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縣城內,距離州衙五百米的一座家宅,九娘和十四娘暫居那里。
李驥對于女兒的外居沒什麼反應。
新官上任,整日的忙于熟悉治下,不知道夫人顧忌他,看見女兒的美奴。
午後,冬兒和一名僕婦離開州衙,去看望外居的九娘和十四娘。
如今的冬兒,穿著富家女兒才能有的上好襦裙,耳朵戴著銀環珠墜,一步得貴的成為小姐。
抵達家宅,叩門進入,輕車熟路去往天井布局的後宅。
入天井中,看見一個布裙及腰的女子,在水井旁彎腰洗發,半果的上身雪白,細腰圓臀,一雙白兔兒豐盈。
女子聞聲扭頭觀望,露出一張杏眼桃腮的絕色容顏,卻是蝶舞。
「冬兒小姐來了。」蝶舞略微抬腰,淺笑招呼。
冬兒走了過去,笑語︰「你這騷蹄子,大白日的在外弄騷,姐姐也不管你了。」
「小姐莫冤了奴家,奴只是頭上濕了,身子干巴巴,饑渴不得解。」蝶舞淺笑回應,神態自然。
「你這騷貨皮厚了,學會了頂嘴,老鴇子走了嗎?」冬兒笑語,走到蝶舞近前止步。
「沒走,廂房教花蕊習舞呢,奴洗梳之後也會過去,大小姐在屋里洗頭,小姐幫著呢。」蝶舞回答。
「我幫你梳頭,不急見姐姐們。」冬兒笑語。
「奴謝冬兒小姐。」蝶舞輕語。
「不用謝,你們走後,或許很久才能再見,我想與你說說話。」冬兒輕語,伸手幫助蝶衣洗發。
「小姐想與奴婢說什麼?」蝶舞低著頭問道。
「你的口音是長安人,怎麼淪落了青樓?」冬兒問道。
「大反賊李茂貞作孽,奴和花蕊都是在逃奔金州的途中,被亂賊殺害了親人,掠賣去了藍田縣的青樓。」蝶舞回答。
冬兒輕哦,小聲道︰「蝶舞,你這麼不幸,我罵你騷蹄子是我不對,你不要過于恨我。」
「奴不會恨小姐的,入了青樓,名聲就是婬婦,變回清白不可能,奴和花蕊想通了,男主說了有奴們不去青樓,奴們在深宅成了婬婦也值得。」蝶舞平靜回答。
冬兒輕哦,蝶舞又道︰「奴說的是真心話,小姐不用多慮,其實在青樓的時候,天天被罵騷貨。
青樓的龜奴極其惡毒,除了十多種惡毒刑罰,還在後院有個蛇坑。
凡是不肯屈服的,裝入站籠吊在蛇坑上,自殺死的扔入蛇坑。
蛇坑里尸骨很多,惡臭沖天,奴在蛇坑邊就崩潰了。」
冬兒听的毛骨悚然,驚悸的下意識月兌口道︰「你怎麼離開的青樓?」
「青樓只能贖身離開,有個官員討好金州刺史大人,買了奴們送禮,後來被賜予兩位小姐。」蝶舞幽聲回答。
冬兒松口氣,慶幸道︰「還好,你們能夠離開青樓。」
蝶舞輕語︰「听青樓的龜奴說,打算販賣奴們去汴州。」
「汴州?听說那是宣武軍的所在,很遠的。」冬兒輕語。
「是很遠。」蝶舞細語,玉手攏了長長秀發直起腰。
冬兒幫她擼起垂發。
蝶舞直腰仰頭,使得濕漉長發後垂,一雙雪白豐盈也隨之傲挺。
冬兒看了,羨慕道︰「蝶舞,你的身子真好。」
蝶舞輕嗯,淺笑細語︰「男主喜歡把弄奴的身子,弄的奴家身子酥軟,饑渴難耐,偏偏男主有事離開了,讓奴好生難受。」
「蝶衣,你說的是真事?」冬兒好奇的質疑。
「冬兒小姐再年長幾歲,自然知道真假,若是不信,可以去問那個僕婦。」蝶舞淺笑道。
冬兒搖頭道︰「那是個老實人,問不明的,我信你說的。」
蝶舞淺笑不語,玉臂抬起後伸,手背撐起濕發抖動。
冬兒取了角梳子,為蝶舞梳發,口中笑語︰「別以為我听不出,我不折騰你,你反而撩騷。」
蝶舞輕語︰「冬兒小姐每次來,都要欣賞一下奴的蝴蝶,如今不看,奴不習慣了。」
「你那騷蝶兒,我就是喜歡看。」冬兒淺笑輕語。
蝶舞輕嗯,冬兒梳發,又道︰「我年齡比你小,但比你懂事,做上房婢女,不能伶俐的做事,必然讓主人不喜。」
蝶舞輕嗯,冬兒又道︰「我是羨慕你的,可惜姿容遜色,不能服侍了韋公子。」
「冬兒小姐喜歡韋公子?」蝶舞輕語問道。
「我原本是陪嫁的命,當初韋公子來到李府,我知道日後是韋公子的通房,比小姐還要關注韋公子,對于韋公子了解很多。」冬兒回答。
蝶舞輕哦,冬兒又道︰「韋公子是個重情義的男人,原本與十四小姐訂婚,所以韋公子非常愛護十四小姐,而小姐許配了韋公子,總覺得不該奪了十四小姐的姻緣,心有抵觸。」
「原來韋公子是先與小姐訂婚?」蝶舞意外訝道。
「你在長安,難道沒有听說過扶風侯?」冬兒反問。
「沒有,奴是女兒家,很少出門,知道的事情很少,若非跟隨親人匆匆離開長安,奴都不知道天下亂的一塌糊涂。」蝶舞回答。
冬兒輕哦,道︰「韋公子出身是庶子,孤身去往西川投軍,在川南打拼成為川南節度使。
後來韋昭度相爺為韋公子提親,那時李府不知道韋公子成為節度使,只以為是普通庶子,般配了十四小姐。
後來知道韋公子被賜封扶風侯,李府的二老爺認為不該怠慢,力主九小姐和十四小姐同嫁。」
蝶舞輕哦,冬兒道︰「韋公子是大貴人,美貌的妻妾很多,因此小姐需要爭寵,取悅韋公子。」
蝶舞點頭,冬兒又道︰「你們這般美麗,金州的老大人,居然舍得你們送給晚輩。」
蝶舞輕語︰「金州的老大人,不缺美麗女人服侍,老大人更中意風騷美婦人。」
冬兒輕語︰「有本事的大人物,都是姬妾成群,沒本事的窮人,一個女人都養不起。」
蝶舞輕語︰「听說冬兒小姐能夠嫁給官員,小姐願意夫君姬妾成群?」
「能夠姬妾成群,那是男人有本事養得起。
你是不知曉窮人家的苦難,嫁給窮人家的女人,窮人家活不下去只能賣掉妻兒。」冬兒回答。
蝶舞默然,冬兒又道︰「沒人願意餓死,我娘生了我不久,就被借出去給別人家的男人生兒子。
我七歲賣給人牙子,再也沒有見過親人。」
蝶舞輕語︰「這個世道,真的苦難。」
冬兒輕語︰「你說的不對,女人歸屬了沒本事的窮人家男人,太平世道一樣會被賣掉。」
蝶舞點頭輕語︰「奴算幸運的。」
冬兒低語︰「你真的幸運,別看你現在弄騷賣笑,日後生了韋公子的兒女,你三十以後的日子,富貴尊榮。」
蝶舞白皙臉兒飛上胭色,默默不語。
忽而,十四娘端著木盆走出正屋,看見冬兒淺笑的走來,喚道︰「冬兒,你來了。」
「小姐姐。」冬兒笑著喊道。
十四娘隨手倒水入井旁地溝,放下木盆,用懸在井內的木桶汲水。
冬兒走過來,道︰「小姐姐,我來吧,我去服侍大姐姐,與大姐姐說話。」
十四娘輕嗯點頭讓開。
冬兒上前汲水,汲了兩桶裝了大半木盆,彎腰端起木盆去了正屋。
十四娘轉身走到蝶舞那里,為她梳理秀發。
「小姐,我們去了桂州,還有可能回去長安嗎?」蝶舞小聲問道。
「出嫁的女人,理應心在夫家。」十四娘輕語。
「奴婢的心,願意跟隨小姐。」蝶舞細語。
「你不願意,我也不會放你走,郎君喜歡你們。」十四娘直白輕語。
蝶舞默然,十四娘又輕語︰「你的心情我理解,這樣吧,等你生了郎君的孩子,我放你回去長安。」
蝶舞嬌容一驚,忙道︰「小姐,奴婢知錯。」
十四娘語氣不善道︰「我不管你怎麼想,你如今是我和姐姐的舞姬,不許三心二意。」
蝶舞忙轉身面對了十四娘,玉手伸出捉握十四娘手兒,小聲惶恐哀求︰「小姐不要生氣,奴婢再也不敢胡言亂語。」
十四娘心一軟,溫和輕語︰「你不用害怕,我不怪你了。」
蝶舞點頭,小聲道︰「小姐不要告訴大小姐,奴婢怕被賣回了青樓。」
十四娘溫和道︰「我不說,轉過去吧。」
蝶舞點頭轉身,十四娘繼續為她梳理秀發。
蝶舞嬌容平靜,事實上她不畏懼十四娘,十四娘平日待人和善,不像位女主。
蝶舞畏懼大小姐九娘,九娘對于尊卑規矩看的很重。
平日里就是以奴婢賤視,不但假手冬兒一唱一和的玩弄,還找來一個老娼教她們。
她相信膽敢不順從,九娘真的賣了她。
「好了。」十四娘輕語。
蝶舞轉身,傾身伸頸的親了十四娘左頰一下,笑語︰「謝謝小姐。」
十四娘淺笑,內心的不悅徹底消除了。
之前,她認為蝶舞想要尋機跑回長安,那是她不願接受的後果。
如果不是郎君的喜歡,她不在乎兩個舞姬的去留
不日,韋扶風的大娘來了書信邀請。
李驥夫人愉悅,帶上兩個兒子和義女冬兒,陪同出嫁的女兒們南下。
只留下十四娘生母服侍李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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