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東的監國朱以海收到這三份捷報後,仔細的研究了一番。
最後也覺得四川形勢不錯,張獻忠想吞漢中,結果沒打過賀珍,反而引的以賀珍為首的清軍開始向川北擠壓,張獻忠南下雲貴的計劃,又因為突然冒出來的楊展大破西軍水師,而被迫停止。
王應熊一個光桿督師,結果硬是在川中見縫插針的站穩了腳。
反倒是現在張獻忠有點左右難支,特別是大西軍內部也剛經歷一輪肅清,張獻忠的義子中軍都督張四虎戰死,左丞相兼刑部尚書徐以顯落水淹死。
右丞相嚴錫命因貪污被處死,兩任兵部尚書吳繼善、江鼎鎮,禮部尚書龔完敬,張獻忠義子神策營都督張君用等皆獲罪被殺。
西營一時有些軍心不穩。
朱以海認為眼下張獻忠月復背受敵,雖佔據四川大部,可連賀珍這樣的降清順將都打不過,也打不過楊展這樣的大明川將,更不敢招惹石柱的秦良玉。
所以時機不錯。
他派張岱出任四川巡按,前來宣旨,賞軍。
他既給張獻忠封雲南王,但也做了另一手安排,加封秦良玉為忠勇侯、鎮東將軍,拜王應熊為雲貴川陝總督,授楊展為敘州總兵,授王祥為瀘州總兵,授曾英為重慶總兵。
以秦良玉為四川提督,秦翼明為忠勇鎮總兵。
讓張岱聯絡秦良玉、王應熊、楊展、曾英、王祥諸將,視情況尋找機會,把重慶拿下。
重慶可以說是川東門戶,若能拿下重慶,既可防止張獻忠狗急跳牆沿長江下湖廣,
還可以做為川東鎮守的大本營,把重慶府、夔州府、播州府、嘉定、敘州、瀘州等連成一片。
阻西營東入貴州、湖廣,甚至不讓他下雲南。
當初張獻忠攻下重慶後,把前四川巡撫陳士奇給五馬分尸,只留了少部份兵馬駐守重慶,眼下西營主力盡屯川北,川東空虛。
正是機會。
要打重慶,朱以海希望就在附近的秦良玉能挑大梁,王應熊雖然也很勤懇,但畢竟是文臣。
曾英、楊展、王祥幾將,他又不熟。
秦良玉不論是威望還是資歷,都是足夠鎮的住曾英幾將的。
「打重慶?」
「沒錯,監國之意,我們雖然要招撫張獻忠,但直接招降,估計也沒多少效果,所以要以打促撫,趁他屯兵川北,拿下重慶,則張獻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被我們堵在川北,跟韃子拼個兩敗俱傷,要麼就只能接受我們招撫,請我們放開一條路,讓他們南下雲南。
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張獻忠死守川西川北,但也無力再來奪回川東。我們起碼能防止他再出川東下湖廣。」
「不需要我們增援湖廣戰場嗎?」秦良玉問。她原以為監國是要調川兵去湖廣的。
張岱笑笑,「忠勇侯有心了,如今湖廣戰場上其實不缺兵。」
「忠貞營號稱三十萬人馬,兵強馬壯,如今接受朝廷指揮調遣,且監國也早答應,等打下荊襄等地,就交給忠貞諸營駐守,他們可是為了自己的地盤而打仗,所以會非常賣命的。」
「而且現在韃子在湖廣,其實非常空虛,總督佟養和手里根本沒有幾個兵,靠的全是些原順軍降賊和左良玉降兵駐防。」
秦良玉多少是知曉點湖廣情況的,「湖廣韃子雖空虛,可如今長江一線皆在韃虜手中,荊襄戰起,韃子只怕會迅速從下游調兵增援。」
「不瞞忠勇侯,殿下早有對策,如今江西有兩江督師張國維、提督張名振坐鎮南贛,徽州有安徽總督黃道周、提督鄭遵謙在,下游的長江口崇明也有水師艦隊,只要荊州那邊一開打,各地也會策應,到時韃子想從江寧、杭州、安慶、南昌等地增援,也非常難。」
秦良玉听到此,也不由的佩服萬分。
居然有如此全局統籌,不過她還是帶著幾分保守態度,「是否先抽調川兵先把荊州拿下,再回頭來打重慶?集中兵馬,一個個來?」
秦良久久經戰陣,什麼樣的場面都見過,想當初陳士奇守重慶,她也是提出過不少有用的建議,可他們根本沒怎麼采用,結果四川陷于張賊之手。
如今監國這手筆實在太大了點,她擔心難以做到,萬一到時反被韃虜和西賊各個擊破,那就慘了。
就如當年進攻沈陽,白桿兵在渾河血戰,幾乎全軍覆沒。
戰略再好,也怕執行不到,明軍這些年來不論是剿流賊還是打建虜,制訂戰略時那是一套一套的,可每次都沒有真正的成功過。
「監國說,川兵此時出川,只怕會被張賊趁虛而入偷襲後方,所以還是守住川中為上,就算拿不下重慶,也不能把現在的這些地盤丟了。」
「我來時,朱督師還讓我轉告忠勇侯,若是打重慶兵力不夠,到時他可以從湖廣再抽調一些人馬過來增援。」
「如此,那我便有數了。」
「我接下來要去拜見王總督等,還想請忠勇侯派幾個子弟陪同。」
秦良玉點頭,他也知道王應熊那是弘光任命的,楊展曾英王祥等都是他舉薦提拔的將領,他願不願意接受魯監國的計劃還不好說。
秦良玉跟他們較熟,若是有她派子弟去引見,可能又不一樣。
「我親自陪張巡按去一趟遵義吧。」
張岱不僅是巡按,還帶有監軍御史之餃,川軍會戰重慶,這位天使品級不高,但地位絕不會低。
「那就太好了。」
秦良玉吩咐,「把監國賜下的銀錢,留下三萬分賞將士們,其余的帶上,分給王總督等友軍將士。」
張岱制止。
「這十萬是給忠勇侯和忠勇鎮將士們的,對王總督和楊展等三位總兵,殿下也是另拔了銀錢,王總督十萬兩,楊展等各五萬兩,都有份。」
秦良玉心下再次驚訝,想不到監國一次給川兵三十五萬兩銀錢,看來浙東形勢真如張岱所說,一片大好了。
「監國繼位,我們四川沒能起運稅賦錢糧,已經非常羞愧了,如今還要靠殿下賞賜接濟。」
「都是為了恢復中興,不說那見外的話。待拿下重慶後,我們再來整頓稅賦不遲。」
「事不宜遲,現在就出發去遵義吧。」秦良玉道。「要打就得快,別錯失戰機。」
‧‧‧‧‧‧
岳州,巴陵。
湖廣巡撫堵胤錫單騎入城。
城門口,一群兵將迎接。
「卑職馬進忠拜見撫台!」
堵胤錫雖一人面對千軍,卻也是毫無懼色,他看著馬進忠光光的腦門和腦後的金錢鼠尾,指著道,「將軍既已反正,為何卻還留著這辮子?」
馬進忠聞言,立馬拔刀把腦後辮子剪了,「傳令下去,所有人把辮子都剪了,還有城中百姓,也全都剪了,誰敢不剪,老子砍死他個瓜慫。」
「好你個混十萬,還真是個急性子。」
堵胤錫笑著道,然後從懷里掏出一道聖旨。
「岳州馬進忠等諸將听旨!」
馬進忠在崇禎初年,于老家陝北起兵造反,號稱渾十萬,後來在崇禎十年接受左良玉招安,官至都督同知副總兵。隨左良玉清君側,半路上左良玉死,隨其子左夢庚降清,但不願意交出兵馬,于是對阿濟格假稱自己船多,願幫清軍運大炮。
結果江上行船,半路卻把大炮都扔江里,然後輕舟快船月兌離清軍跑路,把阿濟格氣個半死。
馬進忠聯合王元成、盧鼎等退屯江楚之間,之後被何騰蛟招降于麾下,將他們安置在岳州。之後,王進才、張光翠、牛萬才等部也與之聯合。
因何騰蛟被召入浙東行在,馬進忠等這些他招安的人馬,便有些不安起來,這段時間,也不太听話,甚至幾度喊話要求何騰蛟回來督師。
堵胤錫向監國接連上疏,建議按忠貞營的待遇,厚撫其軍。
如今旨意終于下來。
「加封馬進忠為武昌伯爵,岳州總兵官,掛平蠻將軍印,岳州諸軍賜號忠武鎮‧‧‧‧‧‧」
馬進忠帶著跪听聖旨。
豎起耳朵認真的听著,听到自己等人被授了忠武鎮軍號,心中大喜,等听到自己授為武昌伯爵,岳州總兵時卻又有些不太滿意。
「忠貞營的李過等都授侯爵,咱憑什麼才伯爵?」
堵胤錫面對這老粗的不滿,直言喝斥,「當是菜場買菜討價還價麼?你們好好想想監國能夠不計前嫌,授你們如此高官厚爵,你們還有何不滿意的?你混十萬以前是什麼身份?當了十年賊,然後又做了七年官兵,結果有過多少功勞?」
「現在殿下對你們夠好了,別不知足。」
「當然,殿下也說了,想要官爵那就憑本事賺,這次你們將隨本撫攻武昌,到時就看你們有幾分真本事了。拿下武昌,我替你們向殿下請功討爵。」
馬進忠抹著腦袋,「咱還能讓撫台看扁了不成,不就是個武昌嘛,咱們忠武營十萬弟兄必將一戰而下。」
堵胤錫提醒他,「忠武營哪來十萬人馬?殿下給你們六標兵額,六將每人一標五營人馬,各三千五百人,總兩萬一,就按這個發餉。自己整編,老弱的裁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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