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屋里印錢就行,這不過是蕭誠對于未來的美好的規劃和期待而已,想要做到這一點,光是擊敗了遼國統一了這天下就能做到的。因為即便到了那個時候,也不可能光印錢就能活了,那只能造成自己的國家通貨澎漲,民不聊生。想要做到這一點,就只能向外拼命地擴張,讓這世界其它廣袤的區域為自家買單。
說白了,就是一個生道友不死貧道的搞法。
而現在,蕭誠只不過是想讓聯合錢莊成為加強聯合會內部成員的一個紐帶,一個牽絆,讓大家通過聯合錢莊在利益之上連接得更加緊密。也讓大家通過聯合錢莊,獲得更大的競爭上的優勢。
要知道,在這里的所有商人們,雖然在本行業一個個都是大佬,但並不是沒有競爭者的。而毫無意外的是,這些競爭者的背後,要麼站著朝廷大佬,要麼站著皇帝國戚,要麼便是積年世家豪閥,每一個,都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也正是因為會員們基本上一個個都有著強大的敵人,一個個即便沒有近慮,也有著遠憂,大家才能聚積到一起。
有了組織,整起事兒來,自然也就有恃無恐。
因為他們可以利用自家組織獲得對方幾乎無法獲得的巨大的支援。
不管他們背後站著的是誰,誰又能像商業聯合會這般,身後站著的是一個擁地數十萬平方公里,擁有百萬子民的龐大勢力呢!
更重要的是,這股勢力,是明目張膽地為他們張目的。
羅開先便已經準備在回去之後,要對自己最大的敵人開戰了。兩浙路上的蘇家,這兩年因為攀上了重新入朝為相公的夏誡,耀武揚威,利用官府的力量打壓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這一次在這里,與蕭誠深入地交談之後,羅開先已經準備在回去之後對蘇家開戰了。
聯合會已經開始在為他做一整套詳盡的計劃書,怎麼開始,一路之上會大概會踫到那些困難,在哪個節點之上怎麼應對,怎麼推進,什麼時候大踏步前進,什麼時候戰略性後撤,然後在對手以為要結束的時候,再突然開始猛烈的進攻,一條條一款款,整整數十頁的計劃書讓羅開先大開眼界。
羅開先以前也不是沒有官方的後台,但這個後台比起夏誡來說,就不在一個層次上了,因此羅家只能步步後退。
但現在可就不同了。
聯合會或許名聲不顯,但卻可以與夏誡在官方場合之上公開地瓣腕子,在外人看來,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在真正知道內情的人眼中,這卻是一件極其正常的事情。
當雙方的後台一時分不出勝負的時候,下場的雙方,就只能以純粹的商業手段互搏了。
這樣一來,羅開先就自覺勝卷在握了。
瞧瞧現在在這個莊子里的都是一些什麼人吧?有聯合會背書,自己會得到他們不遺余力的支持,而蘇家,能找到這樣多的實力強勁的幫手嗎?
這一次抵達邦州,最後商討出來的結果,讓羅開先等人都是驚喜不斷。如果說以前他們對聯合會的整體實力還只是雲山霧罩,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沒有一個整體上的認知的話,那這一次聯合會的整體亮相,就讓他們清楚地看到了聯合會的龐大實力。
而這一次大會,就是蕭誠對所有實力的一次整合。
政權上的整合。黔州、播州、思州在政令實施、官員委派、稅務徭役等一系列管理之上統一到了聯合會之下,這些地方,對于朝廷而言過去都是羈縻州,在這些方面,本來就是自主的,這一次,不過以前數十個羈縻州各干各個的,朝廷還專門派人在里頭挑撥是非,讓他們互相之間斗毆不休,永遠也無法捏合成一個整體,而現在,他們被蕭誠完全捏合在一起了。而廣南西道,自然還不可能做到這一點,但作為招討使的岑重,手里握著廣南西道基層官員的任務權,這件事情,自然可以悄悄地做起來。而廣南西道的那些峒主、山主,已經被岑重打得服服帖帖了,那里還敢生事?至于廣南西道之上那些最後的掙扎,在這一次大會之後,大概也不會存在了。
第二點,就是軍事上的統一。羅開先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播州揚、思州田居然同意了將自家的武裝力量,融入到整個聯合會的管理之下。兩支軍隊,雖然從上到下,仍然是由田家和楊家的人在帶著,但以蕭簽判的手段,只怕在未來,這兩支軍隊必然會被慢慢地被聯合會吞吃掉。揚田兩家的軍隊,如果在沒有朝廷的詔令之下踏出了兩州之外,也差不多是與朝廷撕破了臉皮,往後,也就沒有多少退路可言了。而距離這一天,已經不遠了。
因為就在剛剛結束的委員大會之上,所有委員已經都舉手同意了接下來的戰略目標,就是干掉大理。
大理,可也是一個百萬丁口的大國呢!
在場的每一個人,誰不因為這件事而激動得夜不能寐?
包括自己在內,所有在場的這些商人們,誰會想到自己也有一天,居然能決定一個百萬丁口的大國的生死存亡呢?
以前,這可都是那些朝廷大佬們、是官家才有資格決定的一件事情啊!
也不知這兩年聯合會到底在大理下了多少功夫,在會議之上,幾大箱子的資料,一張張詳盡到每一個村莊、每一條河流、每一條羊腸小道的地圖,一份份大理各地駐軍的詳細資料,從軍隊人數到將領性格甚至于他們之間的矛盾都模得清清楚楚。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當在場的這二十余位商人們的手舉起來的時候,當他們的心髒在砰砰跳動的時候,這些人中之精,也明白了一件開天闢天的大事,正在從他們的手中誕生。
要是有一天聯合會真如同蕭誠給他們描繪的美好畫卷那般走出了這西南,成為了左右天下局勢的勢力,那毫無疑問,他們這些開創者,必將名垂青史,而這一次的邦州會議,也必然會載入史冊。
第三,財力上的統一。聯合錢莊的成立,決定印發聯合會內部交易的交子憑證,黔州播州思州等地財稅的統一結算,使得聯合會不但統一了區域之內的財力,也能輕松地調動在場所有人手中的財力。聯合錢莊可是一開門,便會在南方同步開設十余個分號。
當然,參會的這些商人也都明白,現在,他們還僅僅只能作為一個參與者,還不夠資格成為一個決定者。
決定者,便是那天開會之時,坐在最上面的那四位。
蕭誠,楊慶,田疇,岑重。
四位常任委員。
聯合會內這些委員,每一個人都可以提出事項,得到全員三分之二以上的支持,便可以提交常務委員會審核,一旦審核通過,便能夠正式實施。
當然,常任委員有權否決任何一個事項,哪怕這件事得到了三分之二以上的普通委員的支持。
但決定者的大門是敞開著的。
在這一次的大會之上,蕭誠就明確地說明了這一件事。每三年,聯合會會舉行一次大會,大會之上會確定新的一屆常任委員。
話雖然沒有明說,但事實就擺在諸人面前。
實力,實力才是決定性的。
你可以是軍事上的實力,可以是財力上的實力,也可以是聲望上的實力。
不管那一條,當你能夠在某一個方面凌駕于所有人之上的時候,你就能成為常任委員中的一員。
常任委員上限七人,而現在,還只有四個。
三個位置,虛位以待。
今天在場的幾十個人,誰不心熱眼紅?
坐上這個位置,就代表著聯合會下百萬百姓,數萬大軍,無數財富,盡在掌握之中。
而且,這些東西,還會不斷地擴充。
一旦拿下了大理!
一旦將廣南西道納入治下!
一旦兵進交趾!
想到這些,由不得大家的吸吸不沉重,由不得所有人會毫不猶豫地將身家性命全都壓上去。
人生能有幾回搏呢?
而且,不是每一個人都有一次這樣拼搏的機會的!
他們的祖輩,辛苦經營了多少年造就了現在的他們,這才有了他們能夠去搏一次的機會。
只要這一搏成功,他們的家族,就將會實現質的變化。
從商人家族向上更進一步。
成為能決定這天下大勢的家族。
醉臥美人膝!
醒掌天下權!
這是他們的家族,一飛沖天,魚躍龍門的大好機會。
每一個這一次回去之後,所要做的,可不僅僅就是商業上的東西,做生意,賺錢,只不過是他們做事的敲門磚,他們更重要的精力,將會是投入到默默地擴大聯合會的實力中去。
三年之後,當他們再次坐在這里的時候,誰能坐到那四位的旁邊去,就看這三年的努力了。
每個人都敏銳地發現了這天下,即將面臨著一個大變局。
大宋自立國以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虛弱過。
西北蕭定形同獨立。
北面遼國咄咄逼人。
而西南,正在悄沒聲的發展著自己的實力,時機一到,西南的這個政治集團,不是沒有進入汴梁去當家作主一番的資格的。
別忘了,他們手里,還有一位金枝玉葉呢!
趙安,荊王趙操的兒子。
大會的開幕儀式之上,蕭誠牽著這位小王的手出現在眾人的面前,隆而重之地向著諸人介紹了這位的身份,可不是隨意而為之。
雖然現在知道這位小王子身份的人,還只限于有資格坐在這間會議室中的數十人,但蕭誠的意思,卻是再也明白不過了。
一旦事情有變,這位小王子,就是他們手中最好的牌面之一。
一位年幼的王子,一位毫無自己實力的王子,一位在聯合會中長大的王子,一旦成為了這天下之主,那多半聯合會的規矩,就會成為這天下的規矩。
自明年起,聯合會中所有商人之間的交易,將只會使用聯合錢莊發生的交子作為唯一交易憑證。而由這些商人控制之下的下游中小商人們,也將不得不接受聯合錢莊的交子,然後慢慢地南方推廣聯合錢莊的交子。
聯合會將會為每一位會員提供足夠的資金支持、技術支持、武力支持、情報支持,而各位會員必須將每年在聯合會統治區域之外自身經營所得利潤的百為之十作為稅款交納給聯合會。而在聯合會統治區域之內的經營,則正常繳納賦稅。
今年,聯合會將協助岑重完全解決廣南西道的問題,進而在交趾打進釘子,為以後進軍交趾,控制那里的市場作好準備。
明年將開始籌備進軍大理,用一年的準備時間,聯合會集中所有人力、物力、財力來打一場滅國之戰。
明年,將是決定聯合會是否魚躍龍門的關鍵點。
滅亡了大理,則聯合會就真正有了自己的根基,有了更為廣闊的戰略空間。
會議之上確認了聯合會的首位會長。
蕭誠毫無異議地當選,全面掌握整個聯合會的總體事宜,同時亦主管聯合會政務。
田疇主管聯合會軍事。
楊慶主管後勤。
吳可主管情報。
李格主管商務。
田易主管財務。
楊泉主管刑名。
岑重因為身份的原因以及廣南西道如今尚不能明確納入聯合會統一管理之下的事實,暫時不在聯合會中任實職,只保留常任委員的身份。
歷時將近一個月黔州商業聯合會的邦州大會落下了帷幕,也代表著這個組織的一個階段的終結和一個階段的重生。
黔州兩個字,被拿掉了。
只剩下了五個字,商業聯合會。
或者在未來的某一天,商業兩個字又將會被拿掉。
這一次大會,明確了整個商業聯合會的組織架構和權力構成,過去那個松散的聯盟已經變成了一個結構嚴密,各司其職,組織嚴密的新勢力了。
雖然聯合會沒有提出未來一個總體的目標,但那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未來三年之內的目標已經清楚地告訴了眾人,他們將要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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