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
王府山上,此山險峻秀拔,玲瓏怪奇,除主峰外,還有四個支峰,王峰並峙,四峰拱朝。
支峰下有奇巧洞窟,洞窟之間,崎區貫通,一步一景。穿洞走穴,登爬台階,螺旋而上,直達頂峰。
山頂有亭,憑欄鳥瞰全城,也可遠眺九架孤山,南陽的紫山塔山獨山蒲山等皆歷歷在目。
「此景甚好,可听說以前無此山?」
朱以海領著皇子、大臣、大將們登王府山,登上好頂,遠眺前方,忍不住感慨。
「是的,陛下。」南陽王答道。
曾經此山的主人前唐王朱聿鍵、朱聿,還有聿觨、聿鍔也陪侍在側,大宗令、南陽王朱聿鍵站在山上,不勝感慨。他回答皇帝道,「先祖唐帝王封唐王,就藩南陽,此山是唐王府城後花園的一部份,其中有些石頭是從兩千多里外的太湖運來,人抬牛拉,歷時數年。」
朱以海憑欄而立,要說這王府山其實還真只是座小假山,山下到山上也不過六十步台階,高不過八丈。
只是南陽城中並沒有什麼高的建築物,所以這八丈高的王府山居然也就獨秀南陽。
初代唐王朱桱,是朱元章較小兒子,二十六兄弟中排行二十三。洪武十九年,李美人為朱元章生下這個兒子,六歲時封唐王,其母也母以子貴,封賢妃。
朱桱封王後,雖未就藩,南陽的唐王府城卻已經開始動工,但他十三歲時,朱元章就駕崩,其母親被逼殉葬,而大佷兒建文削藩,逼反了四哥燕王朱棣,起兵靖難奪了佷兒天下。
四哥奪位後,諸藩反而倒安全了,不僅不削藩了,年輕的唐王還得了賞賜,永樂二年娶妃黔國公吳復孫女吳氏。不過成親之後,朱棣卻沒讓小兄弟去南陽就藩,一直留在京城,不過南陽的唐王府城卻一直在修建中,直到後來唐王府長史犯夜禁,朱棣處置完才讓他前往就藩。
可他到南陽僅幾年便病逝,才三十歲,其嫡長子繼位,二十一歲去世,無子,由其同母弟襲爵。
明唐藩歷九世十一王,但沒什麼值得特別稱道的,甚至民間對唐王沒什麼好感。
據說歷代唐王都喜歡站在王府山主峰上俯瞰全城,有幾位唐王甚至發現城中誰家娶親,還有時會直接下令把新娘搶來,先睡上三晚再放還,不從者,直接扔入虎圈喂老虎,所以後來南陽人為了怕被唐王搶親,于是白天不敢娶親,都改到夜里偷偷迎親。
不放鞭炮不吹鎖吶,偷偷進行。
直到如今,這習俗還沿襲著。
朱聿鍵的祖父老唐王也是個很昏庸荒唐的王爺,唐端王朱碩熿一生荒唐,還寵愛妾侍,愛烏及烏寵愛小妾所生兒子,憎嫌世子,于是居然听寵妾枕邊風,暗里把朱聿鍵父子囚禁在奉承司,想餓死他們,當時朱聿鍵才十二歲,一關就是十六年,要不是有個小官一直暗里送些糙米飯,早餓死了。
最後世子還被妾生子所毒殺。
最後還是河南參政陳奇瑜在吊唁世子時,警告了想立妾生子的唐端王,才讓唐端王不得不放了朱聿鍵出來,立其為世孫。
同年,荒唐的老唐王去世,朝廷謚端,朱聿鍵繼位,襲爵後,這位年輕的唐王卻積極上書評議時政,甚至在幾年後杖殺了兩位郡王叔父,並在清軍入寨後,不顧祖制,招募兵馬北上勤王,結果惹的崇禎大怒,派錦衣衛將他貶為庶人,並押往鳳陽高牆監獄關押,看守太監索賄不得用墩鎖法折磨了七年,差點弄死牢中。
朱聿鍵廢為庶人後,其弟朱聿鏌襲唐王,崇禎十四年,李自成攻陷南陽,朱聿鏌被俘後,被殺于唐王府中。
南陽的唐王府和九座郡王府,也被李自成搶掠一空後焚毀,被燒的片瓦無存,僅剩下了這座燒不掉的王府山,孤伶伶的立在那里,如今再回來,這山上的許多奇石也早被人搬去,僅剩下了那些土堆廢石還有那六十步台階,以及無人打理後亂長的荒草雜樹。
歷代唐王死後都埋在城外幾十里的紫山,陵園佔地千里,但也早被農民軍破壞挖掘,王公尸骨與野狗骨頭一樣被扔的到處都是。
據說韃子來後,甚至還又派人去挖了一次。
韃子後來加固南陽、襄陽城,組織了數縣壯丁用牛車拉王府和王陵扒出的青磚、條石,據說拉了一個月之久。
曾經南陽半城都姓朱。
有幾位荒唐的唐王,收了無數浮浪子弟,閑雜混混等做義子,讓他們改姓朱,更加敗壞了唐王府的名頭。
朱聿鍵算是歷代唐王里難得的一個,他少年時被祖父囚禁十幾年,襲爵後也是雷霆手段整頓王府,甚至最後把兩個曾經毒害他父親,並敗壞王府名頭的兩位郡王叔父,直接就給杖殺了。
面對韃虜入侵,甚至敢募兵北上勤王,只可惜換來的是又七年的囚禁折磨。
弘光朝釋放他並授他南陽王爵位,他南下福建,鄭家想擁他監國稱帝,但朱聿鍵卻並沒有因為那個位置就听由鄭家擺布,在得到魯王朱以海已經起兵監國的消息後,更是主動的上表擁立,避免內斗。
而朱以海也不是崇禎,不僅對這位皇叔沒有猜忌打壓,甚至還讓他招兵買馬重建護衛,甚至讓他鎮守衢州,此後他入朝,也一直都參與中樞決策。
離開南陽十三年了,再次回來,南陽城比他離開時更加蕭條,曾經的唐王府和九座郡王府,連塊磚都見不到了,唐王陵也沒了。
只剩下這座王府山,雜草叢生的還立在這里。
沒有了太湖奇山,這山也就成了個土堆。
「陛下,臣有一個請求。」
朱聿鍵向皇帝請求。
「皇叔請說。」
「臣請陛下許臣自費重新修理歷代唐王陵墓,重新安葬歷代唐王、郡王等,讓他們能夠安息地下。」
「其次,臣請求把原唐王陵地拿出一半來,設為義冢,臣願意捐私財,收撿荒野遺骸安葬義冢。于義冢旁再請購地若干頃,招募一些守墳百姓,讓他們耕種墳田,以守墳維護替免佃租。
並于義冢修一道觀一寺廟超度,再建一所孔廟立一社學,招收附近鄉民子弟入學教授文化。
再建一個養濟院,若有殘疾孤寡無所依者,可收養其中。」
朱聿鍵提出的就是建一個公共墓地,把因戰爭拋尸荒野無人收斂的骸骨收斂,甚至不僅劃地建墓地,還要置一塊墳田,招民佃種,讓他們收尸、守墓、修墳,免其部份田租。
剩下所得田租,則用來維護墳墓,甚至收養孤寡殘疾等等。
這是辦慈善。
其實古代也早有官辦的公共墓地,叫漏澤園,戰亂中無人認領安葬的尸體,或因家貧而無力喪葬者,官府收斂,集中埋葬。
不過這種官辦漏澤園經費有限,尤其是如今剛經歷這般大亂後,朝廷也向來鼓勵民間鄉紳富戶建義冢。
漏澤園、義冢也還能防止瘟疫。
對這善舉,朱以海大力支持。
他也當眾表示,讓河南省府拔出專款,在各地劃地建漏澤園,收斂因戰亂、饑荒等無人收斂的荒野遺骸安葬。
「皇家內庫也會專門拔一筆錢到各地,專款資助漏澤園。」
「陛下仁慈,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臣請在南陽城舉辦一場大型集體婚禮,為御營新娶妻之將士們慶賀。」
南陽城白天不娶親的習俗由來已久了,也一直說是唐王搶親導致的,朱聿鍵在南陽當過五年唐王,雖然他從沒做過這種荒唐事,而且如今南陽也不再是他的封地,
但他畢竟曾經是唐王,他如今的封號也是南陽,所以還是想要做點什麼改變一下。
他提議借御營士兵娶親之機,辦一場甚至是連續多日舉行白天集體婚禮,來打破這一舊俗,也算是為以前唐王們犯下的錯修補影響。
朱聿鍵兄弟幾個,還願意拿出一筆銀子來,給南陽遭受戰亂饑荒的那些殘疾、孤寡等捐助,讓他們能夠重建家園,恢復安寧。
被毀掉的唐王府和九座郡王府,包括城中其它唐王府的地產、房屋等,朱聿鍵兄弟們都願意全部拿出來變賣掉,變賣所得錢銀,一半捐獻朝廷撫民,一半他們拿來救濟孤寡殘疾、收斂骸骨。
「陛下,這座王府山,臣請求平毀。」
朱以海笑笑,「唐王府雖不在了,但這王府山也沒必要毀掉,稍稍修葺一下,也是南陽一景嘛,曾經唐王在此俯瞰全城,搶百姓親這種荒唐事,也可以立碑銘刻,引以為後人戒。
如今南陽王之慈善義舉,也都可以記錄在後也。」
唐王搶親,百姓夜娶這種事情,以前也只是一直在民間傳說,官方正史哪個敢記錄呢。
可如今皇帝居然說要立碑刻記,朱聿鍵一開始听了覺得臉上火燒,但很快卻又接受了。
既然做過,又何必掩飾。
直面面對,認真改過才是正道。
「南陽可是個好地方,氣候溫和,土壤肥沃,可是中原糧倉,山清水秀、交通便利,這塊幾大山脈圍起來的盆地,那是個聚寶盆,如今終于收復,要全力恢復百姓民生,大力發展經濟,不能讓咱們南陽的老百姓,捧著個聚寶盆卻還跑出去要飯,沒這個道理嘛。」
黃淮總督、河南巡撫陳潛夫也是立馬站出來保證,一定會努力,絕不辜負皇上,也不辜負南陽的百姓。
河南四道,豫南道分巡駐南陽,南陽府城也駐南陽,道府縣三級同治一城。
陳潛夫向皇帝提出一個建議。
宋朝時,就曾計劃修建襄漢漕渠,在南陽城北的新店鎮築堰,引白河水入石塘、沙河匯入蔡河,通汴梁,以通湘潭之漕。北宋朝廷批準後,曾征調十萬余丁夫和州兵,兩度開挖白河至沙河達方城埡口。
由于地勢漸高,水雖到達,卻難通漕運,後來又因河水沖垮石堰,工程擱淺。
但當年開挖的運河遺址還在。
這條襄漢漕渠若能修成,不僅能夠使的襄漢連通湘潭之漕,還能越過方城山分水嶺,直通中原的沙、汴,甚至可以引漢濟黃。
漕運,灌既等都是利在千秋之事。
方城埡口是南陽盆地北邊的一個天然缺口,方城人稱為風口。
陳潛夫告訴皇帝,其實河南地方早就研究論證過,只要在埡口挖六丈,就能引漢水出南陽盆地,向北自流至黃淮平原。
北宋沒成功,有一定的技術原因,但更多是政治上的爭執。
南陽是個巨大的盆地,一片沃土,但降水多集中在七八九三個月,所以南陽一直有缺水的問題,若是能夠修成這條白沙運河,不僅讓這里交通運輸更加便利,而且漢江水灌既南陽盆地,也能助力南陽的農業,讓這個糧倉真正豐收穩固。
修運河這種事,從先秦時起,就發展的很好,秦朝的靈渠,更是有名,而後的隋唐大運河,京杭大運河更不用說。
通過築堰等手段逐級提水,根本不是問題。
唯一需要考慮的不過是開挖成本和維護成本。
如果僅僅是攔截白河濟唐,然後翻越方城埡口,必然會有一個跟宋代時一樣的問題,就是每年會有很長時間,這條運河水量不夠,無法行船,其利用價值大打折扣。
要想讓這條運河真正發揮作用,必須還得引入漢水,不僅僅是通漢水,還要把漢水提到白河、唐河,需要增加堰壩、水門等,而南陽的土質,有一些是膨脹土。
膨脹土遇水膨脹,失水收縮,在膨脹土上修渠,容易造成渠道垮塌,晴天一把刀,雨天一團糟。
北宋挖通了方城埡口,也築好了堰堤,可後來卻放棄了,一來是水量不足,經常不能通航,其二就是因為膨脹土,修好的堰堤在雨季洪水期經常崩塌,最後廢棄了。
但這並不是不能解決的,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用非膨脹土替換膨脹土,把沿運河渠道兩側的這些膨脹土挖走替換,運非膨脹土來修堰堤,簡單粗暴,就是工程量會增大,成本提升。
還有一種方法,把膨脹土蒸熟粉碎然後再拿袋子等封住碼平,一層層壓實,再鋪第二層,第三種方法則是摻入其它材料,比如糯米漿、石灰等變成三合土等。
總之針對出現的問題解決就行。
陳潛夫這個總督,有意推動襄漢漕渠的立項和修建,建好後,南陽盆地不僅能跟河南更加聯通緊密,也能帶運豫南豫西的發展,通過襄漢漕渠也能更方便聯通長江、漢水,甚至溝通湘潭,還可經靈渠直接聯通嶺南。
之前皇帝曾公開提過要在江西贛南,挖通贛粵運河一事,陳潛夫今天也抓住機會提起襄漢漕渠一事。
「可以先初步立個項,做好一些前期的工作,做一些勘探、調研工作,確定可行性和開挖、維護等成本的初步預算。」
朱以海沒否決,也沒直接同意,但留了個口子,現在沒條件直接搞,可以先作些前期調研。
有條件了再上。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