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驥點頭,韋扶風忙又轉言道︰「叔父,扶風打算在長安買置一處家宅,請叔父允許明玉自主出入府上。」
李驥微怔,訝道︰「你要在長安城買宅?」
「是,扶風若是成婚,想來居長安。」韋扶風回答,他知道李驥驚訝什麼,驚訝他竟然能夠有錢買宅。
長安城在戰亂之後,雖說房價大跌,但相比外面的州城依舊要昂貴很多。
李驥點頭,繼而又問道︰「听說你去過了巴蜀,與我說說巴蜀的情況。」
韋扶風敘說了巴蜀現狀,半時後,告辭離開了李府,帶著屬下在城門關閉前,出了延興門。
在城外命令兩個屬下冒充信差,通過庫古道去往金州送公文,他連夜趕回了藍田縣城。
次日上午進入藍田縣城,午中洗浴休息,听稟事務。
午後乘車離開藍田縣城,返回上洛縣,進入縣城先去了客棧休息,洗塵。
在客棧洗浴,進食,休息一時之後,韋扶風獨自回到了長史府,入府直接去見祖父。
韋扶風對于祖父的印象,是位擅長做官的智者,金州之事需要祖父支持,最少能夠命令父親去做縣丞。
韋扶風也想過找人冒名替代,但一是不易找到合適之人,二是後果落下大不孝的惡名。
他的事情早晚會被韋氏知道,有些犯忌諱的事情,一定要謹慎為之。
在祖父院門外求見,很快小童傳話讓韋扶風進見。
韋扶風入院去了書房,進入後,恭敬的拜見祖父,送上了公文。
祖父不解的看了韋扶風一眼,打開公文看一下,抬頭訝道︰「你去過長安,為你父求得了縣丞之職。」
「是,孫兒有話想與祖父密談。」韋扶風恭敬道。
祖父點頭擺手,書房內的小童退離了出去。
祖父看了韋扶風,問道︰「你想說什麼?」
「祖父認為,金州的縣丞值得赴任嗎?」韋扶風問道。
「不值,如今的金州貧苦,匪患猖獗,去做縣丞得不償失,易喪了性命。」祖父平靜回答。
「祖父明鑒,孫兒為父求得金州縣丞,意在奪取金州。」韋扶風說道。
「哦,你拿什麼奪取金州,一個縣丞官位可是不成。」祖父平靜回應,一雙眼楮盯著韋扶風,明顯當了真。
「亂世奪權,自然要依賴軍力,孫兒不才,手中擁有一千將士。」韋扶風回答。
「哦,莫非是你的伯祖,讓你帶回了軍力?」祖父下意識站起身的問道。
「不是伯祖,先祖韋皋一支的後人,川南節度使韋叔父,令孫兒押解皇供去往了長安。」韋扶風回答。
「川南節度使?」祖父意外道,明顯沒有听說過。
「川南節度使建置不久,孫兒奉命進貢長安,面見皇帝陛下,被賜封扶風侯,職任扶風軍使,統領一千將士參與河東討逆。」韋扶風解釋。
此一時彼一時,為了川南之危有解,他只能抉擇與親族合作。
反正無論成敗,他都可以另立門戶的去做富家老爺,但合作的底線,絕不能讓親族參與川南的統治。
祖父驚訝的看著韋扶風,過了數息,點頭道︰「好,好,這一次你出去,竟然收獲巨大。」
韋扶風道︰「孫兒雖然有所收獲,卻也樹下藩鎮敵對,擔心連累家族,未敢稟明祖父。」
「哦,那為何又說了?」祖父反問。
「緣于巴蜀有了新的變化,東川節度使顧彥朗病亡,孫兒猜度山南節度使楊守亮,龍劍節度使和武定節度使,他們或許出兵進奪東川,一旦東川被奪,川南獨力難支。」韋扶風回答。
祖父點頭若有所思,說道︰「金州位于興元府和洋州之東,洋州是武定節度使的治所,你想奪取金州,待得武定軍和山南西道軍力南下進奪東川,你自金州進襲空虛的洋州和興元府。」
韋扶風點頭道︰「祖父明鑒。」
「龍劍節度使和川南節度使,什麼時候置立的?」祖父問道。
「川南節度使,在孫兒入川之時置立,下轄渝州,昌州,瀘州和戎州,龍劍節度使兩月前置立,下轄龍州,劍州,閬州和利州。」韋扶風回答。
祖父點頭道︰「龍劍節度使據有劍州,那是打開了東川的大門,看來楊復恭圖謀巴蜀,已然急不可耐。」
韋扶風道︰「祖父大人認為圖謀金州不妥,可不予理會孫兒之行事。」
祖父看了韋扶風,輕語︰「機不可失,時難再來,祖父只求苟安能成嗎?如果你的伯祖被問罪罷官,我們連一碗粥都喝不上。」
韋扶風精神一振,不想祖父又問道︰「圖謀金州之後,你在川南的叔父,能夠調來多少軍力駐扎在金州,若只是一千軍,那就是兒戲之舉。」
「能夠調來五千將士。」韋扶風回答。
「糧食呢?金州可是無法養軍。」祖父又問。
「川南糧食積蓄,能夠供給金州五千軍糧。」韋扶風回答。
「好好,糧食是成事的根本。」祖父有些激動的說道,下意識的走出了案後。
看著走到近前的祖父,韋扶風問道︰「祖父,您看該如何行事?」
祖父想一下,道︰「若是長史官位,就好了。」
「孫兒請求了長史官位,但李磎大人的二兒子作梗,反駁孫兒岳父的請求,最後變成了縣丞。」韋扶風回答。
祖父微怔,隨即冷笑道︰「有權不用,真乃鼠目寸光,不過縣丞也好,能夠順利的任職金州。」
韋扶風認同點頭,問道︰「縣丞太小,該如何行事?」
祖父攏須道︰「縣丞的作用,就是沒有了縣令能夠最大,你要做的就是悄然控制了州衙,殺了縣令。」
韋扶風道︰「孫兒突襲封鎖州衙,只是顧慮瞞不了多久。」
祖父微笑道︰「如果你能及時的封鎖州衙,祖父就去金州做長史,坐鎮州衙行權,與你父互相默契的官治金州。」
「祖父,孫兒顧慮的是瞞不長久,金州屬于武定節度使治下。」韋扶風重申道。
祖父說道︰「武定節度使治下,卻是刺史楊守波正管,他們同屬楊復恭的義子,另外金州鬧了水災,匪患猖獗,武定節度使的心態回避麻煩,只要供奉交足,武定節度使不會關注金州。」
韋扶風點頭,祖父又道︰「扶風,我們奪取金州,事實上就是押賭,成與敗要看天意。」
韋扶風點頭,他謀求川南節度使,也是一步步的押賭。
耳听祖父又道︰「當今皇帝倚重宰相治國,楊復恭的覆滅只爭遲早,奪取金州值得押賭。」
韋扶風點頭,祖父又道︰「就算金州事泄,祖父身為金州長史,要麼擁兵對抗侵犯,要麼走離的跑去長安避難。」
「祖父,您的長史官位是商州?」韋扶風有些擔心的提醒,擔心老人家是不是興奮的忘乎所以。
祖父搖頭,道︰「你以為只有李磎可求?如果我們悄然奪取了金州,祖父密書去求宰相杜讓能,商州長史秘密轉任金州長史。」
韋扶風訝道︰「原來祖父與杜宰相交好。」
祖父苦笑搖頭,道︰「怎麼可能與我交好,你要知道樞密使楊復恭與宰相勢不兩立,我們奪取楊復恭的勢力,就是與宰相站在同一陣營,加上你的伯祖影響力,杜宰相必然答應所請,即成事實的長史平調,並非難事。」
韋扶風恍然,說道︰「祖父,奪取金州之事,還請您對孫兒父親言明。」
祖父搖頭,道︰「你的父親不能知道,他缺乏膽略,為人木訥,做不得大事。」
韋扶風默然,祖父又說道︰「老夫七個兒子,屬你的父親讀書最好,生在太平世道,他的成就鐵定最大,能夠光宗耀祖,但在亂世,他的木訥就成了致命弱點。」
韋扶風默然,祖父又伸手拍拍他肩,溫和道︰「你的年齡雖少,卻是孫輩最有膽略之人,老夫欣慰。」
韋扶風只能沉默,他不願應付性的致謝,眼見祖父走去了門口,吩咐小童去喚父親過來。
祖父走回來,正容道︰「扶風,此事不能張揚,你是扶風軍使的事情更要隱瞞下去,所以此事只有你,你的父親和十四叔,加上祖父和一些親信參與。」
「祖父有親信可用,可是府內奴僕?」韋扶風敏感的問道。
祖父微笑道︰「祖父做過鄧縣的縣尉,又在商州為官多年,豈能沒有百十附屬,不過世道艱難,若不能長久給予附屬好處,人心也會漸漸背離。」
韋扶風明白點頭,以前遇上的隨州楊司馬,雖然也是虛官,卻也有很多屬下跟隨。
擁有官位之人,本身就有一種讓人依附的頭領資格。
不過有官位還得有財力,才能夠籠絡住依附人心。
楊司馬遠道投靠楊守亮,靠的就是平日給予屬下衣食財物,加上還有維持官位的希望,才使得屬下跟隨。
假如成了無處可去的喪家犬,只怕附屬早散了。
祖孫又謀劃一下如何行事,祖父不愧是資深老官,說的頭頭是道,對于金州的人事地理很是熟悉。
韋扶風心里明白,祖父或許有著離開商州的逃難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