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祖孫藩主 第74章 鄉黨

川南軍針對僰人族討伐了半個月,進襲大軍受命撤離,只留下鳳離營輔助蜀南兵府,繼續剿滅殘余僰人族。

半個月的戰斗,戎州南部的僰人族被殺三萬多,俘虜四萬多婦孺,還有一部分僰人族逃離豆沙縣境內,跑去了南詔國。

川南軍傷亡五千多,僚人族軍力傷亡兩千多,這一戰僚人族軍出力最大,他們熟悉山地戰斗形式,而且幾乎沒有膽怯不前者。

有了傷亡就得撫恤,而且是讓僚人族軍出了黔中道作戰。

韋扶風與屬下商榷,給出了兩個方案安撫僚人族,一是讓僚人族移民豆沙縣,將豆沙縣山地做為僚人族的新領地。

二是俘虜加上鹽貨瓷器給予補償,韋扶風沒有等候僚人族回音,啟程離開巴城,率領兩千軍力去往涪州,名為巡視。

抵達涪陵縣,韋扶風直接去往州衙,已然知會涪州官員不必進見,但到了州衙外,準岳父和涪陵縣令在門外迎接。

進入州衙,準岳父解釋與涪陵縣令議事,涪陵縣令知趣的告辭離開了。

十四娘跑進了廳內,笑靨如花的向韋扶風打著招呼,數月不見,小妮子的臉蛋明顯豐頰,秀美可愛。

十四娘之後是琥珀,明玉和小雪,她們神態矜持,也可說是拘謹的入廳侍立,不像十四娘天真自然的隨性而為。

韋扶風微笑的一一目視點頭,然後讓十四娘和三女離開,他與準岳父說些事情。

準岳父對于他的離開不贊成,一是川南初定,需要韋扶風坐鎮,二是途中多危。

準岳父警告韋扶風,不要以為川南統治的趨穩,會使得內患減輕,因為人性往往不知足,能夠共患難而不能同富貴。

患難之時,只有同心協力才能夠渡過難關。

一旦富貴了,內部就會滋生爭權奪利的野心。

以前韋扶風的川南節度使大位,內部的官員未必願意渴求,因為風險遠大過獲得。

但如今川南節度趨穩,節度使的大位,實實在在的富貴之極。

準岳父的警告,身在其位的韋扶風何嘗不知,所以他此次歸來做了很多官員調整,對都督府的錄事仔細的看過,琢磨過,權衡過。

兵府制雖然能夠將兵分離,但有些將官的威望能夠與日俱增,而且最難辦的是親族鄉黨的抱團。

藩鎮為何能夠發生部將殺主,原因就是鄉黨親族抱團。

古人的地域鄉情血濃于水,在外一說是鄉親,立刻親近的不亞于兄弟。

藩鎮部將的屬下往往是鄉黨,什麼青州兵,蔡州兵,例如荊南節度使成汭,其起家的數百屬下就是青州兵。

流民在外,為了壯膽和生存,必然形成地域鄉黨團體,其首領能夠一呼百應。

韋扶風的川南統治,如今最大的隱患就是鄉黨抱團,川南軍中的高級將官,很容易成為鄉親認可的隱形首領。

韋扶風明知道鄉黨隱患,他也沒有合理的辦法杜絕,只能謹慎的任用官員,加強節度使的權威和恩惠。

例如置立千鶴營,就是一種對付鄉黨的長遠手段,自小接受恩惠的千鶴營將士出身,節度使在千鶴營將士心中,自然而然的是最親鄉黨。

韋扶風還是打算離開川南,川南的鄉黨內患,在短期內很難爆發反叛。

因為兵府制限制了將官發展親近勢力,只有積累了足夠的威望,才能夠打破兵府制的規則,令出翻天。

其實克制鄉黨的最好辦法,是法不容情,盡量的公平,讓野心者找不到煽動的借口。

因為不公就會產生矛盾怨心,有了怨心就會被野心之輩利用激化。

但做到真正的公平很難,韋扶風自己不可能事事親為。

賞功,軍餉,軍需的出入,等等很多事情能夠出現偏頗徇私。

事實上,韋扶風心有定數,讓一些官員犯下明目張膽的錯誤,之後殺雞儆猴的予以糾正,用犯罪官員的性命彰顯他的英明。

韋扶風的陰險手段,當然不能告訴任何人,準岳父的警告只是出于史書明鑒。

身為上位者,若是不能堂正與陰險互相為用,那下場只能是失敗者。

與準岳父說話之後,韋扶風去休息,跟隨琥珀走到一處獨院。

院中有三間正房,六間廂房,院牆和房屋明顯修繕粉刷過,小雪和明玉亭立在院中,不見十四娘。

跟隨的一火護衛自主留在院門守立,琥珀父親去休息了,平常時不需要寸步不離,整個州衙的守衛,事實上全部被韋扶風的護軍取代。

入院微笑的擺手,韋扶風難得有了做公子的時候,院中三個小娘,事實上都是他的侍女,十四娘雖然不能成為正妻,但身份自然而然比三個小娘尊貴。

一起走去正屋,明玉服侍韋扶風月兌了官衣,一邊服侍一邊問道︰「公子能夠留下幾日?」

「明日就走,我帶小雪回去金州。」韋扶風溫和回答。

明玉輕哦,語氣隱然失望,韋扶風伸手捉了她的白皙手兒,溫和道︰「川南有了穩定,我該去尋回林姐姐了。」

「公子要去尋找主母?」小雪在旁語氣激動輕語。

韋扶風扭頭,點頭道︰「該去了,一直為了川南歸治擔憂奔波,如今不去尋回林姐姐,會讓我抱憾一生。」

小雪點頭,秀眸隱現淚光,細語︰「奴一直想問公子,又不敢問。」

韋扶風歉意微笑,忽听明玉輕語︰「公子帶奴們也去吧。」

韋扶風看了明玉,溫和道︰「不是我不想,而是外面凶危很多,我去武當山不可能帶上軍力,而金州隨時會發生戰事,如今只有川南能夠自保,我帶小雪去,是為了能夠緩和林姐姐與我的誤會。」

明玉點頭,細語︰「奴不給公子添亂了。」

韋扶風抬手撫模明玉左頰,溫和道︰「在等等,等到巴城那里建好了侯府,你們過去為我守家,我們的家。」

明玉羞澀點頭,繼而三個小娘服侍韋扶風浴身,用飯,溫馨的在一起

次日近午,一千軍力乘船抵達涪陵縣,卻是楊輝一行。

一千軍力奉命護送,來到涪陵縣與另外兩千軍力會合,一起護送監軍大人去往金州。

過午,三千軍力乘船順江而下,打出朝廷監軍歸返長安述職的借口。

一路順利通過武泰節度使治下,抵達夔州登陸北行,韋扶風隱藏在軍中,順利回到了金州。

回到金州,拜見祖父和父親是必須之事,韋扶風帶著十個護衛,悄然去了西城縣衙。

一隊軍力護送楊輝一行去了州衙,近三千軍力去往安業縣,與那里的扶風軍換駐。

一到縣衙,韋扶風意外的撞見了五伯父。

五伯父正與韋軒說話,看見韋扶風進來為之一怔,隨即起身抬手一擺,笑道︰「扶風,你回來了。」

韋扶風忙走前禮道︰「五伯父,您在縣衙。」

「某正與你父商議,漢江的水利延後一下,眼下應該練兵,你父卻是固執的很,某這是二次過來說服。」五伯父笑道。

韋扶風輕哦點頭,五伯父立刻又道︰「你說,是不是應該練兵,若是守不住金州,修的水利豈非是空勞。」

「五伯父,興修水利可不是空勞,而是能夠收攏人心為我們效力,我們致力于民生,金州人心願意我們長久統治下去,他們願意為我們守御城池,若是練兵,短期難見成效。」韋扶風駁說道。

五伯父想一下,道︰「你說的有道理,但修好的水利為他人做嫁,覺得不值。」

「讓金州萬民認可我們是好官,一時的得失不重要,五伯父只管讓金城軍成為精銳之師,那就足夠翻盤。」韋扶風說道。

五伯父笑了,道︰「你小子,巧舌如簧,來,伯父問你事情。」

五伯父說著話,扯了韋扶風走了出去,在外低聲問道︰「听說楊守亮的五萬南下軍力大敗,川南如今怎樣了?」

韋扶風回答一番,五伯父听了抬手拍拍他肩,感慨道︰「你呀,真梟雄也。」

五伯父感慨完揚長而去,韋扶風回屋見父親,韋軒比以往黑瘦很多,但精神頭明顯軒昂,少了以前的儒雅氣質。

父子相見,融洽的說著話,韋軒不知道兒子去了川南,以為韋扶風是自長安城過來。

韋扶風只能一切都好的搪塞,說了片刻話,韋扶風離開去往西園。

抵達西園,韋扶風走到山崗上的白雲榭,等候祖父。

楊輝未到之前,有信使先達,祖父在應酬楊輝一行,楊輝是楊復恭的義子,萬隆等人出身神策軍,都是能夠做引餌的人才。

楊輝和萬隆就算投降,也未必服氣韋扶風,因為韋扶風的年少。

韋扶風的祖父就不同了,年老有著德高望重的說法,又是宰相韋昭度的弟弟,楊輝和萬隆在心理上能夠接受。

不得不說,韋扶風能夠統治川南,很大程度借重著長安韋氏光環。

大世族在普通官員心中,屬于值得敬仰的尊貴底蘊,彌補了韋扶風的年少缺陷,年少易被年長者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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