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樓山,扶風軍沿著起伏的山崗悄然行進。
韋扶風使出斥候遠盯了河東數百騎兵,他率軍在石樓山上伺機而動。
韋扶風直白的告訴屬下,有機會出戰自然是好,沒有機會寧可放棄出兵,不能用步兵的劣勢去與騎兵爭鋒。
斥候的回報,數百河東騎兵就在石樓山附近,沒有去往他處的動向。
韋扶風听了覺得蹊蹺,河東騎兵駐留石樓山,就那麼肯定朝廷援軍,必然經過石樓山地域?
「莫非朝廷軍力里面有內奸?故意引導朝廷軍力,走入河東騎兵的伏擊地點?」韋扶風反向思維的猜度。
「內奸?保不準是楊復恭在搗鬼,指使軍中黨羽,隨時出賣朝廷軍力的動向。」韋扶風惡意猜度
又一日,日上三竿,朝廷援軍走入石樓山區,蜿蜒的隊伍宛如一條蜈蚣緩緩行進。
行軍的時刻並非烈日當頭,但行軍中的將士卻是無精打采,步履艱難。
招討副使孫揆坐在一輛馬車內,神情略顯焦躁的望著車外,他在擔心石州的得失,扶風軍能夠奪取石州,對于討伐河東的朝廷大軍意義重大。
一是能夠振奮軍心的勝利刺激,讓低迷的軍心提升一些士氣。
二是石州位于太原府西方,屬于防御河西入侵的戰略門戶。
三是能夠向朝廷有了初步交待。
孫揆很是心急,但很無奈,無論他怎麼催促,屬下將士的行軍就是拖拖拉拉。
將士們的反駁理由很簡單,只喝一碗粥那有力氣快走。
孫揆只能干瞪眼,也怕逼迫的急了引起嘩變。
孫揆是進士出身,一直做的是文官,他沒有帶兵出征過,所以在軍事上懂的不多,身邊也沒有精通軍事的武官輔佐,只能依賴神策軍官行事。
走在最前的五百將士,就是去往石州的引路先鋒,領軍的兵馬使名宋虎。
進入石樓山區,騎在馬上的宋虎明顯的流露緊張,不時遠近觀望,他是擔心遭了無妄之災
而在一處山坡的樹林里,隱藏著數百披甲騎兵,居高臨下的遠眺蜿蜒行進軍力。
為首之人身披重甲,眼窩深陷,眼珠淡藍,頭發凌亂彎曲,手提一桿大鐵槊。
他名李存孝,沙陀人,河東節度使李克用的義子,排序十三,號稱十三太保,河東第一勇將,他的部下騎兵號稱飛虎軍。
河東的多線作戰,造成李克用的兵力嚴重不足,只能有所側重的布局軍力。
李克用的河東軍大部分,選擇迎戰北邊的幽州節度使軍,小部分迎戰南線的宣武軍和朝廷軍力。
對于西南方的朝廷軍力,李克用完全是輕視態度,小部軍力主要是對付南線宣武軍。
朱溫的宣武軍是強勢,但是宣武軍處于中原四戰之地,不敢出動太多軍力討伐河東。
小部分的河東軍力,歸屬李存孝和大將康君立統帥,主要針對南線的宣武軍,對于朝廷軍力暫時不予理會。
也可以說,河東軍對于朝廷軍力的境況和動向非常清楚。
只是石州那里出了意外,竟然被一支朝廷軍力進奪。
河東軍獲知之後,李存孝和康君立為之震驚,李存孝立刻率領騎兵趕往石州,留下康君立率領主力阻擋宣武軍。
李存孝在途中,接獲了朝廷五千軍力開拔石州的軍情,于是他使人去與楊復恭的親信聯系,定下石樓山突襲五千軍。
事實上,楊復恭與河東節度使李克用早有交情。
以前鎮壓黃巢之禍時,楊復恭身為監軍就與李克用合作過,兩人算得老朋友,所以朝廷商議出兵河東,楊復恭力主反對
樹林里,李存孝擺手,數百部下默然上馬備戰。
李存孝也上了戰馬,一雙藍眼流露出冷酷殺意,雖然敵軍五千,但他有信心擊潰十倍之敵。
距離李存孝五百米外的一處山頭,匍匐著六百扶風軍,他們頭上都有草環偽裝,剛剛自一里外的深山里轉移過來的。
韋扶風頭上也有草環,趴伏在山頭草木中,手里握著一桿長槍,甲衣背後帶著軍弩,居高臨下,能夠看見朝廷軍力蜿蜒行進。
看向左側斜下方,依稀可見一片樹林里的披甲身影和馬匹,韋扶風扭頭吩咐︰「傳令下去,出去後先射馬。」
近衛低頭哈腰離開傳令,身旁的琥珀父親忍不住道︰「馬匹難得。」
韋扶風扭頭,微笑道︰「是難得,但我得不到,朝廷的軍力戰斗不成,搶劫一等一。」
琥珀父親默然,韋扶風又道︰「而且這是戰場,殺敵和自保才是主要,失去了馬匹的騎兵,那一身盔甲反而成了累贅,若是讓這些騎兵跑了,或許成為追殺我們的噩夢,我們不可能久在深山。」
琥珀父親點頭,忽然一陣馬蹄聲傳來,他忙看去,望見河東騎兵沖出了樹林,一個個揮舞著手中的長槊或戰刀,呼喊著殺向朝廷軍力的中部。
「出擊。」韋扶風也下了軍令。
扶風軍應令而動,紛紛起身跑向山體另一面,繼而向山下滑跳飛奔。
韋扶風和一百刀盾兵押後,但下山的速度想慢很難,很多刀盾兵似乎忘了節度使軍令,竟然緊緊尾隨著弓弩兵。
韋扶風看見了暗自月復誹,他又不能過于落後,被動的加速了下山。
好在有十多個護衛,能夠理智的跟隨大人的速度,讓韋扶風不至于成了最後的那個
朝廷軍力正自無精打采的走著,突然听到了大地震響,紛紛吃驚的止步扭頭張望。
很快,看見了一處山林殺出了數不清的騎兵,揚起的塵土飛騰彌漫。
「河東騎兵。」有士兵驚恐大叫,隨後蜿蜒走動的軍力,瞬間變成了海浪形的橫行,眼見騎兵襲來,竟然出現了走逃崩潰。
「站在,臨陣月兌逃者,斬。」孫揆下車,大聲怒吼,他周遭的數百軍力雖然驚惶,卻是沒有發生潰逃,只是一下子凸顯了出來。
李存孝一馬當先,馭馬提槊的殺向孫揆那里,對于朝廷軍力的潰逃,完全是意料之事,有烏合之眾的原因,更有暗中破壞的武官在搗鬼。
眼看河東騎兵距離孫揆那里不足百米,忽然右側山地射出了飛蝗一般的箭雨,直襲向騎兵的側翼。
扶風軍及時的沖下了山體,截殺沖鋒中的河東騎兵。
箭雨飛襲,立時造成了騎兵的傷亡,數十騎兵在悶哼慘叫中被射中,還有近百匹馬中箭。
氣勢洶洶的騎兵,轉瞬間出現了驚亂,沖鋒的陣勢隨之混亂。
孫揆昂然挺立,怒目盯著來襲的騎兵,根本就沒有畏懼之意,他第一個看見了飛蝗箭雨襲擊騎兵右翼,眼見騎兵出現了傷亡驚亂。
「河東軍中了本軍埋伏,殺過去。」孫揆反應奇快的抬手厲吼。
周遭將士一怔,隨即有人跟著大喊,繼而驚恐軍心急劇轉向了戰意。
孫揆周遭的近百將士率先撲出,向沖來的河東騎兵迎擊。
「河東軍中了埋伏,只有二百多,殺呀。」看清了河東騎兵的朝廷軍力大叫鼓噪,立刻吸引了潰逃軍力回望。
回望之後是掉頭回擊,帶著憤怒,凌弱的心態,氣勢如虹的反撲河東騎兵。
李存孝驚怒交加,騎兵是能夠碾壓步兵,但也得看數量和軍心可用。
一見潰逃的朝廷軍力掉頭反撲,李存孝知道不好,當機立斷的撥馬走逃。
所謂的萬人敵只是一種夸大聲望,如果能夠雷霆般震懾萬人膽寒潰敗,那自然是萬人敵。
李存孝見勢不好走逃,他的部分屬下緊跟其後,但也有數十失去戰馬的屬下,只能向山地奔逃,于是扶風軍遭遇了強大對手。
那些失去戰馬的河東軍,帶著仇恨悍然撲向山地上的扶風軍。
眼見數十披甲河東軍襲來,韋扶風驚的下令刀盾兵出戰,弓弩兵若是得不到救援,必然成為刀下菜。
好在韋扶風之前演武過,弓弩兵盡量不亂的成列後退,讓刀盾兵能夠及時出戰,近百名明光甲刀盾兵阻擋了撲來的河東軍。
河東騎兵的武器多數是長槊,一上來就長槊揮舞的狂暴進攻。
刀盾兵的人數多了一倍,平日里演武也習慣了互相配合,兩個對付一個,槊來盾擋,長刀反襲,一時間砰砰砰作響。
韋扶風急令了所有刀盾兵出戰,身邊只留下了琥珀父親。
琥珀父親穿著鎖子甲,手握長刀伴護韋扶風,一張臉咬牙冷厲,眼神流露殺意。
韋扶風沒空注意琥珀父親,他是本能的不想琥珀父親去拼命,在刀盾兵去阻擊之時,插了槍桿在地,反手取了軍弩在手,舉起瞄準。
繃!弩箭飛離了弩臂,掠過了後退的弓弩兵,狠毒的貫入了一個敵兵的臉面。
那敵兵慘吼後仰,對敵的刀盾兵乘機抬腿飛踹,將中箭的敵兵踹飛。
「好賊。」一名身穿重甲的魁梧敵將大吼,揮動手中長槊掃開刀盾兵,猛然大步沖向韋扶風那里。
周遭四個刀盾兵厲喝反撲,刀光寒閃阻殺敵將。
敵將竟然不管不顧,宛如一頭犀牛大步前沖,任由軍刀劈斬在甲衣上。
十數名後退的弓弩兵猛然止退,繼而奮不顧身的撲阻敵將前進。
敵將長槊掄擺,將數名撲阻的弓弩兵掃擊飛去,足下反而更快的撲向了韋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