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驚天消息

消息的來源被確認為可靠。

這是由遼國西京道總督耶律環身邊的裴俊提供的。

而裴俊是在這一次的遼軍攻打西軍之時,通過陳喬,表示願意成為西軍在遼國的臥底的。

此人原本是遼國耶律喜的心月復。

在耶律喜與耶律俊爭奪遼國皇帝失敗遭到清算的時候,裴俊一家被殺。他只身逃到了西京道,因為長輩與耶律環有舊,從而被耶律環保下了一條命。

而耶律俊也好,蕭綽也好,並沒有將這條喪家犬看在眼里。

相對于裴俊,很顯然耶律環不知要重要多少倍。

這了一件小事而讓耶律環不快是不值當的。

這一次遼國的驚天大行動,連耶律環、蕭思溫這兩個奉命進攻西軍的統帥都被蒙在了鼓里。

直到遼軍完成了兵馬的最後調集,開始行動的最後一刻,才向這些大臣們通報。

用探子的話來說,耶律環听到通報的那一刻,一下子便扯斷了好幾根他珍愛不已的胡須。

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震憾得說不出話來。

就像眼前鹽州城內這一批西軍的高層一樣。

好久,張元才長嘆著坐了下來,搖頭道︰「厲害,厲害,佩服,佩服之至。」

他不得不佩服這個計劃的制定者。

從今日的結果倒推出這數年來遼軍的很多行動,終于有了一個明晰的結果。

在天下所有人都認為兩國最不可能發生戰爭的時候,戰爭開始了。

「總管怎麼看?河北路擋得住多長時間?」拓拔揚威問道。

蕭誠面色肅然,看著牆上剛剛重新掛上去的河北路地圖沉吟著。

那里,曾是他生活戰斗過多年的地方。

看了半晌,他有些喪氣地道︰「遼國人的算計太精明了,他們利用與宋國的盟約,不斷摧毀了原本邊境上的那些城鎮,還將馬興這幾年來構建的防線給扯得七零八落。現在宋軍軍力分散,看似一支一支都駐扎在要點之上,但無險可守。面對遼軍重軍的沖擊,潰敗是必然的事情。而且,會敗得非常快。」

「而且宋國在短時間內無法湊出一支新的軍隊前去支援!」張元點頭道︰「為了攻打我們,宋國出動了十萬大軍,無數糧草輜重到了陝西路,京畿附近的禁軍幾乎被抽調一空,其它州郡縱然還有足夠數量的禁軍,但是動員,調集等都不是短時間內能完成的。這是一個連環計,一環套著一環。」

仁多忠吸著涼氣,道︰「遼人這是根本不在乎征伐我們是勝是負,他們要的只是我們牽扯住宋人的大股力量,使得宋人在他們攻擊的時候,壓根兒就無法反應。」

「倒也不是如此說,假如蕭思溫耶律環他們能滅了我們,遼國皇帝也是樂見其成的,那他們幾乎就要畢其功于一役了。」張元道︰「天下一統,嘿嘿,遼人不也是一直想做成這件事情嗎?」

「關鍵是現在我們該怎麼辦?」仁多忠揪著自己的胡子,問道。「以前我們的策略宋遼對峙,誰弱我們就幫誰,好維持一個均勢,現在宋人不但是弱,而是要垮了,可是現在我們說去幫他們,他們相信嗎?」

屋子里幾個人都是默然。

是啊,這個時候,西軍說是可以去幫宋人,宋人會相信嗎?

你可是剛剛才滅了宋人十萬大軍呢!

只怕宋人此刻一定在懷疑,這一切,都是西軍與遼人勾結的結果。

目的就是要滅了宋人。

什麼兩路攻打西軍,一切都只不過是苦肉計而已,騙取了宋人的相信之後,然後再給宋國致命一擊。

如果這一切,再加上遼國皇後與西軍這主的關系之後,那幾乎更是確鑿無疑。

「就算我們想要幫助,現在我們也沒有這個實力啊!」張元看了一眼眾人,搖頭道︰「蕭思溫退守上京道,耶律環退過了黑山,只是佔了東受降城,我們實力受損嚴重,自保無恙,進攻乏力。怎麼牽制遼人?」

「遼人此次是勢在必得啊!」拓拔揚威道︰「五萬屬珊軍全員出動,皮室實五萬動了三萬,整個南京道動員了宮分軍、頭下軍、漢軍超過二十萬。如此規模也只有遼人能完成,總管,長史,接下來,遼人還可以在其它地方以及依附于他們的部族之中調集更多的軍隊過來。他們可不像我們和宋軍,需要顧忌糧草輜重等,遼軍的這些附屬軍隊作戰,向來都是就敵于食,宋國百姓,要遭大殃了。」

蕭定在屋里走來走去,臉色陰沉如水,眾人的眼珠子,便也隨著他轉來轉去。

剛剛大家說了這麼多,其實中心思想就是一個。

這一次的宋遼之爭,西軍無力介入,也無法介入。

「不管成不成,總是要努力一番的!」蕭定終于停了腳步,轉頭看向眾人︰「唇望齒寒,宋國真要被遼國人這一次滅掉了,我們接下來會有個好嗎?長史,派人替我聯系張誠,看看能不能見上一面,也不知他們得到了情報沒有?」

「估計沒有我們這邊這麼快,但只要遼軍一動,這件事情便將大白于天下,也用不了多久,張誠就會知道了。」

「眼下,能多爭取一天都是好的,大名府一旦被破,遼軍鐵騎可就能直接南下,抵達汴梁了。」蕭定道。

「我馬上來安排!只怕張子明不肯來見!」張元道。

事實上,張元小覷了張誠。

縱然還不知道河北方面的消息,但張誠在接到這個見面邀請之後,他毫不猶豫地便答應了。因為他想要知道蕭定到底想要做什麼,他想要拖延時間讓西軍的反擊時間往後推移以使得陝西路能夠有更多的準備時間,也使朝廷能夠有更多的反應時間。

至于部將擔心的蕭定是不是有什麼詭計,諸如擒賊先擒王之類的擔憂,張誠是不屑一顧。

甘泉等部將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

蕭定勇冠三軍這是天下周知的事情。

兩方主將單獨見面,就算布置得再周祥,但以蕭定的武力,突然動手,張誠不見得能抵擋,要是張誠再落在了蕭定的手中,陝西路就完蛋了。

對于這樣的擔憂,張誠惱火不已。

蕭定的武力的確天下少逢對手,但自己難道就是一個渣渣嗎?

而且,他對于蕭定的人品,還是相信的。

也許,就是單純地見上一見。

像這樣約自己見面然後把自己拿下如此沒品的事情,估計蕭定是做不出來的。

那個狡滑的張元倒是說不定有這樣的想不地。

張誠力排眾議,如期履約。

距離三川城十里,張誠終于見到了這些年來讓他咬牙切齒恨之入骨的仇人,蕭定蕭長卿。

當年汴梁一別,如今再見到蕭長卿,恍然之間便已是十年過去了。

當年那個十騎敗百騎的大宋邊地將領,如今已經是三十出頭,已成一方霸主。

只不過看起來比那個時候還顯得年輕了一些。

那個時候的蕭定蓄了滿臉的大胡子,看不出實際的年齡來。

如今滿臉的大胡子沒有了,反而顯得更年輕了一此地。

而自己,也從一個年輕的不羈的京城紈褲子弟,軍中後起之秀,成長為了執掌一路兵馬的將軍。

當年,自己喊其為兄長的人,如今,卻成為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這蒼天,終是最為捉弄人。

蕭定單人獨騎,卓立于一株孤零零的大樹之下,他的衛士,遠遠地落在後面。

張誠揮了揮手,讓自己的衛士也停了下來,然後策馬向前。

看到張誠,蕭定已是翻身下馬,背手含笑看著對方。

張誠走近,沒有絲毫的猶豫,也是下馬抱拳,躬身一禮︰「蕭總管,又見面了!」

蕭定嘆口氣︰「多謝你還願意來見我,子明,當年伯父之事……」

張誠打斷了對方的話,「我知道家父是如何想的,可是不管怎麼說,父親還是死在你手中,這胸中,終是意難平!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砍下總管的腦袋來祭奠家父。」

蕭定點了點頭︰「人之常情,能夠理解。」

「總管,你們都不是閑人,你派人邀我相見,不知有何要事?如果就是單純地想見一見故人,那現在咱們也已經見過了,可以就此別過了。」

蕭定道︰「我收到了情報,遼人已經集結了數十萬大軍,準備兵馬三路,進攻河北!」

張誠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蕭定︰「總管,你瘋了嗎?如此拙劣的謊言,你覺得能騙得了誰?」

蕭定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盯著張誠,接著道︰「遼國皇帝、皇後御駕親征,屬珊軍、皮室軍幾乎全員出動,加上南京道的宮分軍、頭下軍、漢軍,前期總兵力便超過了二十萬人,子明,河北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你比我要更清楚吧?遼人一旦發動進攻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你不知道?」

張誠死死地看著蕭誠,對方不像是在開玩笑,而且,這樣的大事,對方豈有開玩笑的道理?

可是,這一切也太匪夷所思了。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麼大宋豈不是馬上便有了覆國之危嗎?

他當然知道河北的情況。

他也知道如今的大宋中樞,正是前所未有的空虛。

可是他只是在防備著西軍接下來的反擊,從來都沒有想過遼國人會在這個時候翻臉進攻。

「雙方盟約,墨汁未干!」他喃喃地道。

「以前二郎曾經說過,國與國之間,從來沒有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更何況,這所謂的盟約,只怕也是對方計劃中的一環!」蕭定道。

張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了下來。

「河北路有馬興馬安撫使,有鄭雄將軍,汴梁有官家,有都堂,有樞密院,輪不到我來操這個心!」

蕭定點了點頭︰「我只是來告知你,如果你不想大宋覆國,只怕馬上就要做準備了。」

「做準備,什麼準備?」張誠嘶聲道︰「你是想讓我放棄陝西路,率領全軍後撤去勤王東京城嗎?」

蕭定點了點頭︰「如果你真是這樣想的,我可以保證,西軍不會從現有的佔領線再向前踏出一步。」

張誠突然笑了起來︰「總管,你覺得這可行嗎?有誰會相信總管的承諾?」

「你信就行,你敢做就行!」蕭定道︰「當然,這需要你有拋下一切的勇氣,因為你這樣做了,即便最終當真又救了皇帝的命,你的下場,恐怕也絕對好不了!」

張誠沉著臉沒有做聲。

蕭定轉身便走。

「張誠,如果你敢這樣做,告訴我一聲。如果你覺得兵力不足,剛剛我俘虜了你們的那幾萬兵馬,我也可以還給你!」

張誠看著對方的背影,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是真的嗎?

宋遼大戰,開始了?

他在陝西路,能做什麼?

他突然上馬,向著三川城方向狂奔。

「馬上派人往河東路,往河北路,往汴梁城,快!」

他的聲音,隨著風聲在空氣之中久久回蕩。

遼軍在河北路上突然發動的全線進攻,讓整個河北路猝不及防。

馬興接到了蕭誠的信,對于遼軍有可能進攻河北有了一些心理上的準備,所以他下令各駐軍要不顧一切地修復城牆,加強防守,為此,他不吝背上被河北百姓痛罵昏官的名聲,但他也萬萬沒有想到,遼人來得如此之快,再他剛剛開始作準備的時候,遼人的鐵騎就來了。

十月底,遼人越過了拒馬河。

天門寨、霸州、雄州、定州在不到十天的時間里,均告失陷,以安明為首的一大批一線將領獲當場戰死,獲丟盔卸甲狼狽而逃,長達百里的戰線之上,宋軍全線潰敗。

當遼軍進攻的消息,從河北開始送出去的時候,遼軍主力已經開始大踏步地前進,十一月上旬,耶律敏拿下了河間府,耶律珍拿下了真定府,這兩路大軍如同兩把鐵鉗子,一左一右,剪斷了河北,而由皇帝耶律俊、皇後蕭綽率領的中軍,則緩緩自中間壓上,以這樣的攻擊速度,最多再需要數天時間,遼軍左右兩路兵馬,便會在大名府下會師。

大名府破,則河北丟。

河北一丟,開封將再無險可守,將赤果果地暴露在遼軍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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