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
兵部侍郎、杭州駐防梅勒章京珠瑪喇與浙江總督李遇春、浙江巡撫潘映婁、浙江提督、超勇公鄭繼武、海鹽侯朱大綱、布政使朱國藩等一起商議軍情。
江寧的求援信一封封的送來。
康喀喇也派了數批人來,不過最後一名信使到後,已經有好些天沒有信使再來了。
「明軍現在兵分數路,明皇朱以海親率六鎮人馬圍江寧城,派了大將王相領御營兵四鎮以及地方兵勇等合計數萬人下常州圍蘇州,蘇州岌岌可危。」
超勇三等公鄭繼武直接明了的指出了明皇的險惡用心,這是想要阻攔蘇杭援軍北上,以圖攻破江寧城。
「嚴公如今只剩下半座江寧城,危如累卵矣。」
浙江巡撫潘映婁也馬上表示,「救兵如救火,不能再猶豫了,必須立即發兵。」
珠瑪喇卻還有些猶豫。
他擔心的是錢塘江對岸的王之仁,此人是朱以海所授京營總督,在朱以海悄然率主力北上後,手里扔握有一支精銳戰兵。
而听說最近王之仁更奉旨在拼命的招兵買馬,其京營再次擴編為三千營、五軍營和火攻營這三大營,每營據說戰兵八千。
三千營駐紹興,五軍營駐嚴州,火攻營駐寧波,扼守錢塘南岸。
「我收到一個消息,朱以海新建了一個福建行營,以福建總督鄭芝龍之子朱成功為行營提督,分兵八千南下,目前已到舟山。
而傳聞朱以海加封鄭芝龍為御營總督、東閣大學士,少保加太子太保,召其北上。鄭芝龍已經奉旨,他正動身北上,還帶了一支鄭氏艦隊北上,據說大小艦船百余,水兵兩千,步兵三千,皆是精銳,甚至還攜帶有紅衣炮等百余門。」
如果這些消息屬實,那麼現在就不僅是江寧危急,杭州也面臨嚴峻的形勢了。
王之仁已有京營三大營,又來朱成功八千行營,再來鄭芝龍的五千福建精銳,這若再加上浙東的營兵,他們的實力已經不弱于浙西清軍。
他們守杭州都有些吃力,若是主力北上,那杭州隨時可能被打。
珠瑪喇雖然也關心江寧安危,但他認為杭州更不容有失。
如今江南糜爛,浙西已經算是難得,若是浙西再糜爛,那整個江南就徹底的不能守了。
尤其是杭州,頂在最前線,更不容有失。
珠瑪喇這個兵部侍郎原先可是實打實在兵部任事的,而不是加餃,他對大局有自己的理解。
而且他認為當初朝廷決定派一萬八旗南下,分駐江寧、杭州、松江、蘇州四城,目的就是要守住幾個關鍵的要鎮,建立支撐點。
現在若是八旗都回援江寧,那與當初的計劃是背道而馳的。
「江寧要救,但杭州更得守。」
珠瑪喇明確的表明他的態度,「杭州是浙西的支撐,更是對抗南明的據點。」
鄭繼武有些意外。
「可是江寧現在危急,甚至蘇州都隨時可能失守?置之不理?侍郎有沒想過,若是江寧失守的後果?杭州是浙西的支撐點固然沒錯,但江寧可是整個江南的支撐點啊。」
「江寧有失,則杭州又豈能獨存?」
李遇春更是直接拍起了桌子。
江寧城丟不丟說實在他不是特別在意,他所在意的是嚴我公嚴經略的安危,嚴經略那可是他的貴人,更是他最穩固的靠山,他可不希望嚴公有半點閃失。
所以江寧可以丟,但嚴經略必須救。
「珠瑪喇,你究竟是何居心?你眼里還有沒有上官?嚴公那是朝廷大學士,是加兵部尚書、右副都御史餃的江南五省經略,如今江寧駐防八旗全軍覆沒,鎮江失守,江寧也僅剩下了半座城池,嚴公還在苦苦的等著我們的救援,你卻要見死不救?」
「說,你安的什麼居心?」
李遇春因為在浙江的亮眼表現,尤其是之前收復余杭富陽等地,又攻入紹興的大功,朝廷特意給他這個浙江總督加了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都御史,乃是從一品的總督大員,還特封為三等侯爵。
相比起珠瑪喇這個兵部侍郎、杭州梅勒章京來,李遇春官職品級爵位都遠超珠瑪喇,甚至李遇春還特旨入了漢軍正白旗,也是能在給皇帝寫奏章時自稱奴才的人了。
珠瑪喇南下其實也不久,之前在江寧因無錢糧遲遲不得南下,後來又遇康咯喇被伏擊包圍,好不容易解了圍,但仍是運河堵塞,錢糧不繼,只得走走停停,一路好不容易進了浙西,這才得到補給,一路抵達杭州。
言情
到了杭州後,他開始忙著在杭州城里修滿城,調集錢糧儲存物資,休整兵馬等,還沒來的及過多干涉浙江的地方事務,這段時間浙東的明軍也沒來騷擾,所以相安無事,他跟李遇春等這些總督提督巡撫們,也沒太多交集。
「我是就是論事,江寧得救,但也不能顧此失彼!」珠瑪喇反駁。
李遇春手一甩,「我不管你那些有的沒的,我只知道嚴公現在仍然還是江南五省經略,既然嚴經略下令浙兵北上救援江寧,那就得听令而行。」
「鄭提督、朱總兵,本部打算親自調集浙兵北上增援。」
鄭繼武大聲應令,「下官這就發令調兵,浙江綠營即刻匯集杭州,隨總督大人北上救援江寧。」
巡撫潘映婁也表示自己願意帶撫標北上。
珠瑪喇看著這幾人,眉頭緊皺著。
「你們把兵都帶走,浙江怎麼辦?」
「浙江不是還有你珠瑪喇侍郎嗎?你不走,就留下來好了。」
珠瑪喇也惱了,「我就兩千五滿兵,如何守的住浙西三府,就算一座杭州城,也未必守的住。」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麼樣?」李遇春惱怒道,「難道我們都留下來,才滿你意?」
珠瑪喇見這幾人如此態度,也只能暗暗記在心里。
「要出兵救援江寧也行,但也不能就不顧杭州。況且,倉促間出兵,糧草也難以供應太多兵馬。」他提出建議,「應擇一支精銳北上增援,兵貴精而不在多,這樣也能減少糧草供應的困難。」
「杭州到江寧,沿運河而行,得八百里,如今運河冰封,無法航運,若以騎兵奔馳救援,日行二百里,最快四天能到。但若是帶上步軍,則步軍日行百里,得八天。」
鄭繼武眯起眼楮,「這樣說的話,我建議珠侍郎帶兩千五杭州駐防八旗,騎馬先趕去江寧,我和李總督率步軍隨後趕來,由潘巡撫和朱布政使留守杭州。」
珠瑪喇攤開一副地圖。
「不如這樣,我率兩千杭州八旗,鄭提督也抽調浙江綠營中的騎兵,我們騎馬先行,不經嘉興蘇州,而是走太湖西側,從杭州經德清、湖州、長興、宜興,至溧陽、溧水,然後到江寧。
這條路線大約六百里,如果我們日夜二百里只需三天,我們可以帶上干糧草料,完全不用後勤補給。
鄭提督能調集多少騎兵?」
「不多,江南缺馬。」鄭繼武道。
「一般馬騾也行,我們要的是能夠趕路,不需要真正的騎兵。」珠瑪喇道,「我留五百八旗在杭州,鄭提督調三千馬騾騎乘總有吧,我們五千人奔援江寧,三天,可行?」
鄭繼武面無表情,「三天不行,我得從湖州、嘉興、杭州各處把馬騾兵調回來,準備的時候都不止三天了。」
「而且現在雨雪天氣,到處冰雪覆蓋,一天奔行二百里,這不太可能。」
珠瑪喇皺眉。
「那我率兩千八旗先行,你調集三千騎兵隨後趕來,可行?」
鄭繼武點頭,「我可以傳令各部抽調騎兵到湖州集結,這樣的話,我大約需要三天時間才行。」
珠瑪喇想了想,「兩天吧,我在湖州等你一天,到時我們一前一後,保持一天距離,也好有個接應,雪天路難行,那就從杭州到江寧用六天時間,一天一百里總行。」
「這個可以。」鄭繼武點頭,「但是現在蘇州也情況不容樂觀,康侍郎還等著我們去解圍呢。」
「讓松江的和托去蘇州解圍,康喀喇可是和托的堂叔。李總督可以選五千浙江步兵趕去松江,匯合和托的兵馬一起去蘇州解圍,咱們兵分兩路,也可虛實相間。」
鄭繼武和朱大綱悄悄對視一眼。
「不如由末將領步兵五千去松江匯合和侍郎的人馬去蘇州,杭州重要,不容有失,就由朱總督和潘巡撫、朱藩台等率兵在此留守?」杭州總兵官朱大綱道。
步騎各五千,兵分三路北上救援。
這樣下來,杭州有李遇春鎮守,又有督標、撫標和道標及五百八旗兵等,加上湖州、嘉興等地兵馬,算下來仍然還有好幾萬人。
珠瑪喇覺得這個方案較好,起碼比一窩蜂全往江寧趕去要好的多,要是幾萬步騎一起北上,這後勤糧草都供應不了。
現在如果輕裝北上,每人攜帶十五日干糧,那麼就不需要額外的後勤補給運輸。
珠瑪喇本來不想帶八旗北上,可李遇春和鄭繼武逼的他出兵,他也無可奈何。
「那就這麼說定了?」
「好!」
「我明日一早就出發!」珠瑪喇道。
鄭繼武點頭,「我調集三千馬騾兵在湖州集結,隨後跟進。」
朱大綱也道,「那末將率五千步卒先去松江匯合和托侍郎在去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