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御營糧台的官還說,他們御營雖不再招兵了,但是一直在為御營兵娶妻成親。」趙福道。
趙貴問,「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有合適年紀的姑娘,御營糧台願意出娉禮給御營士兵娶妻。據說他們早就這樣做了,已經給御營上萬親軍娶了老婆了。」
趙貴大女兒才九歲,但趙福的兒女們卻比較大,他大女兒十八二女兒十六,三女兒也十三了,要說來,這都差不多能嫁人了。
大明早年間娉禮不多,但到了明中時娉禮漸高,不高娶不到妻,再到晚明時,因為高娉禮後來慢慢也引出了高陪嫁,甚至陪嫁比娉禮還高。
而且往往最後娉禮陪嫁那都是要給新娘子帶過去的。
早年間有女兒的笑嬉嬉,生兒子多的苦哈哈,到了後來,生女兒多的就要愁死人,甚至不少地方,因為無法置辦女兒陪嫁,陪不起,一些姑娘年紀大也嫁不出去。
再到了後來,不少地方都是女嬰一出生,就直接溺死的,尤其是明末時,溺女嬰已經在很多地方十分嚴重,大多都不願意多養女嬰,除了重男輕女的原因外,主要還是因為明末時各地風俗上,姑娘陪嫁都重。
風氣如此,不給陪嫁,很難嫁出去,給少了,夫家不願意,女兒甚至都不願意。
趙福跟趙貴是同村,以前也算是個小富農,但這些年偏偏日子難過,拿不出女兒的陪嫁,女兒們也都有些耽誤了。
老大都十八歲了,談了好幾家,就因為別人一問能給多少陪嫁,給的太少,對方就不願意了。
女兒嫁不出去,也總埋怨家里。
「這御營給親軍娶妻,條件可不錯呢,他們會幫士兵付娉禮,然後代給新娘置辦陪嫁,而且還說這娉禮他們給了女家後,不用再帶回去。」
「而且這些御營兵軍餉很高,輔兵一個月都有三兩銀子,戰兵分三等,三兩九到四兩五不等,而且還有賞賜等,甚至還能低價買田置地,這要是嫁過去,日子可就好過了。」
趙福已經打算把三個女兒都嫁入御營,這樣一個女兒起碼也有五兩娉禮,那就是十五兩,還不用他出半分陪嫁,按以往他們老家風俗,如果他找個門當戶對的家嫁女兒,娉禮也得五到十兩,嫁妝就得十兩起。
而在他們老家,原來他家雇的長工,一年到頭也就給三兩銀子,另包吃住,再給置兩套衣服,年節再給點禮物點心什麼的。
這嫁個女兒,得是個長工干上四五年的收入。
「這兵荒馬亂的還能成親?」趙貴問。
「也不是說在這里成親,我問過糧台的官,他們說是先由御營糧台統一負責下娉,把姑娘先接過來,然後送回後方,到時御營那邊呢,二等兵以上的,表現好的優先成親,到時兩邊會搞個什麼相親,總之就是一次幾百上千對新人成親。」
「我覺得挺好的。」趙福剛喝上一頓粥,卻已經考慮遙遠了,「我覺得魯王殿下真不錯,他的兵也好,這山東是呆不下去了,這仗還不知道要打多久,這饑荒估計也難緩,不如跟著南下。」
「你我都識字,過去了謀個差事不難,總好過在這里?只是這南下千里迢迢的也不容易,若是我女兒嫁入御營,那他們總得對我這老丈人照顧照顧吧?」
趙福很精明。
趙貴听了也覺得這魯王不錯,還能這般為士兵們考慮,怪不得這些御營兵軍紀很好,沒欺負百姓,還能放粥。
「那我也南下,我讀過書也能寫會算,我去糧台問問要不要我做事。」
「嗯,到時咱們兩家人一起南下,也能互相有個幫襯。」趙福道。
‧‧‧‧‧‧
魯橋鎮中。
張名斌、朱勝利還有朱成功、張全、劉穆、沈文忠等數名御營軍官正在議事。
「這些偽韃子,居然屠了夏鎮,這個仇我們必報!」張名斌一拳砸在桌上,「孔有德這狗漢奸已經撤回兗州了,耿仲明也從魚台撤回濟寧,現在尚可喜這狗漢奸充當先鋒,正沿運河南下。」
「已經打探到,尚可喜部有八千人,其中騎兵四千,車步營四千,其實力比之前的孔有德還強一些,他的兵馬很精銳,披甲率極高,尤其是車營還有不少火炮,步兵也多配鳥銃。」
「我想干他們一票,上次孔有德跑太快,沒機會攔住他,這次尚可喜來了,咱們先砍了這狗漢奸。」
沈文忠是文官,但又是監軍,他看著地圖。
「尚可喜部八千,人馬精銳,武器精良,我們現在幾部人馬戰兵也就一萬左右,硬打未必是對手,況且,譚泰等還有一萬八旗就在後面不遠。」
「沈公你是文官,打仗不是你說的那樣打的,咱們只要找準機會,一樣可以速戰速決,狠狠的重創尚可喜的,連戰場我都選好了,就在這魯橋鎮打,這是尚可喜南下必經之路。」
「而且這位置好,背倚鳧山和白馬河,西面南陽湖,這塊地形很適合作戰,我們就在這打他們!」
「我已經派騎兵把魚台城拆了,耿仲明撤走前又把錢糧等都帶走了,尚可喜必經此處‧‧‧‧‧‧‧」
沈文忠有幾分猶豫,「殿下給我們的任務,是堅壁清野,要打,也應當是誘敵至徐州城下再戰。」
「沈公你是監軍,負責的是軍法這些,打仗指揮這塊你不熟,還是听我們的。」
沈文忠便問其它幾員領兵將軍,「你們也覺得可以一戰嗎?」
朱勝利朱成功兩位國姓爺都很想打這一仗,夏鎮屠城的慘狀還在他們腦海里,「我贊成打,尚可喜畢竟僅八千人。」
‧‧‧‧‧‧
南山湖西岸,魚台城。
尚可喜的前鋒騎兵抵達後,看到空蕩蕩的城池,還有被拆的七零八落的城牆,無不大罵。
他們大罵孔有德無能,罵耿仲明故意破壞,也罵明軍沒膽。
罵完後,也不願意留在這座死城了。
「將軍,湖對岸魯橋鎮發現明軍蹤跡。」
騎兵主將許爾顯听聞,立馬決定騎兵趕去魯橋鎮,先滅了這支明軍再說。
「去告訴後面的班將軍,讓他的步營在此等候大王的車營,我先去拿下魯橋。」
許爾顯和班志富都是尚可喜當年還在東江時的心月復部將,如今許爾顯統領著四千騎兵前鋒。
這位也算是經驗豐富,並不願意在這空城久等。
兩地距離將近百里。
半天時間也就到了。
許爾顯率四千騎沿路疾馳奔赴魯橋鎮,在午後便趕到了魯橋鎮外。
此時魯橋鎮中的明軍,似乎也沒有料到清軍來的這麼快,而且還是這麼多騎兵,表現的十分慌亂,居然棄城而走。
許爾顯見狀,也顧不得此時全軍疲憊,哈哈大笑。
「明賊不過如此爾,給我追!」
四千清軍漢騎也就打起精神,再次催馬追了過去。
從魯橋鎮中逃出的明軍還攜帶了不少糧草等輜重,大多是步兵,被追擊的清軍嚇的慌忙舍棄輜重,可仍跑不快。
最後只好渡過白馬河逃往鳧山。
「哈哈哈,這是無路可逃,還想鑽山嗎?」
許爾顯狂笑著,揮兵繼續追。
白馬河此時水並不深,不僅騎馬可渡,步兵也都直接過河。
騎兵追的很快,轉眼就到了河邊。
這時過了河的明軍見咬的緊,于是有將領指揮著士兵沿河列陣,想要憑河阻攔騎兵過江。
「愚蠢!」許爾顯笑罵,命令騎兵直接強行渡河追殺過去。
對岸的明軍紛紛放箭阻攔,河水減緩了清軍騎兵的速度,被弓箭造成了一些傷亡,但是並不大。
清軍騎兵的裝備很精良,身上的甲可以防下不少箭,他們還有盾。
頂著傷亡騎兵過河。
上岸後迅速聚攏列陣。
明軍則掉頭就往山上跑去。
「這是慌不擇路了,追,別讓他們跑了。」
剩余清軍騎兵順利的渡河上岸。
面對著鳧山,許爾顯並沒有在意,騎兵攻山雖然很不利,但也得看對手是誰,明軍看到他們嚇的連魯橋鎮這麼一個城鎮都不要,那他們就根本不懂的打仗。
他們若真能頑強抵抗,也不會棄城上山了,這些人根本就是慌不擇路了,所以騎兵只要追上去砍就行了,根本不會有什麼抵抗。
為了能夠盡快殲滅這些明軍,許爾顯還特意把四千人馬分成了四部,各一千騎,分成四路分頭上山,務必能迅速的搜捕俘虜這些明軍。
在先前的過河時,他們不過損失了幾十騎而已。
鳧山上。
從魯橋鎮一直逃的幾百明軍也終于上了山。
山上,卻並不簡單。
那幾百明軍不過是誘餌,為了引誘清騎攻山,做為此次戰斗的總指揮張名斌甚至放棄了守魯橋鎮和半渡而擊的機會,就是為了把清騎引入山中。
到了這山上,清軍騎兵的優勢就全無,甚至會被分隔阻斷,想迅速調整就很難。
此時山上,金吾鎮騎兵、勇衛鎮步兵、勇士鎮步兵,連朱成功的那支水師上的步兵,都已經上了山。
甚至把不少炮也搬上了山。
而魯橋鎮也並不是真的就空無一人。
沈文忠就還帶著輔兵們藏在城中,以做奇兵。
山下清騎四路攻山,呼嘯而來。
山上,張名斌卻只是冷笑。
他當年跟著兄長張名揚也是在遼東打過韃子的,跟正經八旗都戰過,還怕這些漢軍旗騎兵麼。
「看看這些韃子是多麼的狂妄啊,也不派偵騎入城打探,不進山偵察,就這麼一股腦的沖了上來,呵呵,四千騎從南陽過來已經疾馳百里,兵疲馬累,現在還一股腦沖進山來,這不是找死麼?」
朱成功站在他旁邊,十分興奮,堂堂水師副總兵,卻帶著水兵站在山上布防,這也算是前無古人了。
誰能想到明軍會在此設伏,誰能想到還有這麼多明軍呢。
畢竟在尚可喜軍將領的眼里,明軍此時不能打,而且若真能打,他們就應當據守魯橋鎮,再不濟也應當在白馬河北岸伏擊,半渡而擊才合理嘛,哪有舍棄城鎮和河岸,而退守山上的。
沒這打法嘛。
「各部都準備好了嗎?」張名斌問。
「放心吧,我們在山上擺下了三疊陣,依山布下三道防線,就算他們能沖過第一疊,後面也還有二疊、三疊,只要他們沖不破我們三疊,那在這山上,清騎沖不動後,就再無用武之地,只能淪為待宰羔羊了。」劉穆提著大刀很自信的道。
這是御營四鎮兵馬的戰斗,加起來有兩萬人,對四千騎,還是在山上,沒人覺得會敗。
「來吧,讓他們真正領教我們御營軍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