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用心,武英殿里的紫緋大臣哪個不懂。
畢竟能入殿廷議,起碼也是部院五品職,還是那種要職。
這明顯是對舊勢力的一次清算,而且很嚴厲,把他們全族從原籍家鄉遷來京畿,但若說是發配流放其實也不算過。
特別是如那些曾經降虜降順的,這次要舉族遷移到長城關外地,他們在關內原來留下來的那些地,這次也要被全部置換到關外,不管這個是一比一置換還是一換幾,中原內地的良田熟地,能跟關外的地相比嗎?
更何況遷的時候要全族一起遷走,但到了長城外安置的時候,卻是要求家族拆分按戶安置,以小家庭形式落戶安置,皇帝的用心誰還能不明白呢。
其它逃跑的被殺的、戰死的自殺的,各有不同待遇,但基本上都是在被清算,區別只是誰被清算的更徹底些。
就算這些舊勛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今手里還握著許多錢財,遷移到關外,既是財力上的削弱,更是對他們影響力的巨大打擊,離開了原籍家鄉,想重新開始可不容易。
有許多舊勛本來就是一直居住在北京,他們原來有北方就有許多田產,有的甚至遍及數省,如今就算能留在關內的,但也基本上是要落戶到北京外圍,甚至是河北遼西山西的。
殿堂上坐著跟天子論道的基本上都是新貴,對于前朝舊勛,他們可沒多少同情心,所有人都明白,舊勛臣倒下,皇帝吃肉,他們喝湯啃骨頭。
舊勛里沒幾個在新朝有地位的,誠國公劉孔昭算是一個較難得的特例,這位劉伯溫後人,在崇禎、弘光兩朝,是比較風光的,尤其是在弘光朝,也算是武勛巔峰,金殿上能把東林大臣罵個遍,手握操江實權。
清軍南下時,他沒跟著弘光逃跑,也沒跟著徐允爵他們投降,而是帶著一支水師南下,繼續抗清,後來朱以海招撫,他倒也是很用心的賣命,也成了天子心月復元從,這幾年雖沒什麼大新聞,但一步一步也做到了誠國公。
當舊勛基本上要被清算時,他卻還一支獨秀。
也有一些殉國死節的勛臣之後,得朱以海恩蔭授職後,也在紹天朝做出了些成績,這次也算是不在那些清算的舊勛之列,但也是需要如其它新貴們一樣遷移入京,只是不牽連族人。
「臣附議。」
誠國公劉孔昭,前幾天才被天子欽點為五軍都督府前軍都督府右都督,此時身著賜麒麟紫袍第一個站起來附和皇帝。
做為舊勛代表,還是開國功臣劉伯溫後人,劉孔昭也是個奇人,畢竟能夠在崇禎、弘光甚至紹天朝都得重用,還能把女兒送進宮做了嬪妃,自己還能做到前軍右都督這位置,已經是非常不易了。
這代表著劉孔昭在紹天朝,是真真切切的進入了軍功新貴集團的頂層核心。劉孔昭這幾年很好的詮釋了如何做一個皇帝心月復,那就是無條件的服從命令,全力的支持皇帝。
既聰明又有能力,人狠話不多,立功還多,他成功為自己在新朝爭取到了一個核心位置。
就如此時,皇帝話音剛落,他毫不顧忌的第一個站起來支持。
洪承疇緊接著站出來支持,然後錢謙益也趕緊站出來,這兩個那都是有污點的,在朝堂上始終有不安感,更因為這幾年一直在兩院主持,干的盡是些監督彈劾的差事,早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也只能做個孤臣。
明知道這可能是條不歸路,他們卻沒有選擇余地。
他們知道自己對皇帝唯一的價值,就是毫不留情的去撕咬、鞭打那些官員,假如他敢有半點循私甚至辦事不力,那絕對會被皇帝毫無留情的拋棄,甚至最後還可能被清算。
他只能在這條道上走到黑,甚至每次皇帝提議時,他們都要積極響應支持,為皇帝出謀劃策,拾遺補缺。
若是在以前,身為東林領袖的錢謙益,是絕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為皇帝搖旗吶喊的,可現在卻必須得第一時間站出來支持。
朱以海看了眼底下的吳三桂。
「涼國公以為呢?」
吳三桂入朝後,這是第一次參加廷議,他現在是前軍左都督府的都督同知,涼國公爵,加少保餃,還有輔國大將軍階,看著好像挺威風。
可吳三桂現在就是條被剁了爪子拔了牙的老狗。
雖有都督同知職,但皇帝特旨,讓他在講武堂參加高級武官進修班,不用去前軍都督府理事。
也就是空有職餃,而沒有實權,那個高級武官進修班,有不少武官,基本上都是非天子嫡系的將領,有許多原是外鎮,甚至流賊土寇出身的,現在來此進修,其實就是被剝奪了實際兵權。
進修班的課並不好上,不僅天天要上忠君愛國課,甚至還要學什麼紹天正音官話,又要練字。
真正專業課不多,基本上就講解皇帝指揮的御營打過的各個戰役,一場場的復盤推演。
在吳三桂看來,皇帝雖然五年光復天下,但他打的那些仗沒有一個能稱的上驚艷的,都十分平庸,真讓他心里佩服的也只有天子剛起兵時的那三個月,能在這麼短時間里拉隊伍,然後說服幾員大將,甚至最後帶著一支兵馬出人意料的渡海北上三吳,而不是去紹興倚江而守。
吳三桂入京後,還沒見過天子。
他也請求面聖謝恩,可皇帝根本沒理會。
今天被突然告之參加廷議,也是出乎意料。
此時突然被天子直接點名,吳三桂甚至有些走神,回過神後趕緊起身,向天子請罪。
朱以海瞧著吳三桂,比自己也就大幾歲而已,從民族國家來講,他背叛國家是個漢奸,從個人道德來看,這人不忠不孝而且屠城濫殺。
他是商人之子,也是將門子弟。父親吳襄本是個馬商,後來投軍,再聯姻遼西將門祖家,得以迅速在遼西發跡。吳三桂在這種風起雲涌的時代,靠著家族的關系,也憑著自己的勇武,確實很了得。
二十歲當上游擊,二十三歲參將,二十六歲副總兵,二十七歲就擔任了總兵。
但朱以海很清楚,吳三桂絕不是那種全憑家族關系而上位的紈褲子弟,這人確實是非常有本事的,不說他孝傳九邊出城救父之舉。
就說他在好幾個關鍵節點上的選擇,就說明了這人不簡單。他幾次重要節點選擇,第一次自然就是勇敢的帶著一隊家丁出城去救城外被清軍包圍的父親,既勇且孝,一舉揚名。
之後松錦大戰時見勢不妙,果斷逃跑,也展示出了一個梟雄本色。
後來在山海關,先降順又降清,更是透露出他的眼光和果決,他能清楚的判斷出崇禎救不了,李自成成不了事,滿清終將入關這些。
就如當年他在崇禎加封他平西伯,讓他率關寧軍撤入關中勤王護駕,他卻故意在路上磨蹭一樣,後來韃子被朱以海打的節節敗退的時候,吳三桂也是再次翻臉無情,最終棄虜降明。
而且吳三桂還有一點,他爹被李自成控制在手,他都能夠毫不顧忌的降而復反,至于愛妾陳圓圓更不值一提。
這是一個狠人,曾經拜太監高起潛為義父,也拜洪承疇為老師,在那混亂的時代,他一個年輕人,能夠迅速竄起身居高位,卻又不全憑關系。
他不管在誰的手下,不論是洪承疇還是崇禎又或李自成、多爾袞等,都沒有誰能夠真正拿捏他,在投朱以海之前,他手里始終握著一支足夠的力量,讓別人對他投鼠忌器,甚至得大力拉攏。
他永遠頭腦清醒,絕不會對任何人忠誠,該背叛就背叛該拋棄就拋棄,毫無道德負擔。
而且他確實很能打。
甚至連秦淮河上最有名的名妓陳圓圓都被他收入囊中。
可以說,吳三桂那絕對是主角模板,在明末,那是無數人羨慕的對象。
歷史拐了個彎,吳三桂沒能下西南做雲南王,如今被迫交出兵權,在京成了個閑官。
面對皇帝那微微笑意,吳三桂心中居然有幾分緊張。
「陛下聖明,臣附議!」
吳三桂心思百轉,最終卻也只是說出了這句話。
朱以海哈哈一陣輕笑,卻是沒再理他。
皇帝繼續說遷移的事,除了舊勛,皇帝還計劃要把一些地方世族高門遷來,其中就包括許多舊東林等。
因各種原因,如今沒能在紹天朝中做到五品實職的那些舊東林,甚至是舊閹黨在內的諸士紳名門,朱以海也打算借此次機會,把他們來一次大整頓。
一朝天子一朝臣。
既然新朝興起,又哪還能容的下舊朝的利益集團。
新貴們也只有踩著舊貴們,才能佔據高位,才能坐的更穩。
新朝的江山,新帝的皇位,更得靠這些新貴們的支持護佑才能穩固。
以前出過閣部侍郎,總督巡撫、布按的地方士族,現在沒有五品實職的,都要遷入京津。
以前出過五品以上實職官,現在家族沒五品實職的士族,遷入河北安置。
若是人口還不夠,那就繼續放寬標準,比如以前出過進士,現在沒有五品實職在任,而田產千畝以上或財產萬兩以上者,遷入山西、遼西。
從田產、財產多的開始遷起,遷到夠了為止。
大明朝出過兩萬多進士,近三百年的歷史,這兩萬多名進士來自幾千個家族,有些家族近三百年,曾經出過三十多個進士,也有些家族出過七八個進士的,甚至有四代八進士、五尚書的。
什麼三尚書五進士的很多。
在大明朝,但凡能夠中進士,這個家族絕對能夠興盛幾代,把在新朝中做官的那些進士家族排除,剩下的還沒家道中落的進士家族肯定還很多,且基本上都會是地方上的名門望族大地主。
如果把這些各地進士家族,掐些尖遷移一些到京畿,那絕對是對地方的一個大洗牌。
皇帝對舊勛下手的時候,殿上大臣們基本上沒異議。
而當皇帝居然打算再對士族下手的時候,有不少人非常震驚,連吳三桂都有幾分意外,很是驚訝的偷偷望著那位年輕天子,想不到他居然敢如此大刀闊斧。
果然不愧紹天大帝,行事總能出人意料。
吳三桂驚訝之余,心里甚至有些火熱起來,倒不是覺得皇帝此舉多英明,而是覺得皇帝出了個昏招,大大的昏招。
大明朝近三百年江山,出了兩萬多進士,多少個進士家族,而如今還興盛的又不在朝的仍然有許多,這些人可都是地方上掌握著話語權的。
現在皇帝要對他們下手,只怕會引發大問題的。
想當年大明天子想開海貿易,想開征礦稅,想征工商稅,可就因為這些觸動了士紳地主集團的利益,誰成功了,誰又順順當當了?
這馬蜂窩皇帝也敢捅,這可有熱鬧看了。
吳三桂倒不覺得那些士紳斗的過朱以海,但如此一來,可能要引發動蕩,對于如今失了兵權在京做寓公的吳三桂來說,現在的日子確實太無聊了。
如果能有些波瀾,有些熱鬧看,他還是很樂意看到的。
朱以海也在觀看著殿中大臣們的表情,有人表情淡定,那是文安之等人,他們早跟皇帝反復商議了許久,基本達成一致,心中有數。有人驚訝,那是事先不知曉的官員。
而吳三桂面無表情的坐在那里,可若是細細打量,能發現這家伙好像並沒什麼意外震驚的樣子,這說明他可能很高興。
「具體如何操作,大家再議一議。」
「涼國公,你先提兩條。」
朱以海再次點了吳三桂的名。
吳三桂起身,仍是聖人英明那一套馬屁,可朱以海根本不吃這一套,就是要他在殿上提幾條具體遷移的建議來,不提不行。
吳三桂想了想,最後提出一條建議,可以對口遷移,比如廣東省的遷入永平府,廣西省的遷入大名府,一個省遷出來的,遷入一個府中安置。而從同一個府遷出來的,則一同遷入一個縣內安置等。
朱以海坐在那里看著吳三桂,等他說話,有意看著他不出聲一盞茶時間,看的吳三桂在那里渾身不自在。
「哈哈哈,涼國公好建議!」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