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韋軒來見,見到兒子為之一怔,隨後向老父禮道︰「父親大人。」
「嗯,你看看這個。」祖父回應,走去書案取了公文遞給韋軒。
韋軒看過之後,臉色驚變的猛抬頭看了父親。
祖父淡然道︰「這是為父讓扶風去往長安,向李磎大人求來的任職。」
「父親大人,這不妥吧,金州如何去得?」韋軒情急道。
「金州去不得,商州能夠久留?你的伯父在西川陷入不利,歸來或許罷官。屆時為父的長史也會失去,沒有了長史官位,如何還能護了你,那時的你,去往韓建軍中為士兵嗎?」祖父微怒道。
「父親大人,金州哪里,據說非常混亂,孩兒去了,有何用?」韋軒苦澀回應。
「你是說為父做的錯了?」祖父惱道。
「不不,孩兒是說金州,金州那里,孩兒無法做什麼。」韋軒驚惶回應。
「能不能做什麼是另一回事,如今商州被韓建佔據,我們一家面臨了滅門之危,隨時會被韓建找個由頭抄家。那時候的你成為苦力,妻女成為賤奴,為了日後的生存,你身為男兒,不應當久留家中賦閑。」祖父苦口勸誡。
韋軒臉色微變,低頭咬牙,忽點頭道︰「孩兒願去,只是擔心讓父親大人失望。」
「為父不會失望,你只是先去一步,待你任職了縣丞,為父也會調任金州長史,這商州留不得了。」祖父輕嘆道。
啊?韋軒意外,繼而點頭道︰「孩兒明白了。」
「嗯,你去準備吧,兩日後和扶風啟程去往金州,扶風留下。」祖父說道。
韋軒點頭,辭禮,韋扶風忙向父親起禮。
韋軒點頭,轉身欲離,忽祖父又道︰「不可外傳我要調任之事。」
韋軒忙回身點頭答應,祖父又道︰「離開後,多听扶風的建議,你這個兒子,孫輩之中最有能力。」
韋軒忙點頭,見父親擺手才轉身離開了。
待得書房門關了,祖父擺手讓韋扶風一起走到書案。
兩人繼續之前的話題,祖父說道︰「金州雖說貧苦,但也有豪富存在,西城縣的豪富是李氏,出身皇族,其在金州擁有大量的田地,並且築有鎮堡,擁有家兵三千以上。」
「祖父的意思是襲劫李氏?」韋扶風問道。
祖父點頭,道︰「李氏不除,很難在金州立足,李氏的本宅在西城縣城內,兩座鎮堡分別在西城縣和安康縣,各有一千家兵守護。」
韋扶風點頭,這個信息他知道,李氏屬于世襲的西城郡公。
事實上大唐李氏皇族分支眾多,在京兆府及附近擁有很強的盤踞勢力,但卻一盤散沙,不肯付出已有的支持皇帝。
祖父又道︰「扶風,你帶兵襲破李氏的一座鎮堡,引起金州的官場震驚,迫使他們的注意力轉向城外。」
「攻城不行,只能引蛇出洞的予以伏滅,我讓軍力冒充山匪襲擊鎮堡,縣城內的李氏或許派出家兵馳援。」韋扶風說著自己的策略,攻城戰損失太大,他承受不起。
「若是李氏不援,你該如何?」祖父問道。
「李氏根深,不宜先行針對,不如先拿下刺史,之後用官權和軍力相輔收拾城中李氏,然後再拿下外面的鎮堡家兵。」韋扶風回答。
「兵戎相見的向城中李氏下手,過後難以圓說,必然引起長安震動,祖父的意思先行削弱李氏。」祖父顧慮道,明目張膽的殺戮皇族,後果與朝廷徹底對立。
「祖父,金州匪患猖獗,匪人劫殺了城中李氏和縣令,之後祖父書信求為金州長史,事情的發生與祖父無關,至于日後的質疑,那不等同于真憑實據。」韋扶風說道。
祖父撫須點頭,算是認可了韋扶風的策略
韋扶風離開祖父居院,先去給父母請安,父母的臉色明顯陰霾,但不是針對韋扶風。
見禮問候之後,娘親埋怨道︰「扶風,大人讓你去求官,你怎麼不先告訴了爹爹。」
「祖父不讓告訴。」韋扶風搪塞道。
娘親無語,韋扶風又道︰「大娘,祖父囑咐了,不可外傳去往金州之事。」
「你爹說過了,只是去往金州多危,途中你們要當心。」大娘擔憂道。
韋扶風點頭,說道︰「祖父走這一步棋,也是迫不得已的尋求生路,華商節度使韓建需要擴軍,而擴軍需要大量的財力,祖父若是不知機的離開商州,必然會被韓建找了罪名抄家。」
大娘點頭,韋扶風又道︰「孩兒去準備了。」
「你去吧。」大娘回應。
韋扶風點頭辭禮,忽又問道︰「大娘,兄長在嗎?」
「你兄長去了長安讀書。」大娘回答。
韋扶風點頭離開了,他只是問一句,沒別的意思,平日里與嫡出的兄長很少見面
韋扶風走後,韋軒淡笑道︰「你們不必擔心,我是去往金州赴任縣丞,只要不管事,必能平安。」
「只是扶風這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了,這又要去冒危。」大娘輕嘆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之前在父親大人那里,父親竟然說扶風是最有能力的後輩,父親不喜我,卻是對扶風那般的看重。」韋軒溫和說道。
「父親看重扶風,那是好事。」大娘輕語。
韋軒點頭,道︰「我也該為家族盡力了,被鄙夷的日子有個盡頭才好。」
韋扶風回到了自己居院,見到小雪和琥珀,與二女親和的說了片刻,帶上一些財寶離開長史府,與屬下會合匆匆回去了藍田縣。
藍田縣有扶風軍九百多,韋扶風先將財寶交給琥珀父親,令琥珀父親給明玉送去。
琥珀父親走了半日,又命令一火長槍兵,變成普通平民去往長安歸屬明玉听用。
處理了家事,韋扶風調兵六百,分三部分自庫古道去往金州。
留下三百長槍兵,撐著扶風軍駐扎的旗號,他自己帶著三十護衛又回去了上洛縣。
讓多數護衛在縣城之外的鄉鎮候命,韋扶風只帶了兩個護衛回去上洛縣城,又獨自回了長史府等候啟程。
這一回去,卻被娘親嘮叨了很久,讓韋扶風倍感親情可貴。
兩日後啟程了,祖父備了三輛車送出了縣城,韋扶風與祖父在一車內。
車行後,祖父溫和道︰「祖父使人去往長安問了,听說你被皇帝任職黔中節度使。」
韋扶風微怔,回答道︰「孫兒向皇帝進言,說黔州被秦賊殘軍佔據,請求川南出兵剿滅賊患,皇帝任職孫兒為黔中節度使,事實上只是一個虛名,皇帝的用意,無非離間之計。」
「說得好,當今的昭宗皇帝,缺乏社稷胸襟,沒有高遠眼光,只是位擅于玩弄權術的昏君。」祖父評價道。
韋扶風微怔,祖父又道︰「就說西川討逆之事,皇帝很不會用人,宰相是治國之臣,他卻讓你的伯祖領兵征伐,武事豈能重托于文官。」
「皇帝出于顧忌武臣叛逆,例如鳳翔節度使李茂貞。」韋扶風駁說。
祖父點頭道︰「前車之鑒,是我之想法偏頗,還是內心里,不喜你的伯祖去了西川。」
韋扶風道︰「孫兒認為皇帝的失誤在于是非不分,不能守住大義行事,造成朝廷威信大損。
例如西川之事,皇帝欲求鏟除陳敬暄,居然認可王建的叛逆合法,他圖謀兩虎相爭能夠得利,卻是忘了與虎謀皮反受其害。」
祖父微怔,若有所思點頭,道︰「朝廷一而再的承認叛逆合法,確實是最大失策,不能制之,不如不理。」
韋扶風又道︰「同樣的道理,皇帝響應其它藩鎮討伐李克用,必然令天下群雄寒心,盡人皆知皇帝不可信。」
祖父點頭,說道︰「你的黔中節度使雖然虛官,也是難得的大義正統,就像祖父的長史官位,在一般人眼中,就是能夠投效的高官。」
韋扶風點頭,祖父又問道︰「川南節度使之事,你對伯祖說過嗎?」
「沒有,說了無用。」韋扶風回答。
「為什麼無用?川南軍力支援你的伯祖,你的伯祖或許能夠擺月兌不利。」祖父說道。
「川南節度初立,人心不穩,孫兒曾試圖率一萬軍力去往成都,行至南溪縣,發現軍心低迷,逃走了數百,若是真的去往成都,必然發生嘩變崩軍,不得不變通的止步戎州。」
韋扶風回答,他不願主動承認是川南節度使,裝糊涂的想與祖父達成默契。
祖父輕哦點頭,韋扶風又道︰「後來孫兒帶著十名護衛去了成都,了解成都的情況之後,孫兒慶幸沒有率軍前去,伯祖在成都的局面過于弱勢。」
「你的伯祖獲得一萬軍力,或許有可能扭轉劣勢,畢竟你的伯祖才是西川節度使。」祖父說道。
韋扶風搖頭,道︰「假如一萬披甲的善戰將士,或許能與王建爭雄,一萬烏合之眾去了,不過是給王建送菜罷了。」
「哦,你是說王建翻臉敵對?」祖父恍然道。
「王建是田令孜的義子,他能翻臉討伐義父,同樣也能翻臉進攻伯祖,王建驍勇善戰,入西川時僅有三千軍,三千軍就戰的陳敬暄退守成都,如今王建擁兵數萬,在西川的大勢已成。」韋扶風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