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洞守軍措不及防,慘叫聲中當場死了大半,小半退離了城門。
降兵追殺出城門洞,奔過甕城進入主城,繼而殺向馬道上攻。
城樓上的將官,厲聲命令弓箭手阻擊。
只是內患發生的突然,外面的吊橋還有大量叛軍,遠處更多的軍力奔來,使得弓箭手有的抽身,有的還留在垛口射箭。
幾十悍勇降兵很快攻上了城牆,八個守城敵軍根本擋不住,十幾個弓箭手張弓亂射出一箭,降兵沖上來殺向他們。
弓箭手沒有近搏兵器,或逃走,或棄弓跪地投降。
降兵全部沖入城中,繼而扶風軍主力也趕到了,順著吊橋魚貫入城,向城里的州衙和縣衙殺去,卻是沒有一兵奔去民宅搶劫。
韋扶風走過尸橫血腥的城門洞,先上城樓安撫了降兵,再次承諾給予重賞,傷兵加賞,陣亡的等同于傷兵給予撫恤,由熟悉者轉給陣亡降兵的親人。
離石縣城只有五百守軍,半數是武備一般的弱軍,城門失守,意味著守軍的優勢喪失。
扶風軍主力奔襲到州衙,石州刺史得報,已然帶著九個屬下騎馬逃走了。
佔據了離石縣城的扶風軍,獲得了的戰利品有五百石糧食,弓箭近五百張,軍刀三百多柄,長槍一千多,畢竟是軍事重地,非隰縣可比。
攻佔了離石縣,參軍事王澤再次進言,既然不能久佔石州,建議韋扶風使人向朝廷大軍報捷,坐實參戰河東,讓朝廷軍力來守石州。
韋扶風認為可行,立刻書寫軍文,蓋上扶風軍使印信,交給斥候騎馬送去晉州.
軍文一是報捷,二是言明兵力有限,無法繼續攻佔其它縣城,請招討使分軍前來接管石州。
信使走後,韋扶風下令放糧。
石州糧庫的五百石糧食,散給城中百姓三百石,又將弓箭和軍刀分發給將士們拿著,只給後來者留下二百石糧食和長槍。
清查庫存之後,韋扶風兌現承諾的給予降兵重賞,州衙和縣衙獲得的錢財,拿出大半犒賞降兵,允許降兵立刻離開。
結果,降兵走了一半,剩下八十四個願意長久跟隨扶風軍。
韋扶風要的就是甘願跟隨者,不穩定的軍力寧可不要,他親自考核留下的降兵,依據能力給予弓箭或長刀。
處置了有功降兵,韋扶風又過問石州的二百多俘虜,願意的吸納入扶風軍,得軍三十三個,不願意的發給米糧和一些錢財遣散,告訴離開的俘虜,只求近期不與扶風軍再戰
兩個結伴的快馬信使連夜趕路,次日午前趕到晉州臨汾縣。
在城外看見了亂糟糟的,連營數十里的討逆大軍,他們喊著緊急軍情,順利入城被帶去了招討使行轅。
兩個信使被仔細的搜身,帶入守衛森嚴的州衙大堂。
招討使張浚身穿紫袍玉帶,坐在公案後面,一張臉龐陰沉如冰,出兵以來,他積累了太多的憤怒,所屬軍力行動遲緩,各軍將領不斷抱怨士兵吃不飽,走不動。
張浚惱恨的五內如焚,心知各軍將領有意的抵觸,更恨楊復恭阻礙軍糧的給養。
大軍出發前的準備,主要就是糧食和軍器的積累,若是糧食不足用,朝廷大軍不可能開拔離開長安城。
兩個信使走入大堂,一起恭敬的拜見,其中一個雙手托著書信,說道︰「扶風軍使報捷,請招討使大人驗看公文。」
張浚一怔,他知道來者扶風軍信使,本要出口呵斥的問話,猛然打住的故作冷峻,旁邊護衛去接了公文,轉呈給招討使大人。
張浚打開沉容觀看,軍文里沒有說什麼迷路借口。
韋扶風直接說藍田縣啟程,途中得知先一步啟程的朝廷大軍,竟然沒有抵達晉州,他兵少不想惹嫌,走偏鋒的攻佔了石州。
石州位于太原府西方,戰略地位直指太原府月復心,如今易守難攻的離石縣城在手,請招討使大人分兵接管離石縣城,形成兩路犄角攻勢。
張浚愣怔了,扶風軍他知道,但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自以為如同役夫的地方團練,他統軍之後,最需要的是糧食和軍器,兵員不缺。
很快,張浚恢復了常態,神情不覺間轉和,淡然的詢問信使,問明之後,讓人帶信使去休息。
信使一走,張浚立刻命人請來副招討使孫揆。
孫揆是長安城京兆尹,做過戶部巡官和刑部侍郎,此次討逆河東為副使,孫揆來到大堂,看了軍文和轉述也是意外。
「這是好事,拿下了石州能夠振奮軍心,也確實兵鋒威脅太原府,需要快速發兵接管鎮守。」孫揆說出了看法。
「只是,派去那些軍力適合。」張浚問道。
「自然是朝廷軍力,石州絕不能落入藩鎮治下。」孫揆毫不猶豫回答。
「若是朝廷軍力,該何人領軍?扶風軍使的本職,黔中節度使。」張浚說道。
「黔中節度使?」孫揆意外,隨後皺了眉頭。
節度使賜雙旌雙節,行則建節,府樹六面大旗,擁有最高的軍事權威。
扶風軍使既然是節度使,那去往石州接管的朝廷軍力,若是軍職低于節度使,在行事上反受掣肘。
「孫大人,不如你去一下,若是能夠接管石州,孫大人再回來,本軍顧慮扶風軍使居心不良,明著是請朝廷去接管,實則是想借機奪取朝廷軍力。」張浚說道。
孫揆點頭,道︰「下官走一趟,不知調動多少軍力?」
「五千可否?」張浚問道。
「可,下官這就啟程。」孫揆起禮回應
兩個信使得了回文,午後就啟程返回石州,韋扶風于次日接到回文,看了後與身邊的參軍事討論。
參軍事王澤說,兩軍交戰,重在知己知彼,朝廷軍力的動向,肯定隨時被河東軍探知,河東軍欲要反撲石州之失,八成先去阻擊五千援軍。
韋扶風認可王澤的觀點,因為攻陷城池的代價很大,他又找來熟悉地理的降兵頭領,詢問晉州至石州之間,那些交通要道適合伏兵。
了解之後,韋扶風起用降兵頭領為斥候,與扶風軍原有斥候一起,兩人一組的去往適合伏兵之地探查。
韋扶風隨後率領一百刀盾兵,五百弓弩兵出發,離石縣城交給了甘鳳池鎮守。
一路謹慎的走出石州進入隰州地域,韋扶風主動出擊有兩個目地,一是搶奪戰略主動,二是見勢不妙,他順勢逃離河東。
將士們當然不知道,節度使大人的卑鄙想法。
無論留守或出擊的將士,士氣都很高昂,原因一直勝利,折損很少,不缺吃的,甚至還吃過了牛肉。
黃昏時分,走回了隰州的石樓縣地域,尋地扎營過夜。
次日,有一組斥候發現了軍情趕回,告知在石樓山一帶看見數百河東騎兵。
斥候沒敢接近,不知道數百騎兵是不是來自太原府,也不知道數百騎兵是不是先鋒,不知道有沒有更多的河東軍力。
韋扶風當即拿金子重賞了斥候,然後與參軍事們討論。
多數參軍事認為,騎兵來自太原府的先鋒,原因數百騎兵不足以對抗五千朝廷軍力。
少數參軍事認為,河東騎兵戰力強大,而朝廷軍力屬于新募的烏合之眾,如果遭遇數百騎兵突襲,潰軍的可能性極大。
韋扶風命令參軍事與熟悉地理的頭領,一起商量如何利用地勢埋伏,底線是能夠躲避騎兵的追殺。
河東騎兵出了名的彪悍驍勇,若是遭到河東騎兵的奔襲,很難得生。
韋扶風躲清閑的走到帳外散步,琥珀父親身為事實上的第一親近護衛,默然隨行。
看著明媚的陽光,遠山連綿,韋扶風壓抑的心情略見松愉,他隨意的對琥珀父親道︰「這里其實也很好。」
琥珀父親點頭,道︰「這里雖然氣候干燥,靠河的所在能夠有很多良田。」
韋扶風一笑,問道︰「若是有了太平世道,你願意做什麼?」
琥珀父親微怔,想一下,說道︰「屬下能打鐵農具,或許再開一家鐵鋪。」
韋扶風點頭,溫和道︰「若是川南不敗,你很難再去打鐵了,不過你可以開一家兵器鋪,兼營鐵農具。」
琥珀父親遲疑一下,道︰「大人的意思,屬下以後做官嗎?」
「你如今就是武官,我的意思,你與我翁婿之實,我是扶風侯,以後會給琥珀爭取了夫人誥命,所以你日後不能再打鐵,就是打鐵,也只能打造兵器,否則琥珀讓人笑話。」韋扶風親和的解釋道。
琥珀父親默然,扶刀柄的左手明顯凸起了青筋。
韋扶風了解琥珀父親憨厚木訥,也不多說的繼續走去,在琥珀父親的跟隨下巡視。
走了一圈回來,琥珀父親突然恭敬道︰「屬下謝大人抬舉琥珀。」
韋扶風微怔,溫和道︰「琥珀是個好女兒,喝粥的時候主動分一半給我,我的心溫暖,不是你說的抬舉,而是彼此的心甘情願。」
琥珀父親輕哦,韋扶風又微笑道︰「別想的太多,平常事並不復雜。」
琥珀父親點頭,韋扶風一笑轉身走入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