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亡南詔的信息,對于大唐人心影響局限。
另一個震驚巴蜀的消息,同時傳播開來,鳳翔軍節度使造反稱帝,兵進長安燒殺搶掠。
兩萬多逃亡的長安人口,抵達西川避難,坐實李茂貞造反稱帝。
大唐人心有一個慣性思維,認為西川成都千里沃土,天府之國,大糧倉,所以離家難民,往往願意去往成都討活避難。
數萬長安人口南下武關道逃難。
林清雪獲悉之後,吩咐下去,有意引導人口去往成都,一路盡量給予方便,甚至是地方軍力一段一段的護送。
最終,兩萬多長安人口抵達西川成都,其它人口則是途中留在荊州的居多,很少有渡過大江的難民。
難民的心態,還是希望有朝一日回歸長安,荊州既然能夠安生吃飯,何必還繼續遠行。
難民抵達成都,李雪柔親自-慰問安置,公主的身份讓長安人倍感親近。
衡王妃見到小姑,悲喜哭泣。
李雪柔得過韋扶風的知會,接納衡王妃一行,居住離宮,名曰客居外圍,不礙事。
還有一個消息震動西川人心,曾經橫掃西川的王建,自知無法戰敗川南軍,已然通過高原地帶去往隴右,與鳳翔軍聯合。
王建的遠離,讓西川豪強的觀望發生改變,有些豪強主動運些糧食去往成都變賣,聲稱救濟難民,變相的示好川南軍。
激進者直接奉送,李雪柔不接受奉送,算做提前繳納的稅賦,日後由當地官府扣除。
結果,反而引得更多豪強運糧成都。
豪強的支持具有復雜性,示好是一方面,也有針對李茂貞稱帝的抵觸,不希望西川再次被李茂貞佔據
勞累一日的韋扶風,看著李玉珠的來信。
李玉珠走了,但兒子韋文渝交給了秀蘭。
關內的戰爭,讓李玉珠急于回歸,帶上兒子只能慢悠悠走路。
韋扶風輕嘆一聲,自己和女人們,兒女,父母,天南地北的分離。
鳳翔軍戰事發生以來,韋扶風一直心情焦慮,琢磨,擔心有什麼不周,造成不可承受的後果。
「不知道有沒有人,指責我是曹操,我自己覺得,肯定是不如曹操心如鐵石,巋然不動。」韋扶風自嘲自語,收起書信
何應龍率領一千軍力,押解戰利品回到梓州,一路上他期盼著,結果一直沒有回音,讓他煩惱不堪。
回到家鄉,看見三台縣城門,將士們歡呼。
何應龍也是心情振奮,這一路實在辛苦,趕路勞累,還得時刻提防南詔敵對蠻夷的劫殺,好在數千軍力同行,也算順利回來了。
接近城門,忽然城門走出十數軍力,迎面而來。
何應龍張望,繼而忙疾步趕前,兩下走近,他軍禮恭敬道︰「王大人。」
掌書記王濤微笑點頭,道︰「辛苦啦,我來迎一下兄弟們。」
「屬下等不敢當。」何應龍恭敬回應,眼見王濤轉身回走,他忙跟隨,一起進入梓州城。
「怎麼?劉洪沂不讓你回去?」入城,後面人距離五六米,王濤淡然問道。
何應龍一驚扭頭,眼神難以置信的看了王濤,但很快低頭。
王濤淡然道︰「你不回去,必遭唾罵,回去吧,就說是節度使大人的命令,劉洪沂沒有理由殺你,再說,我不會讓他活太久。」
何應龍心頭了然,恭敬道︰「屬下遵命。」
隴右,蘭州城,城上城下,血色斑斕。
韋良佇立城頭,望著外面的敵軍營盤,神情淡然,攻城戰慘烈,敵軍悍勇,數度攻上城頭,最終被守軍挫敗。
「十萬大軍又如何,看誰耗不下去,冬日來臨,就是爾等死期。」韋良喃喃自語。
三日後,韋良依然佇立城頭觀望。
這時候,一名斥候首領急匆匆跑來,低聲道︰「大人,河湟吐蕃集結七萬軍力,前鋒三萬正奔蘭州而來。」
「什麼?」韋良驚愕,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我們與吐蕃商業互市。」韋良又輕語,皺眉思索原因。
良久,韋良神情恍然,陰沉的罵道︰「真他娘的豬腦子。」
將官愣怔,問道︰「大人什麼意思?」
韋良解釋︰「吐蕃應該是被王建哄騙,王建許諾更好的利益,甚至說西川在王建手中,更有資格與吐蕃交易。
王建屬下很多雅州吐蕃部族,謊言易讓河湟吐蕃取信。」
將官訝道︰「王建這廝哄騙,事後吐蕃怎會干休?」
「本就是利用,弱肉強食,勝者為王。」韋良隨口回答,皺眉思量。
將官看著,片刻後,韋良忽問︰「吐蕃多久可達?」
「估計兩日。」將官遲疑一下,回答。
「兩日?我們必須立刻撤離,吩咐下去,運載輜重去往北岸。」韋良說道。
「大人要放棄城池?」將官難以置信道。
韋良看了將官,又扭頭望去,輕語︰「這座城池,我也舍不得呀,若是不走,必死之局。」
「大人,我們使人揭露王建。」將官說道。
韋良搖頭,道︰「吐蕃願意出兵,被王建哄騙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敵視,吐蕃不願我們坐大,既然出兵,就不會退去,他們必然落井下石的索求更多,我們負擔不起。」
將官點頭,問道︰「大人,我們去那里?」
韋良一笑,道︰「去處很多,涼州,靈州,我們一走,吐蕃和王建繼續戰爭。」
將官恍然,道︰「大人高明,讓他們狗咬狗,然後我們再殺回來。」
韋良搖頭,道︰「記住,思維不要一廂情願,否則失望事小,誤判後果一敗涂地,我當年跑外,若非擅長見機行事,早就客死他鄉。」
將官點頭道︰「屬下謹記教誨。」
軍府大堂,守衛森嚴,眾多黨項部落首領聚集。
鳳翔軍進犯以來,親近的黨項部落主動-遷移進入金城,數量三萬多,金城容納了五萬多人口。
韋良佇立在大案後面,直白的言明吐蕃出兵,黨項首領們嘩然。
韋良從容看著,片刻後安靜下來,人人注目韋良。
「請問軍使大人,可有對策。」一名黨項首領問道。
韋良回答︰「不可敵,走為上策,我請諸位來,詢問可願跟隨本軍遷移,諸位不須顧慮,不願者留下,任由投降。」
「遷移?能夠去往那里?」黨項首領問道。
韋良回答︰「本軍可往之地很多,涼州和靈州農牧皆宜,夏綏地域也是農牧皆宜,另外關內的涇河流域,已然被我軍佔據,就是隴山的東面。」
「大人何不調來援兵?」一個黨項首領說道。
韋良回答︰「原本是打算據城守衛,待得冬日必然勝利,想不到吐蕃出兵。
涼州軍不能調離,靈州兵南下進奪涇河流域,還有一部分靈州兵,支援會州,與敵對黨項部落大戰,不然還會有數萬黨項軍力兵臨城下。」
黨項首領們互相觀望。
韋良又道︰「各位回去商議,本軍絕不強迫,但若是出現敵對,休怪本軍殺戮。」
黨項首領們告辭,韋良去往後宅,三名容顏明顯不是漢女的美人,正在收拾行囊,美人們有兩個背著幼兒。
「你們不要攜帶過多,抵達新居處,要什麼有什麼。」韋良溫和說道。
「老爺,奴婢部族跟隨嗎?」一名黨項美人,生硬的漢語問道。
「不知道,我不強迫。」韋良回答。
黨項美人點頭默然。
另一回鶻美人問道︰「老爺,我們去往河西嗎?」
「不一定,你想回去河西?」韋良回答。
「老爺去那里,奴婢去哪里。」美人回答。
韋良一笑,轉身離開,三個美人收拾妥當,喊來親兵搬運,匆匆離開家宅,去往黃河邊的北城門。
北城牆的兩端,各有延伸出去的石頭角城,使得北城牆一段地域瀕臨黃河,角城和黃河,阻擋敵軍不能圍死城池。
數百只船忙碌的運載,親兵護著韋良的家眷登船,渡過黃河,抵達北岸登車,直接跟隨輜重軍開拔,暫定目的地涼州。
城內的黨項部落,最終大部分跟隨遷徙,數千黨項人不願離開。
韋良以為敵軍趁虛攻城,一萬軍力嚴陣以待,但敵軍一直不動,讓韋良有種上當的錯覺,擔心離開城池的屬下被襲擊。
「莫非吐蕃另有軍力伏擊?還是王建的軍力渡過了黃河設伏?」韋良焦躁不安,但已然撤離,不能回頭。
最後,一萬軍力撤離渡河。
韋良佇立的望著城池,內心的焦慮,掩蓋了不舍情緒,他只能祈禱,會州軍力和涼州軍,能夠及時的接應。
韋良大軍離開,不走的黨項軍力,忙不迭打開城門投降。
王建聯軍入城,直奔北城門,利用羊皮筏渡河,投降的黨項人,能戰之人被勒令跟隨渡河。
足有八萬軍力渡過黃河,但沒有追殺撤走的金城軍和黨項部落,而是走過金城關,繼續行進二十里,伏兵山巒之中。
次日,河湟吐蕃前鋒三萬抵達,王建八萬聯軍伏兵四起。
三萬吐蕃軍遠道疲軍,猝不及防,一場大戰,三萬吐蕃軍全軍覆沒,死亡一萬多,俘虜一萬多,王建聯軍傷亡數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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