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
皇帝車駕出張家口,登上壩上草原。
頭頂是湛藍無暇的天空,腳下是野花點綴的原野,一望無際的碧綠接天。
一群群的牛羊在草原上悠閑的吃著草。
「這些牛羊都是陛下的。」
懷荒張北牧場,是皇家牧場,為天子放牧的是牧戶,粗獷的牧民,有不少是蒙古人,也有女真人,還有漢人回民,但現在都是天子牧戶,有些還是皇家奴隸身份。
他們騎著馬,揮動著鞭子,清脆的鞭聲驅趕著牛羊。
數萬人組成的皇家大軍緩緩行駛在這絕美的草原之上。
不少第一次登上壩上草原的隨行大臣們,都忍不住發出贊美之聲。
「好美啊。」
「蒙古草原都這麼美嗎?」
熟悉草原的大臣則笑著向他們解釋,「壩上風光獨美,當然,蒙古高原上有不少風光極好的大草原。」
壩上,很形像的描繪了草原陡然升高而形成的這種地形,又因氣候和植被原因形成草甸式草原。
「張家口以北二百里到承德以北二百里,都是這種地形,可統稱壩上。當然,若是細分,其實也還可以分為豐寧壩上、圍場壩上、張北康保壩上和沽源壩上。
我們現在所在的是張北壩上,這里有陛下的皇家張北牧場。若要論風光,則當屬康保壩上較有特色,那里是潮河、灤河發源地。
等到盛夏時去那里,草清雲澹、繁花遍野,茫茫碧眼這中,似有天穹壓落、雲欲擦肩之感,而且夏日無暑,是避暑的好季節。」
不過皇帝此行並不是去避暑的,現在也還不是大熱的時候,本來是要去西北陝甘,甚至去敦煌的皇帝,卻在張家口出長城北上,來到這壩上草原。
一邊是華北平原,一邊是蒙古高原,在這交接的地方,就形成了階梯狀的壩上草原,風景獨美。
這大片地方,現在大部份是新設的宣化省的轄境,其東面部份則歸新設承德省。
在這兩省的北邊,招撫安置了不少零散牧民,在他們更北邊,則是蘇尼特部等漠南諸部。
這次皇帝來,說直白點,就是來炫耀武力展示國威的。
天藍欲滴,碧草如翠。
如詩如畫的壩上草原,被數萬皇家禁軍踏破寧靜。
遠處看著牛羊的牧民們,看著突然出現在壩上的這支雄壯軍隊,也不由的在馬上呆滯出神。
身著火紅軍袍的御營軍遠遠走來,無數的旗幟在隊伍上空飄揚著。
鐵甲、騎兵、火槍、大炮。
遠遠的就散發著無比強烈的殺氣。
身處這支大軍里的皇帝卻很悠閑澹定,皇帝甚至都沒披甲,一身團龍袍,腰間佩劍,還插了兩把燧發火銃。
他很享受這草原上的絕美風光,還跟身邊的大臣們在討論這草原上的歷史人文,甚至讓隨駕的學士們當場寫詩。
壩上的地形多為丘嶺、平原,河網密布,水淖豐富。壩上草原是典型的干旱型草原,當地人叫草灘,旱禾草居多,一到夏季,各種野花盛開。
壩上的河流則多為內流河,季節性強,經常干涸,雨季山洪河流聚到一起,便形成淖。
窪水清澈,青草齊肩,黃羊成群。
甚至還經常能看到旱獺,它們遠遠的雙腿站立著,瞪大眼楮萌萌的看著這支突然闖入的大軍。
朱以海覺得這玩意很親切,不就是土拔鼠嗎,,網上可是有經典的啊!~的形像,雖然跟那品種不是一個。
不過實際上這玩意叫起來倒更像是老鼠,只是身體更大些,是挖地的好手,牧民們卻很討厭這些家伙,每年秋季旱獺正肥的時候,牧民們就會去到處打地鼠,他們的皮是很不錯的皮子,能賣個好價錢,它們身上的脂肪熬油也大有用處。
不過旱獺除了在草原上到處打洞處,它們有些還會染上鼠疫,不過一般有經驗的牧民獵手都能看出有病的旱獺,都不會去踫他們。但如果踫到有些沒經驗或黑心的獵人,只為了捕鼠剝皮賣錢,就不會管那些,因此草原和中原北方有時經常會鬧鼠疫,其實很多就是從這玩意的皮子上傳染開來的。
一位夜不收騎兵奔近,在那只發呆的土拔鼠還沒來的及反應過來前,就已經一箭將它射中,它掙扎了幾下,就徹底躺平了。
牧民們其實倒更喜歡黃羊。
成群的野黃羊在草原上奔走,這些可是移動的美味。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我覺得這詩倒更像是對這里的描繪。」
「那是敕勒川,陰山腳下河套平原的土默川,離這遠著呢。」
浙江台州人吳凱望著這美景,不禁感慨,「以前只以為長城以北,都是偏僻荒涼之地,大漠、戈壁、還有樹都長不出的大草地,現在才知道,原來草原這麼美,這樣的好地方,為何我華夏以前不控制佔有,反而讓游牧民一直佔據著?」
「因為無險可守,中原強盛時當然可以佔據,但一旦衰弱,守成都不足,哪還有余力在草原上防守?」王之仁也是以前在京營、遼東打拼過的,對于九邊和塞外當然不陌生。
誰不知道這河套草原,這壩上草原,都是好地方啊。
問題是得守的住。
文安之也道,「其實這里在秦代時屬上谷郡,而在先秦時代,燕國強盛時,是把這里甚至整個燕山北部山谷丘陵地帶,一直到西遼河,都是圈進了燕國的,還修建了燕長城,直到遼東。
西漢時這里是上從北境,東漢、魏晉時則成了鮮卑人游牧之地,北魏也是游牧民起家,所以在這里設立了北境六鎮的御夷鎮和懷荒鎮。
遼、金、元這些塞外游牧、漁獵民族起家入主中原的朝代,歷代帝王都喜歡在這里避暑,遼代蕭太後的梳妝樓,歷千年滄桑,至今仍屹立閃電河畔。
金代的景明官,還有元代的察汗淖兒行宮,以及元四都之一的上都,都在這片壩上草原上。」做為首輔,文安之可比世襲武官出身的吳凱有文化,說起這的歷史那是信手拈來。
遼代的燕子城,金代的九連城。
這里既是游牧民的牧場,也是那些王朝的避暑行宮、狩獵場。
成吉思汗曾經在這里指揮了金元大戰,野狐嶺一戰更是葬送了金王朝。
元武宗建行宮于白城子,立宮闕為中都,都城與宮闕都彷大都而建,與大都、上都、和林並稱為元代四大都城。
其上都在閃電河畔的多倫諾爾,七個湖泊之地。
不過曾經的元上都,早就被紅巾軍北伐攻破焚毀,一同被焚的還有九連城。
此時,這里一帶是克什克騰部、喀喇沁部、翁牛特部、阿巴噶部等游牧之地,不過自從蘇尼特南征到西面後,這里就不再平靜。
騰機思兄弟一次次的出兵搶掠周邊諸部,諸部飽受其苦,大明使者再次招撫,各部首領猶豫再三,終于還是認定滿清已經回天乏力,自顧不暇更顧不上他們。
在得到大明承諾只要歸附大明,便不用再擔心蘇尼特的劫掠後,他們終于改旗易幟,向大明天子上表請降,並送女子金銀並遣子入朝為質。
皇帝在張家口等到翁牛特等部的歸附後,也立即向他們頒詔冊封,同時再次向蘇尼特要求停止越界,不許再搶掠諸部。
只是他們並不理會。
所以現在皇帝是接到翁牛特部的首領遜杜稜、棟岱青和噶爾瑪等的求援後,正式出兵。
皇帝出張家口時,已經派出多路使者,要召集諸部到多倫諾爾的元上都舊址會盟。
多倫諾爾烏蘭布統草原,皇帝率領數萬精銳禁軍,一路過來。
當皇帝抵達元上都舊址,上都河(閃電河,灤河上游源頭)畔,漠南蒙古二十五部,已經來了一多半,漠北喀爾喀蒙古三部的札薩克圖汗、土謝圖汗、車臣汗也都率領王公台吉們親自前來會盟朝聖。
皇帝駕到,各部迎接。
當他們看到數萬明禁軍兵馬抵達,心里都不由自主的升起畏懼之感,實在是這些明軍不論是裝備還是士氣上,甚至都遠超早年的滿洲兵。
「如此大好草原,天然的大演武場,不練練兵,就太可惜了。」
「王閣老。」
「臣在!」王之仁一身華麗鎧甲上前。
朱以海笑著對蘇尼特汗騰機思、察哈爾汗阿布奈、鄂爾多斯汗額磷臣,以及外蒙喀爾喀車臣汗碩壘,土謝圖汗袞布,札薩克圖汗素巴第這六位他親自冊封的蒙古汗王說道,也是對新冊封的翁牛特濟農、喀喇沁諾顏、阿巴噶琿台吉等說的。
「臣領命。」
王之仁退下,翻身上馬,跑到軍隊前,拔劍喝令。
「列隊校閱!」
隨著這位次輔一聲令下,一個個禁衛傳令軍官縱馬奔馳傳下命令。
就在一眾內外蒙王公們驚訝的目光下,那支剛趕到的大明禁軍,就這樣直接在草原上,在他們面前,迅速展開隊列,排開陣形。
火紅棉甲的騎兵們再次上馬,催馬跑動,在草原上展開陣形,一開始只是慢跑,然後迅速奔跑,他們就好像風吹起海浪,一開始浪潮很小,很快就已經是奔騰咆孝,撲天蓋地了。
他們猶如狂浪,也似鐵壁。
騎兵們呼嘯往返沖鋒。
步兵們也迅速排開隊列,火槍手們展開連環火槍戰術,不斷的裝填、射擊,一排打完,原地裝填,後面一排轉進到前面,如此不斷交替前進,排槍齊轟,還能保持很快的前進速度。
而炮兵也是迅速推動炮車,快速構建炮兵陣地,處于步兵兩翼,迅速裝填,然後一聲令下,無數火炮齊鳴。
三磅營屬炮,十二磅野戰炮,轟隆隆的一門接一門,遠處的草原上騰起朵朵煙雲,硝煙陣陣。
排銃不絕,火炮連綿。
騎兵仍在不斷往來呼嘯奔馳沖鋒。
工兵們甚至在草原上迅速構建營地、開挖壕溝工事,他們把馬車上攜帶的各種裝備取下,組裝營柵,搭建箭塔,營前拋灑鐵蒺梨,營內搭帳篷,一切是那麼的熟練而又默契。
甚至有人在組裝拒馬槍,有人在挖陷馬坑,還有人甚至在挖廁所,有人在挖灶台。
更讓手里舉著望遠鏡的王公台吉們覺得過份的是,居然還有人在馬車上搬下各種大鍋、食材,開始做飯,還有人直接就在營地里開始宰牛殺牛,現場屠宰分割取肉。
那邊騎兵沖鋒,步兵排槍,炮兵打炮,這邊工兵立營,伙夫做飯。
這些蒙古王公台吉們怎麼也沒想到,皇帝一到,就直接演武練兵,更想不到會是這等壯觀氣勢。
都是草原上的游牧部族首領,都是馬背上的好漢。
可誰能想到這大明的演武不是慢騰騰的擺陣,不是那些華麗卻沒什麼殺傷力的陣勢,卻是這種一來就震天動地的場面?
許多蒙古王公都被震的面色發白,有人滿背是汗。
甚至有人手腳冰涼,還有人心砰砰的劇烈 跳,以髒都要受不了。
實在是那些槍炮太多,也太 烈。
他們的騎兵精良的勝過蒙古戰士,尤其是他們居然還有在馬背上一邊沖鋒一邊還不斷放火槍。
步兵們那連綿不絕的排銃射擊轉進,更是讓人印象深刻。
可以連續打這麼久都不帶半點停歇的。
有人感覺天都好像要塌了。
不少人被炮聲震的耳朵嗡嗡響什麼都听不到了。
許久之後,這銃炮聲終于停止了。
大明騎兵也迅速的回以了原來的地方收隊下馬。
原本繁花開遍,空氣清新的草原上,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火藥味,那閃電河畔的青青草地,也被炮彈徹底的犁了一遍,到處都是坑。
那邊一座大營已經初具模樣。
營地里更是飄出了香味。
營中伙兵已經炖了牛羊肉,煮好了米飯,還煮了海帶湯。
皇帝一臉澹定的坐在那里,將手里的望遠鏡放下。
「嗯,準備不足,演練的簡單了一點,來的匆忙,也沒能把十八磅、二十四磅和三十二磅的那些重炮運來,要不然擺上一百兩百門的,然後來個百來齊發,到時萬枚重彈犁過,一定更加壯觀。」
听到皇帝這話,不少蒙古王公們已經瑟瑟發抖了。
皇帝發消息讓他們來這里會盟,然後十天前從張家口出發,僅用十天時間,四百多里路到此。
這個速度看著不快,但皇帝這是一支步騎炮工輔兵一起行軍,多達數萬人馬的大軍,不僅十天就行軍四百多里,關鍵是到達這里時還能如此整齊,還能再直接給他們來一次大演武,這可就非同一般了。
若是皇帝這是去草原奔襲某個部落,試問,哪個部落能擋的住這樣的雷霆一擊?
部落就算跑,可帶著牧民家卷和牲畜,都沒大明皇帝跑這麼快。
「翁牛特部首領遜杜稜,阿巴噶部首領多爾濟,四子部鄂木布,喀喇沁部首領固嚕思奇布等何在?」
皇帝話音落下。
遜杜稜等立馬就都趕緊出列,來到皇帝面前直接跪伏在地,高聲稱拜見聖可汗大皇帝陛下。
「朕在張家口,你們派使者來向朕訴告蘇尼特部襲擊你們部落,搶掠你們牲畜,擄掠你們人口,現在朕來了,蘇尼特汗騰機思和他部落的王公台吉們也都在,你們就當面對質,當面鑼對面鼓有什麼說什麼,朕來主持公道。」
各部首領們于是立馬紛紛向皇帝控告蘇尼特人的罪行。
血淚控訴,聲淚俱下,十分委屈。
蘇尼特汗騰機思本來一身蟒袍賜服坐在那里還挺得意,誰知曉突然就槍口指向他,登時是又驚又怕。
見識了剛剛御營的威武,騰機思出列,來到皇帝在前,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他當眾承認了各部指揮,不停的向皇帝磕頭請罪,表示懺悔,但同時也表示因為之前各部始終錯誤的依附著滿洲建虜,他們不知各部已經棄暗投明歸附朝廷,所以他們仍在為朝廷討伐叛逆,實在是誤會等等。
「誤會嗎?」
朱以海哈哈一笑。
朱大典上前來指責騰機思說謊,說在張家口時,首輔文安之都已經特別召見他們,並再三申明了不得越界侵犯其它部落的事情。
而後來翁牛特諸部歸附,朝廷一邊冊封官爵,又再次派使者向蘇尼特通知,並讓他們不得再越界。
可是他們根本就沒有理會,對皇帝的旨意視若罔聞。
就在皇帝從張家口出發後的這十天里,蘇尼特都還對其它部落出兵襲擊擄奪了數次。
「這你又如何解釋?」
「陛下,臣一時湖涂。」
對于這個解釋,皇帝呵呵一笑,十分不屑。
他特意跑來多倫會盟,當然不只是為了听這麼一個解釋的。
朱以海沒理會跪在地上請罪的騰機思,而是對王之仁道,「朕出張家口後的這十天里,蘇尼特仍越界襲擊擄掠他部的有哪些人?」
「錦衣衛都有記錄。」
「好,既然如此,那便勞煩王次輔傳旨朕的禁衛騎兵,讓他們辛苦一趟,按這名單去把那些蘇尼特的人馬全都帶回來,若違抗不從者,就地斬殺。」
「去吧,把他們統統帶回來,朕想當面听听他們怎麼解釋,也讓諸位蒙古王公台吉們都一起听听。」
「陛下,臣有罪‧‧‧‧‧‧」騰機思慌了,騰機特也過來跪下請罪,可皇帝根本不理會他們倆兄弟。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