里這麼大的事,居然找不到你?」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父親,再看看一邊的嫡母以及一邊侍立的老管家許勿言和小妹蕭旖,除了父親,其他幾個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即便是父親,雖然沉著臉,但眼中,卻是殊無怒色。
心念一轉之下,已是明白。
「敢問大人,是不是宮中的詔旨下來了,您的三司使,這麼說已經到手了?」蕭誠問道。
上首端坐著的蕭韓氏卻是已經笑了起來︰「誠兒到底是聰明,一下子便猜中了。下晌的時候,宮來人了,是吳公公親自來宣旨的。你父親,現在已經是三司使的主官,皇宋堂堂的計相了。」
蕭誠向著蕭禹躬身,道︰「恭喜大人了。」
蕭禹也終是繃不住了,臉上笑意再也掩飾不住。身為三司副使近十年了,別看這正副之分,但對于絕大部分人而言,卻如同一道天塹,不知多少人折戟沉沙,終究是沒有跨過去。
雖然蕭禹也知道,憑自己的出身,再進一步成為兩府相公基本沒有可能,但能做到這一步,卻也可算是人生巔峰了。
而且計相之位,真要論起實權,卻也不見得就比兩府相公差了多少,少的不過是一柄清涼傘以及一些相公才能得到的特權罷了。
「還不去給你大道喜?」雖然笑著,還是瞪了蕭誠一眼,道。
「恭喜大晉郡夫人。」蕭誠再向蕭韓氏行了一禮。以前蕭韓氏為郡君,這一次既然晉升了,自然也就成了郡夫人了。想來再回娘家,信陽韓氏接待的規格可就要更高一些了。
蕭韓氏在信陽韓家不是正房,以前哪怕得封郡君,回去之後也並不是多受重視,畢竟信陽韓家,得到郡君封號的女人可真是不少,但郡夫人可就不多了,這可得丈夫至少是三品官以上才能得到的封號。
即便是以信陽韓家的實力,現在有這個封號的女人,也不過區區三兩人而已。而且老得牙齒都快要掉光了。
也難怪蕭韓氏喜上眉梢。
「二哥兒,你這次也得到封賞了,從八品的承務郎呢!」蕭韓氏笑道。
啥也沒干,就因為有一個好老子,自己這便是從八品的官兒了。這一個月的薪俸,便足以普通人家干上一年的了。
白領俸祿不干事,有時候蕭誠覺得大宋的官場當真是美妙的很,當然,這是對于他們這些既得利益者而言。
每年大量的國家收入,都花費在兩件事上了,冗兵,冗官。
「也不過是多領一些俸祿罷了,其它于我而言,並沒有什麼意義。明年,我是要中舉人,考進士的。進士及第,才是我的目標。」蕭誠沉聲道。
蕭禹夫婦二人,都是頻頻點頭。
「這才是有志氣的蕭家兒郎。」蕭禹微笑道︰「今兒個早上,听你母親說,你昨日晚間作的那篇文章很不錯,極是老到,岑夫子果然厲害,不過短短一年時間,便讓你過去的短板,突飛猛進了。」
「多謝夸獎!」
「不過也不要太得意。舉人試倒也罷了,這進士試,可真是千萬人過獨木橋,數千人競爭三百個名額,而且能參加進士試的,又哪一個不是人中龍鳳?還需再接再勵,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才好。」
「是。」
「今天晚上干啥去了,與哪些人在一起喝酒啊?要知道,現在為父的身份不同了,只怕有不少別有用心的人會找機會接觸你,試圖通過你從我這里得到一些什麼,你涉世為深,需得步步小心才是,千萬不要中了別人的詭計。」蕭禹囑咐道。
「大人放心,孩兒省得。」蕭誠抬頭看了一眼一邊的蕭旖一眼道︰「今日晚間,我卻是去找了羅雨亭說話了,請他在班樓喝了一頓酒。」
蕭旖看二哥看自己,第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但等到母親也看過來的時候,卻是霎那之間明白了過來二哥嘴里的羅雨亭是何許人也,一張小臉霎那之間便變得通紅起來。
腳一頓,瞪了一眼蕭誠,竟然飛一般地沖出了房間,原本跟在她身後的丫環猝不及防,等到小丫頭沖出了門,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跟了出去。
「二哥兒倒是有心了。」轉過頭來,看著蕭誠,蕭韓氏臉上卻滿是欣慰之意。
蕭誠听說了兩家準備結親的事情,轉身就去找了羅綱,這自然是對自家小妹的一番維護之意,作為母親,蕭韓氏自然是開心。蕭誠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但其母親與自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雖然一主一僕,但情感甚篤,蕭誠更是從一個女乃女圭女圭時,就由自己一手養大,與親生的也就沒有什麼兩樣了。
「雨亭這孩子,大致我也是知道的,雖然有些輕浮跳月兌,但總的來說,還是很不錯的。二哥兒與其是同窗,當有所知。」蕭禹道。
「可我听說,這羅綱頗有些花名。」蕭韓氏皺眉道。
「年少慕艾,也沒多大錯處。」蕭禹揮了揮手道,「以後結了婚,有了當家娘子,這毛病,自然也就好了。想我少年之時不也如此,但自從你進門之後,我又何曾再做過這等事?能不能管住自家官人,終還得看各人的本事。」
一邊包括許勿言在內的人都低下了頭。
蕭韓氏卻是紅了臉,蕭禹的意思,听在別人耳中,豈不是就在說她是一個悍妒之婦?蕭禹自從與自己成婚之後,除了納了自個兒的通房丫頭為妾室外,就再也沒有納過其他側室,而眠花宿柳之事,更是沒有。
坊間本有傳聞說自己厲害了,就是回到信陽娘家,也有家中長輩多有勸導,但天可憐見,哪里是自己不許他納娶側室啊,自己還替他張羅過了,不過都被蕭禹給回絕了。
現在蕭家這兩個兒子也是如此。老大蕭定,長在軍中倒也罷了,但老二蕭誠,自小便生活在繁華的汴梁城,身邊多有聲色犬馬之徒,但他硬生生地將自己活成了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蓮而不妖了。
似乎老蕭家從骨子里,就特別不喜歡這種事兒。
「官人你在說些什麼呢?今天是不是酒喝得有些大了,都胡言亂語起來了。」蕭韓氏半是惱火,半是嗔嬌地道。
蕭禹干笑兩聲,當著兒子面,這麼說好像是不大合適。
蕭誠卻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假裝沒有听懂父母之間的對話,而是徑自道︰「羅雨亭這人,總體上來說,還是不錯的,只要加以扶持,倒也是一個值得托附終身之人。今日我與其一席談,此人听我說了小妹的才情,倒是大感慚愧,只覺得有些配不上小妹,跟我指天發誓說,不中進士,就沒臉來我蕭家迎娶小妹呢!」
蕭韓氏頓時變了臉色。
「這是什麼話?酒後胡言亂語,怎可當真?那羅雨亭,可不是二哥兒你。這要是十年八年不中,小妹怎麼辦?一直等著嗎?二哥兒你也是的,跟他說這些干什麼?成家立業,先成家,也不是不可以的。」
「多慮了。」蕭誠笑道︰「小妹今年才十二歲呢,就算是羅雨亭今科不中,下一科也是大有希望的,能這樣逼著他發奮圖強,豈不是美事一樁。下一科,小妹也才十五啊。」
「那要是他下一科也不中,小妹可就十八九了,這可就成笑話了。」蕭韓氏搖頭道。作為信陽韓氏出身,蕭韓氏自然也是知道中進士有多不易,三十少進士,五十老明經,想當年,蕭禹不就是考進士不中,自知以自己的才情,難得再有突破,所以去考了明經科嗎?
「就算十八九也不要緊!」蕭誠不以為然︰「,這說不定對小妹也還是一件好事,不知您注意過沒有,那些成婚太早的,多有在頭胎之時出事的,一尸兩命之事,屢屢出現,但那些年長成婚的女子,這樣的事情,反倒是少了。晚一些成婚,至少在這種事情上,還是更穩妥一些。」
「你這孩子,怎麼連這些事兒也關心?」蕭韓氏有些不好意思與兒子討論這些事情,嗔怪地道。
「書中看來的。」蕭誠將事情推托到萬能的書本之上。「孩兒覺得說得很有道理。」
蕭韓氏猛然醒悟過來︰「二哥兒,該不是你在書上看到了這些事,所以才想了個法子,激得那羅雨亭如此說的吧?」
蕭誠嘿嘿一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這一下蕭韓氏可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怪蕭誠吧,但這是蕭誠一片拳拳愛護妹子的心思,連自己這個母親都沒有想過的事情,他這個當哥哥的卻想到了。
不怪蕭誠吧,可真要是羅雨亭屢試不第,卻又宥于誓言而拉不下臉面,豈不是真耽誤了小妹的終身?男子三十不娶在士大夫之家毫不稀奇,但女子過了十五六還不嫁,可就會有風言風語傳出來了,于閨中清名大是不利。
「這事兒也是二郎一片愛護之心,同時也是激勵那羅雨亭的好事,要是那羅雨亭就此奮發,能中進士,小妹等上幾年,又有何妨?」蕭禹道︰「回頭我與羅相公細細說說這事兒,讓他盯著點這小子便好了。」
「也只能如此了。明兒個官人再備一份厚禮去送給岑夫子吧!」蕭韓氏嘆道。
「曉得了,今兒個也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二郎,你跟我去書房,有些話我要與你說!」蕭禹道。
(果奔時期,成績有點慘。尋唐完結後,槍手休息了一個多月,很多書友都不知道我開新書了,我也不玩朋友圈,也沒個公眾號,都不知道去哪里廣播去。諸位書友幫個忙宣傳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