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扶風道︰「地位變了,膽略也會增加,很多藩鎮之主,原本不過鄉野村夫,聚眾成勢之後,膽敢稱霸一方。
又比如孫兒,原本見了府中總管,猶如老鼠見貓,遭到俯視呵斥,不敢頂撞。」
韋昭度皺著眉道︰「你之意圖,防患未然。」
「伯祖父願听真話嗎?」韋扶風問道。
韋昭度沉默,韋扶風亦沉默。
十數息,韋昭度輕語︰「此事,你自己擔負為妥,老夫不願兄弟情分,老來齷齪。」
韋扶風點頭,道︰「還有一事勞煩伯祖大人費心,孫兒在北方的夫人李玉珠,請皇帝陛下賜封公主,讓她成為開枝散葉的韋氏之一,羈絆其心。」
韋昭度意外,隨口道︰「老夫做此事復雜,你讓公主書信皇後娘娘,賜封之事易如反掌,還不落詬病。」
韋扶風恍然點頭,韋昭度又道︰「老夫任職閬風府奏事官即可,廬陵節度使由韋巽任職,節度副使和行軍司馬,老夫擇任屬下互相制衡。」
韋扶風點頭,道︰「伯祖父,南方本土人,去往長安難行,孫兒建議長安出兵三千,南下討逆。」
韋昭度皺眉,說道︰「你是不肯吃虧,南方人往北方難行,北方人往南方也是難行。」
韋扶風道︰「三千精銳,伯祖父打算用于長安,自長安出,自然願回長安,也不會遭到長安軍民抵觸,三千廬陵軍可以駐扎在均州整訓。
平叛之事,孫兒會與杭州軍錢聯合,但時間只能入冬出兵。」
韋昭度沉吟,韋扶風又道︰「出兵耗的就是錢糧,三千軍力南下討逆,不用朝廷給養,皇帝陛下必然願意。」
韋昭度說道︰「朝廷只有兩萬軍力,出離三千軍力,更難守御。」
韋扶風說道︰「長安軍力再多兩萬,也擋不住邠寧軍的進犯,軍心渙散,遇敵膽寒,若非長安軍力不堪用,伯祖父何需三千精銳。」
韋昭度道︰「好吧,老夫上書請兵,若陛下不允,你不得推托。」
韋扶風只好點頭,韋昭度起身離開,韋扶風也離開去往後宅見親
後宅,田雯兒跪禮,給大娘奉過茶,落座說話。
田雯兒和雨兒身穿僚人族多色衣褲,頭戴諸多銀飾,與在場的漢家裙衣顯得格格不入。
田雯兒來時,詢問過韋扶風穿什麼見親。
韋扶風的回答,若是讓他滿意,穿僚人族服飾,若是讓大娘滿意,穿漢家裙衣。
田雯兒沒問為什麼,擇穿了僚人族服飾。
大娘始終微笑對待田雯兒,為田雯兒介紹親人。小公主也在,與田雯兒互禮,隨後話著家常。
直至韋扶風的到來,才讓田雯兒解月兌了乏味應對。
相比之下,田雯兒更認可韋扶風的生母,在夜郎府彼此相處親近,對于大娘,興不起親近之心。
韋扶風走近,微笑見禮︰「大娘,娘親,孩兒回來了。」
「回來就好。」大娘笑語,流露了發自內心的愉悅。
韋扶風又扭身見禮︰「嫂嫂安福。」
「好,兄弟在外辛苦。」兄長的妻室微笑回應。
韋扶風微笑點頭,大娘抬手,溫和道︰「這位是皇帝陛下的親女,日後你們要相敬如賓,琴瑟和鳴。」
韋扶風進入時看見了小公主,大娘一說,他扭頭看去。
小公主拘謹的低頭,禮道︰「侯爺。」
韋扶風走過去,右手一伸扶上小公主左肩,微笑輕語︰「你是我的夫人,以後稱呼郎君。」
「郎君。」小公主低著頭回應。
韋扶風扭頭,溫和道︰「大娘,孩兒疲倦,明日再來團聚,公主隨孩兒往大將軍府。」
大娘點頭道︰「去休息吧,明日不必急于過來。」
韋扶風點頭,扭頭溫和道︰「公主,走吧。」
韋扶風和女人們向大娘禮辭,一起離開後宅,出州衙去往大將軍府。
大將軍府距離州衙一坊之地,相隔五百米。
出了州衙,韋扶風的護衛之外,多了四個宦官,公主的物品需要帶去大將軍府。
田雯兒與小公主並肩行走,右手親近的扶摟著小公主,笑語溝通。
田雯兒的親近,沒有改變小公主的拘謹態度。
韋扶風走在前面,心情溫馨的想見婉玉和劉月娥,以及未曾見面的兒子女兒。
望見大將軍府門,韋扶風忽然止步回身,望著小公主,微笑問道︰「公主的名字?」
「李玉彤。」小公主止步拘謹回答。
韋扶風看著小公主,小公主瓜子臉形,五官精致,臉色水女敕白皙,烏黑秀發後束,拘謹的模樣,楚楚憐人一小娘。
韋扶風微笑道︰「不須緊張,我的治下隨你自由,清雪姐姐對你的印象嘉許,你可以回去江陵府居住,也可以去往渝州,看望雪柔母子。」
小公主點頭,遲疑的輕語︰「謝謝,郎君。」
韋扶風一笑,轉身繼續走去,他是忽然的想到,或許無瑕理會小公主。
小公主遠道而來,心態難免處于孤獨,彷徨,敏感。
走到護軍八字排立的府門前,韋扶風邁步拾階而上,忽然听到有人急喊︰「侯爺,國公夫人請侯爺回去。」
韋扶風止步扭頭看去,護軍攔住一名家奴裝束的男子,他識得是管事福林,回應問道︰「何事?」
「侯爺,老爺請您回去說話。」福林恭敬回答。
韋扶風點頭,扭頭道︰「雯兒,玉彤,你們入府,我回去與父親大人說話。」
田雯兒點頭,韋扶風帶著護軍回轉了州衙,抵達後看見娘親等候。
娘親引路,低聲道︰「老爺不知怎麼啦?獨自在書房喝酒,小姐過問,老爺讓你來說話。」
韋扶風點頭,心知父親自覺憋屈,性格內斂,生悶氣。
「老爺怎麼啦?發生了什麼事情?」娘親擔憂問道。
「沒大事,一件往事刺激了父親,讓父親感覺憋屈。」韋扶風回答。
「什麼往事?」娘親問道。
「有關十二叔,。」韋扶風大略解釋幾句,走到了書房。
進入書房,聞到酒氣,看見父親坐在書案,臉色陰霾,大娘站在一旁。
韋扶風走過去見禮︰「父親,大娘,孩兒來了。」
「坐,陪為父喝幾杯,你智慧,為父愚鈍,想問你一問。」韋軒溫和道。
韋扶風在對面坐下,娘親關上門,過來斟酒。
韋扶風溫和道︰「龍生九子,性情本事各異,扶風就算智慧過人,也是您的兒子。」
韋軒看著韋扶風,道︰「龍生九子,為父問你,為父是不是朽木,讓你的祖父不喜。」
韋扶風道︰「父親,有句話,生不逢時,若是開元盛世,父親的才華,必然成就非凡,如今是亂世,才華不當飯吃。」
韋軒舉杯喝了一口,道︰「生不逢時,所以你的祖父不喜。」
韋扶風解釋︰「也是也不是,祖父不是不喜,而是祖父的觀念,只重功利,祖父大人做事,一切自身私利為先,而當年十二叔的行為,符合祖父大人的私利,所以支持十二叔過繼。」
韋軒舉杯愣怔,韋扶風又道︰「父親,孩兒可否模仿當年的十二叔?」
韋軒下意識點頭,韋扶風扭頭看向無人處,道︰「父親,十哥為人方正,若是過繼給了別人,他會恪守規矩,真正的成為別人兒子,若是孩兒過繼,孩兒會想辦法給予父親財物。」
韋扶風回頭,問道︰「父親,若是當年您過繼,可願吃里扒外,私下偷取財物,給予親父?」
韋軒若有所思,數息後,搖頭道︰「不能。」
韋扶風說道︰「父親不能,十二叔主動說能,祖父非屬伯祖父那種有德之人,而父親深受伯祖父教誨,祖父大人為了私利,自然支持十二叔,至于會不會造成破婚,祖父大人不會在意,于他私利無損就成。」
韋軒皺眉,輕語︰「不要詆毀長輩。」
韋扶風舉杯喝一口,道︰「父親大人教誨孩兒,說明是有德君子。」
韋軒禁不住苦笑,道︰「你這孩子。」
韋扶風一笑,道︰「其實祖父大人當年的做法,實屬得不償失,貪近利,損遠福。」
「大娘可願听孩兒解釋?」韋扶風扭頭微笑道。
「你說。」大娘微笑回應。
韋扶風道︰「當年若是父親大人過繼,或能外放富裕縣令,十年後上州刺史,父親大人經歷頗多之後,得到清陽侯府的武官支持,伯祖父的文官支持,或許成為觀察使。」
韋軒愣怔,道︰「莫要胡言。」
韋扶風解釋︰「孩兒沒有胡言,伯祖父當年就是那麼的扶植,伯祖父自身需要避嫌,不宜提拔兒子任職實權,但可以出于兄弟有愛,提拔兄弟和佷子,所以祖父獲得縣尉,長史。
父親大人才華在身,伯祖父提拔順理成章,又有心的聯姻清陽侯府,獲得文武根底支持,日後外放觀察使,能夠成為伯祖父臂助。
但可惜祖父大人貪近利,惹惱了伯祖父,而伯祖父自覺有了騙婚污點,故放棄了倚重父親。」
韋軒說道︰「你這是牽強附會。」
韋扶風說道︰「或許是孩兒牽強附會,但身為朝廷重臣,需要培養或聯盟形成勢力,人單勢孤只會被對手壓制。
伯祖父與李溪大人就是明面上的聯盟,伯祖父缺少軍力支持,故南下獲取能夠號令的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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