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的光陰在忙碌中,不知不覺的渡過,如今川南局勢有了基本穩定,他想回去金州,繼而轉去均州的武當山尋覓林姐姐。
與老馮在一起時,韋扶風提出再回金州。
老馮認為戰敗了入侵,奪取渝州之後,川南的軍力足夠守御,沒有必要再回去金州,不如坐鎮川南加強統治。
韋扶風當然不能說為了女人想回金州,他說擔心祖父和父親,需要增兵金州,朝廷的局勢變化不容忽視,應該去往拜見伯祖,順便請來高僧安撫流民人心。
老馮也沒有執意反對,他在巴城的日子滋潤充實,不但是執掌白虎堂的大帥,還兼任千鶴營指揮使,專管後續築城的渝州司馬。
白虎堂不只是擁有調兵遣將的權力,還有直屬三營,分別是飛羽營,刀斧營,斥候營,營領軍是兵馬使。
老馮對于直屬三營的軍訓常抓不懈,老馮每一日都很忙碌。
有了離開的打算,韋扶風開始盤算什麼事情非他不可,軍事上有老馮居中調度,政事有都督府和地方官各司其職。
嗯!有兩件事需要處置,一是涇南兵府指揮使李成剛,有督監上報,曾經有李成剛的親人來見,但那個親人又離開了。
韋扶風看過錄事,猜度會不會是楊司馬使人策反李成剛,因為李成剛親人來見之後,楊守亮的五萬大軍就南下進攻。
韋扶風對于李成剛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李成剛是最初為他做事的功臣。
韋扶風猜度李成剛屬于機變之人,若是涪州守御處于不利態勢,李成剛或許倒戈相向。
想了一會兒,韋扶風搖頭不再多思,不能因為猜忌而棄用李成剛,他已然告訴過老馮小心李成剛。
目前,只能讓李成剛久在涇南兵府,也不能讓李成剛輪番扶風軍。
另一件事情有關監軍楊輝,當初與韋扶風一起離開興元府,途中分開的監軍一行抵達渝州。
渝州刺史認可的給予優渥,讓楊輝一行入駐江北軍城,還讓守城的一千團練听從監軍號令。
只是過了一月,監軍楊輝要求移居渝中城的閑置州衙。
渝州刺史答應了楊輝移居,後來渝州落入川南軍手中,在州衙享福的監軍和屬下,禍事臨頭的被關押大牢,楊輝手中的聖旨落去都督府。
韋扶風獲悉後,沒有讓都督府交來聖旨,在都督府相當于在他之手,而且那聖旨也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對于楊輝一行也是置之不理。
韋扶風考慮後,去往渝中城州衙,州衙的主人曹放鶴,听得節度使大人來了,忙出門迎接,恭敬見禮的請了韋扶風入內。
在廳堂落座,曹放鶴听得是來見監軍楊輝,他直白道︰「下官多言,那位監軍大人沒什麼值得借重,大人見了反而惹煩。」
韋扶風微笑道︰「畢竟是朝廷的監軍,視為囚徒易惹詬病,雖然不能有什麼借重,但可以向朝廷傳達一些信息。」
曹放鶴明白點頭,出去吩咐提人,他接手州衙之後,沒有善待那位監軍大人,繼續扔在大牢置之不理,反正人不是他關押的。
偏廳等候中,韋扶風一邊品茶,一邊與曹放鶴閑聊。
為了籠絡曹放鶴,新置立的江城縣令,交給了曹放鶴舉薦,縣輔官用了川南軍的人,城門守軍還是牙將為副手。
半炷香過去,衙役押著楊輝來到,楊輝穿著一身半舊袍衣,長發凌亂干結,一張臉消瘦,佝僂著身體走入,仿佛流民乞丐。
楊輝走入止步,眼楮看向一身紫袍的韋扶風,嘴角忽的牽現了苦笑,起禮啞聲道︰「許久不見,韋使君已然一方霸主。」
「楊大人謬贊,本軍有今日也是用命搏來。」韋扶風淡笑回應。
楊輝點頭,啞聲道︰「某已是階下囚,使君大人為何要見?」
「楊復恭被罷職,楊大人知道嗎?」韋扶風輕語問道。
「知道。」楊輝回答。
「你自覺,對我有何用?」韋扶風溫和問道。
楊輝看了韋扶風,啞聲道︰「或許有用,楊復恭有很多勢力,某或許能夠勸說一些人投效使君。」
韋扶風搖頭,道︰「對于本軍無用,本軍雖然擁有川南和黔中,但威望不足以讓人信服,你可以去往輔佐本軍的祖父,本軍送你去金州可好?」
「金州?」楊輝不解道。
「本軍與祖父奪取了金州,祖父被皇帝陛下任職金州刺史,金商都防御使,本軍的祖父是韋昭度的親弟弟。」韋扶風解釋道。
「使君還奪取了金州?」楊輝訝道。
韋扶風點頭,道︰「金州的戰略意義重大,即能夠牽制楊守亮軍力南下,又能夠接近長安城,隨時掌握朝廷動向,雖然朝廷弱勢,但依然擁有正統的大義威望。」
楊輝點頭,恭敬道︰「願為使君效力。」
「坐吧。」韋扶風微笑道。
楊輝拱禮,坐去了曹放鶴的對面客位、
韋扶風看著楊輝,平和道︰「或許冥冥中存在命數,本軍對于川南軍能否立足,事實上心存悲觀,畢竟楊守亮的實力強大,五萬軍力的來襲,很可能造成本軍對川南統治的失去。」
楊輝默然,韋扶風又道︰「只是楊守亮用人不當,或者說是楊守亮貪婪失誤,他竟然為了搶佔渝州,讓屬下帶著兩萬軍力私奔,造成分軍勢弱的致命錯誤。」
楊輝默然點頭,韋扶風繼續道︰「進襲涪州的三萬龍劍軍,大半是征發的烏合之眾,一旦遭到敵軍突襲,很容易發生潰敗,龍劍節度使的敗陣合乎常理。」
楊輝點頭,韋扶風繼續道︰「不合乎常理的軍事,楊守亮的兩萬軍力,既然獲得渝州刺史歸附,完全有能力合兵守御渝州,之後待援反擊,但領軍者竟然跑了。」
楊輝臉皮抽搐一下,嘴角勾現了苦笑。
韋扶風繼續道︰「兩萬軍力一跑,渝州落入本軍治下,幾乎是兵不飲血的獲得六萬軍力,二十余萬民眾。」
略一頓,繼續道︰「如今川南四州成片,加上黔中道的涪州,黔州,南州,溱州歸于治下,其它的黔北州域除了施州被荊南軍佔據,俱以俯首歸附,都願依照以往的大唐供奉,向本軍上供和歸屬軍力听用。」
楊輝點頭,韋扶風看著楊輝,又道︰「本軍說這些,是告訴你本軍已然成了氣候,擁有的地盤和軍力或許進取不足,但足夠守成。」
楊輝恭敬道︰「卑下明白。」
韋扶風點頭,道︰「你所求的無非是富貴二字,若是太平盛世,如你這般的中使出行,州縣豈敢失敬,就是在大明宮,朝臣見了你也是不敢得罪,但如今朝廷勢弱,楊復恭就算手握軍權,也獲得不了宰相和藩鎮的高看,還要日夜的籌謀如何保住權勢。」
楊輝點頭,恭敬道︰「卑下願盡心為使君效力,以求富貴。」
韋扶風點頭,他這般重視楊輝,就是在下一步縱橫棋,謀求楊復恭的勢力歸附。
所謂樹倒猢猻散,楊復恭的倒下,其勢力成員只能尋求新的庇護歸附。
謀求了楊輝合作,韋扶風又道︰「從討逆西川和河東之決策,可以看出皇帝是個急功之人,楊復恭被罷職,楊守亮進襲川南的失利,必然促使皇帝進一步對付楊復恭勢力。」
楊輝點頭,韋扶風繼續道︰「你去了本軍祖父那里,要使人書信問候認識之人,不必理會親疏,讓人知道你在金州即可。」
楊輝點頭,韋扶風繼續道︰「不過信中不要提及川南和本軍,你在金州也不要向人說起本軍,本軍佔據川南之事,只有祖父和五伯父知道。」
楊輝神情略顯意外,點點頭。
韋扶風繼續道︰「本軍的五伯父被皇帝任職金城軍使,本軍出征河東所獲的軍器,送給了五伯父建軍,如今五伯父的三千金城軍武備犀利,金州還有七千多的團練。」
楊輝點頭,韋扶風繼續道︰「金州的軍制類同其它藩鎮軍,與川南的兵府軍制不同,本軍能夠在川南立足,只能依靠流民為根本,祖父那里依靠勛貴和豪族,兩地各行其事,只在對敵與軍需上合作。」
楊輝點頭,曹放鶴忽然道︰「大人的兵府制才是長久大治的根本,募兵制很容易反叛,部將弒主的事情在藩鎮時有發生。」
韋扶風扭頭,平和道︰「兵府制需要田地的支撐,我在川南可以實行兵府制,在金州那里只能募兵制,否則引起長安豪族勛貴的敵視。」
曹放鶴點頭,韋扶風又扭頭道︰「行軍司馬萬隆還歸楊大人屬下,一起去為本軍祖父效力,本軍不見他,楊大人先修養幾日,之後去往金州。」
楊輝起身恭敬應命,韋扶風起身與曹放鶴應酬幾句,離開州衙返回了巴城。
看著韋扶風的護軍離開,曹放鶴暗自感慨,很是佩服使君大人的口才。
其中最重要的內容,挑撥了楊輝對楊守亮的不滿,讓楊輝對楊守亮的能力產生失望。
隨後曹放鶴請楊輝入府,又吩咐放出其他隨屬,使得楊輝一行又成了渝州上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